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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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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乔怔了。

她之前, 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刘琰这个人了。

但是此刻,梦中关于前世里最后那一幕的记忆,连同两年前自己嫁魏劭,新婚次日被送去渔阳, 路上被他劫走后发生的一幕一幕,忽然又涌现了出来。

当时婉拒他的时候,他盯着自己的那种古怪的目光, 令她至今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

她沉默了。

“你阿姐的信里,可有说起和刘琰有关的别事?”

魏劭忽然又问,语气听似漫不经心。

小乔略一迟疑, 正要摇头, 魏劭倾身向前,抬手朝被她压在梳妆匣下的那封信帛伸了过去。

小乔没想到他会当着自己的面取信。

心微微一跳。

见他手已碰到了那张信帛,下意识地抬手压在了他的手背上。

魏劭迅速抬眼, 盯了她一眼。

小乔忽惊觉不妥。

大乔信末转的刘琰的那段话, 小乔直觉不好让魏劭看到。

自然了,大战在即,她的本意, 是不想让魏劭再起什么无谓的猜疑。

但自己这样阻拦,恐怕适得其反。

她便松开了手, 道:“你真要看, 看便是了。”

魏劭和她对望片刻, 慢慢地松开了已在指间的那张信帛, 重新坐直了身体。

“我要你自己和我说。”

充满命令的一道口吻。

小乔暗叹了口气。

“还带了一段话。他说已放下了前事,遥祝我好。”

“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魏劭神色冷凝,半晌没有说话,忽然微微一笑,点头道:“是很好。”

说完朝她张开双臂。

小乔便入了他的怀抱。

魏劭低头,亲吻她香润玉温的两片唇瓣,忽想起黄河南岸传来的关于幸逊放言要活捉自己,夺小乔入莲花台的传言。

虽知这不过是虚张声势,于战前放出的攻心幌子,意欲搅扰自己的心神。

但心底里,依然还是隐隐地生出了怒意。

缠着她的唇瓣,力道愈发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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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信宫内外,灯火通明。

李典魏梁等人,带着铠甲鲜明的亲卫,正在纵马来到信宫的路上,准备迎他出城。

小乔为魏劭扣上战甲腰间的最后一个龙鳞锁扣,笑道:“祖母来信,叫我代她送你出战。我和咱们的孩子一起,等你凯旋。”

魏劭点了点头:“安心等我回来!”

“昨日军师提醒我,”他仿佛想了起来,又道,“须得提防幸逊趁机袭扰兖州。我考虑了下,让杨信待命。若被军师料中,叫他出兵助力。”

小乔道:“夫君考虑周到,蛮蛮感激。我知夫君此战关键,杨信若本有另用,夫君尽管先行调遣。我今日就去信兖州,提醒父亲及早防备。若真无力自保,到时再向夫君求助。”

魏劭注视着她,片刻后,微微颔首。

“君侯,雷将军传话,将军们俱已抵信宫外,恭请君侯祭旗阅兵!”

钟媪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夫君可去了。”

小乔笑道。

魏劭转身朝外走去。

忽然又停了脚步,回到她身边,伸臂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千钧臂力,仿佛贯穿了坚硬的铠甲,寸寸地透她骨肉。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松开她,开门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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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拂晓。

小乔在钟媪和春娘陪伴下,站在了檀台之顶,遥望城南城墙之外,山川原野,星旗电戟,魏劭大军,往南缓慢开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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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二年岁末冬,幸逊大军发洛阳,过虎牢关,驻于虎牢关外的黄河南岸。

双方隔河,相互观望半月。幸逊按捺不住,择日派其子幸维和丁屈从虎牢渡口强行搭舟桥渡河,意欲直取魏劭扎于黎阳的本营。

魏劭派檀扶雷炎,只领一万人马,于对岸漫山遍野虚设旌旗,一波波乱箭齐发,作全力阻止渡河之状。等幸逊主力渡河过半,停弓,边战边退,引入预先埋伏的包围圈内,一声火鼓,震动天地,李典张俭李崇魏梁领四路伏兵杀出,丁屈幸维猝不及防,号令失当,抵不住凌厉攻势,退回舟桥意欲退兵,不料搭出的数十条舟桥已被魏劭预先埋于虎牢渡北岸的马弓手以裹了桐油的火箭射烧,浓烟火光中,舟桥毁,无路可退,后追兵又至,一场恶战,幸逊军士或被杀,或被俘,或落水,不计其数。幸维遭乱箭射死,丁屈逞勇,杀出重围,带残兵沿西逃出百里,最后遇到一艘渡船,强行驾船过河,铩羽而归。

虎牢渡首战,幸逊折损万余士兵,首战即败,又丧一子,得知消息,捶胸顿足,痛不欲生,誓要报仇,一雪前耻。

半个月后,幸逊再次搭设浮桥。此次吸取教训,留人守桥。亲自领大军再次渡河。

魏劭此次也亲统领,狙战幸逊于黄河北之野。双方各投正面军力,累计共计数十万人。

恶战断断续续,双方各有损伤。

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黄河南的荥阳,升起了一把冲天大火。

幸逊设于此的粮草库,遭到杨信郭荃联军奇袭,守兵不防,被一把大火烧去了粮库十之六七。

消息传开,幸逊军心大乱,魏劭趁机重兵压上,幸逊不敌,乱军中险些被围,得丁屈力保,互易兜鍪,引开追兵,才终于退回南岸。

为断追兵,一过河,置身后余下残兵不顾,立刻命烧毁浮桥。

两战皆败,幸逊伤及元气,锐气顿失。

既不甘就此作罢,一时又不敢再主动兴兵,加上天气日渐严寒,遂命军士就地搭设帐篷,与魏劭隔河相对,暂成对峙之态。

这日望着对岸,眺望北营,抑郁兴叹之时,司直臧常献策:“陛下今执天下之牛耳,中原诸侯里,除郭荃杨信,余者无不俯伏。郭杨二人听命魏劭,谋逆反叛,且容他逍遥一二,待陛下定了北方大局,再拿他二人开刀不迟。袁赭恐有二心,陛下不可重用。余下诸侯里,汉中乐正功与陛下是旧日发小,陛下称帝,他亦上表奏贺,陛下何不发诏,命他速速引兵,前来应援,一为壮大声势,二可威慑魏劭。”

幸逊喜,遂派臧常,火速去往汉中传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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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

乐正功接旨,恭敬请臧常先下驿舍。自己回到内室,召谋士张燕、罗贤齐来,变色,将圣旨投于地,怒道:“幸逊拘幼帝于洛阳西郊冷邸,僭越称帝,如今讨魏劭,两战皆败,连黄河都过不去,安敢呼我前去应援?”

谋士张燕道:“幸逊屯兵于黄河南,洛阳如今必定空虚。我劝主公,趁此千载难逢之机会,发兵夺取洛阳,占洛阳,挟幼帝,则可以幼帝之名召天下诸侯讨幸逊。到时前有魏劭,后有主公,两相夹击,幸逊必亡。幸逊一旦亡,则主公有救驾之大功,天下何人敢不奉主公为圭臬?”

罗贤也称是。

乐正功沉吟之时,忽听门口一人道:“不可!”

抬眼,见是上月刚从幸逊那里前来投奔自己的竺增。

心下不悦,皱眉道:“你有何见解?”

竺增入内,道:“蒙汉中侯不弃,收留于我。食人之禄,事人以直,我便直抒所想。我随幸逊多年,深知此人。如今刚愎自用,任人唯亲,谋多而不决,好高而骛远。从前有冯招麾下凉州羌兵可用,骁勇善战,如今冯招丢凉州,羌兵亦去,麾下将士,少有死忠,决计难成大事。反观魏劭,年少有为,剑戟森森,气势锐猛,雄不可挡,麾下又多精兵良将。此人才是汉中侯天下大计之劲敌。如今若叫魏劭灭了幸逊,则魏劭必将剑指南下,势如破竹,气吞虹蜺,天下再无人能挡!汉中侯即便占领洛阳,恐也非长久之计!”

乐正功原本表情轻慢,渐渐凝神。

见竺增停下,忙催促,又请他入座。

竺增入座方道:“以我之见,汉中侯可奉诏发兵,与幸逊一道伐魏劭。合汉中侯与幸逊之兵力,先灭魏劭。魏劭一去,剩下幸逊,不过一个僭位之徒,以汉中侯之雄才,何足惧哉!”

乐正功大喜,起身作揖道:“我得使君,如得宝珠!先前是我怠慢了,先生勿怪!”以上宾之礼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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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西郊冷邸名乌燕宫,乃从前一处皇家别苑,如今早已败落。宫里荒烟蔓草,蛛丝尘网。

可怜汉帝刘通,七岁起被扶上傀儡帝位,至今未得一天安心。从前迫于幸逊淫威,终日战战兢兢。如今被逼禅位,又转到了这冷宫,知幸逊还留着己命,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一个幌子,迟早要对自己痛下杀手,和身边几个仅存的近侍终日惶惶,愁云惨雾,来这里后没多久便病倒,又何来问医请药?不过是自生自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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