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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她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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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战手上还插着针,已经把床单、被褥上上下下都翻了个遍,要是袁帅再晚两分钟进来,他能把床拆了。

“喂,你干什么呢!针头回血事小,你要把床弄坏了,可得赔钱的!”袁帅没心没肺道。

“我的手机呢?你看到我手机没?”任战急得要命。

袁帅把床头柜上那部苹果X递给他,同情道:“你是不是真的烧坏脑子了?这么大的手机看不见?”

“不是这个。是我另一个手机,”任战声音有些低下去,似是不愿向人说起,“诺基亚的。”

“诺基亚?”袁帅挑了挑眉毛。

“嗯,是不是你送我过来的时候就没拿?”

袁帅点头。

老邬打电话通知他的时候,任战都已经脱水了,整个人睡在自己出的汗里,摸上去凉得像个死人,谁还会管他要带几部手机?

“行,我回去拿。”任战像是再也等不及一秒,拔了针头就走。

袁帅愕然,“开什么玩笑,你住院呢!”

“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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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

任战心急如焚,按照约定,邬秀已经在车站等了自己两个小时。而手机不在身边,他没有任何其它办法能联络到她。

还是太脆弱了啊,他们之间只能靠这一部手机来联系,实在是太脆弱了啊。

他风驰电掣地赶回家里,门一开,看到老邬正蹲在院子里喂鸭子。鸭子太胖,而老邬太瘦,一人一鸭站在一起,看上去竟没差多少。

老邬挑衅地望着他,以为他是来找自己报仇的,恶人先告状道:“跟你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谁特么知道要吃多少啊!要不是看着你是因为我才发烧的,我才懒得救你!”

“你这是救我?”任战气到发笑。

虽然想好了一进门就拿手机给邬秀发短信,但现在看到眼前这个女人,任战竟怎么都无法克制自己的怒气,就想痛痛快快和她大吵一架。

他恐怕自己此生都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自私、任性、懒惰、颓废、邋遢、暴躁、不修边幅、没有教养……要是还有什么更多的贬义词,也都能毫不犹豫用在她身上,老邬就是一个大写的负能量!

“怎么会有你这种人?我不过在院子里吹口笛,招你惹你了,你拿凉水泼我!害我发烧不算,还给我喂那么多退烧药!你以为自己是谁,袁警官不过是同情你,这才照顾你,你还真当自己就有特权了!”

“我不用他同情我!不用他来同情!”老邬麻木的神情一下激动起来,可笑地挥舞双手,同手同脚蹬地,最后两个字喊得凄厉无比。

她忽的大笑,惨白的脸上露出更惨白的牙齿,她连嘴唇都是白的,看上去就像一个满含了怨气的厉鬼那样凄楚可怖。

“我不配让任何人同情!因为我活该!”

她神经质般大叫。“他们都劝过我,叫我不要信他,说那是太虚无缥缈的事情。可是我没有听啊。

我为什么不听呢?我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那么信他,一心一意爱着他。他们叫我不要爱了,我还和他们吵,觉得自己在追求伟大的爱情呢。

哈哈哈……

呜呜……我活该,我活该啊!”

她凄凄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每个字都用了很大的力气来说,发出刺耳声音,眼神却愈发空洞,痴痴望着大门。

“老邬,你冷静下。”任战后悔刚才骂了她。

老邬像是没有听到,继续道:“我不该去的。阿爸阿妈都不让我去,他们都已经把我关起来了,可我还是偷偷跑出去了。我太喜欢他,又自作聪明,呵呵,为什么我总是不肯听别人的话。”

“那个人是谁?是你丈夫吗?”任战问。

老邬没有回答。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那个泥鳅非常恨住在这个屋子里的人,也跟那个事有关吗?”

老邬还是不理他,像是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一直紧紧盯着大门,眼睛眨也不眨。任战只好继续自言自语。

“呃,我不是要打听你私事,泥鳅有暴力倾向的,告诉我,我好保护你。不想说就算了。”

他说了半天,又伸手在她面前晃。

可老邬却再也没有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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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部诺基亚就放在床头柜上,只是任战在拿到手以后,也没有立刻发消息。

他有点恍神。

试了几次,思想都没办法集中,眼前竟然一直就是老邬那张白生生的脸和她绝望凄恻的眼神,始终挥之不去。

真是见了鬼了。

我干嘛一直都在想着她?为什么看到她刚才那种样子,心里竟会难过得要命?

任战想不通。

我承认她确实值得同情。毕竟是被渣男骗了,遭遇可怜。但理智下来想,她自己也有错,那么多人都提醒她,她仍冥顽不灵。何况吃一堑长一智,任何事情失败了都要努力爬起,感情也是,老是滚在烂泥塘里只会让自己一辈子无可救药。

就像我也曾经有过很灰暗的过去,但我努力锻造了新的自己,现在不仅成为了强者能保护弱小,也赢得了爱情。

那最后的两个字终于又让他高兴起来,心里那种烦恶郁结的感觉散了一些,他拿起手机,看到邬秀发来的十几条短信。

“对不起,邬秀……”

他打了几个字又顿住,心里又中了邪似的想起老邬。同样是住在这四螺街58号的,一个如此明媚,只要心里叫一声她的名字,就感觉如春风拂面。可另一个,却黑暗得如黑夜里的乌鸦。

他从屋子向院里望去,老邬仍抱着她的鸭子,痴痴地望着大门。

接近正午,太阳已经很烈,影子短成了一个团。老邬还是穿着第一次见面时那件黑色大卫衣,毒辣的日头晒不出她一丝热气。阳光下,脸色白得像雪人。

她就一直坐在那里,坐了很久都没有动。鸭子扑着翅膀,把屎拉在她膝盖上,她也无动于衷。

她望着大门,好像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死心,总觉得那扇门会突然打开,走进个什么人来似的。

等任战清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竟然泪目。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赶紧狠狠心,逼自己将目光收回来,专心给邬秀发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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