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做方案了,沟通越来越多,两人又恢复了同乘传统,郁燃加班开例会,洛冰加班做方案,郑雨微比他们还拼,几乎每天都是回家最晚的一个。
洛冰觉得小姑娘也不容易,某次下班时便拍了拍她肩膀,“早点走,别太晚,以后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郑雨微受宠若惊,“嗯嗯,谢谢洛经理。”
“叫洛姐吧,大家都这么叫的。”
郑雨微又连连道谢,“谢谢洛姐!”
久旱逢甘霖,她哪敢矜持。第二天就拿着紧急问题来请教,洛冰一一解答,吃饭时也特意带着她,帮她融入集体。
慢慢的,郑雨微不再提心吊胆,活泼热情的天性逐渐彰显,遇到困难经常来请教洛冰,也时不时帮她打个力所能及的下手,洛冰偶尔恍惚,总觉得这是当初的张可可。
出于某种补偿心理,她对郑雨微的事愈发上心,尤其对费用处理盯得很紧,以免她重蹈覆辙。
后来又想,既然上面让我带雨微,那么她的工作,也勉强算在我的职责范围,一不做二不休,她直接向格珲提出,重整福利费用制度。
格珲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明艳张扬的下属,“福利费用关你什么事?拿着鸡毛当令箭啊?”
“雨微没经验,制度必须够详细,她照着执行才能少出错。”
“张可可出了这档子事,总裁室也觉得应该重新梳理。”格珲笑眯眯地看着她,“本来已经交给了小杨,既然你主动请缨,我就让她别搞了。”
洛冰:“……”
杨惜倩早就看她不顺眼,这么一来更要嫌她抢功了,格总真是随便一句话就是一个坑。
洛冰没奢望和同事做真朋友,但也不想把同事得罪彻底,“我和倩女合作吧,这几年的福利预算都是她负责,没她不行。”
“好。”格珲说着就给杨惜倩打电话,“福利费用制度的修订,以后阿洛主导,你辅助,尽快完成。”
洛冰又是一阵无语,出来一看,杨惜倩脸比煤球都黑,这下可好,把人得罪得更彻底了。
她硬着头皮说:“倩女,福利费用的事,格总让我们彼此配合着做,你可不可以把近三年的预算发我一份?”
“等我忙完再说。”杨惜倩噼里啪啦打字,“最讨厌你们这种人了,没事找事,净会出风头!”
她跟洛冰虽然不对付,但公开发难还是第一次,其他人面面相觑,洛冰不以为忤,笑靥如花,“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呀!”
其他人低头偷笑,杨惜倩尴尬无比,暗骂道:“神经病。”
洛冰表面若无其事,心里也在叫苦,果然,快要下班了还没发,她在IM上催道:“倩女,劳烦抽空发一下预算啦,就耽误你几秒钟。”
消息被无视,洛冰敲敲她桌子,示意她出去私聊,杨惜倩依旧无视,洛冰就一直盯着她。
杨惜倩烦了,率先走去会议室,“说了等我忙完,听不懂吗?”
洛冰开门见山,“杨惜倩,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你,但我是一个很职业的人,绝不会让个人好恶影响工作上的协作,希望你也跟我一样职业。”
这份坦荡落在杨惜倩眼里,变成为了刷存在感而不择手段,她敌意更深了,“管好你们二部那一亩三分地吧,福利预算是我的职责,修不修订跟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
“因为我不想人力资源部再出现第二个张可可!”
杨惜倩愣住,她不清楚那件事的内幕,不知道张可可是真侵占还是被人栽赃,可不管蛀虫还是替罪羊,肯定都是越少越好。
“你可以对她的遭遇无动于衷,也可以对制度的漏洞视而不见,但请你至少别使绊子。”
洛冰走出会议室,去接了杯水整顿思绪,不管怎样,这件事一定要做,区别只在于是她们合力去做,还是她一个人做。
庆幸的是,再回工位时,邮箱静静躺着杨惜倩发来的新邮件,资料丰富出乎意料,她如释重负,开开心心回了个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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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尽快搞定这事,节奏越加越快,每天下班都精疲力竭,跟郁燃聊事时困意丛生,时不时掩嘴打个哈欠。
郁燃看在眼里,某晚结束行程时大发慈悲,“以后早上八点出发。”
咦,精密仪器要改时间表?老板被人魂穿了?洛冰手托下巴,仔细打量他。
郁燃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想挪开视线,又未免长他人志气,他干脆向前倾了倾,用凌厉的眼神回盯她,“你看什么?没见过我?”
洛冰鬼使神差地说:“好看的东西总是能激发人的欣赏欲啊!”
郁燃:“……”
他本能地看向身后的窗外,确定没有樱花,也没有其他观赏植物,所以这是在说他吗?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把关注点聚焦在“好看”还是“东西”上。
洛冰趁他回头的工夫,已经下车跑了,就在刚刚,他的眼神似乎有一瞬躲闪和迷茫,柔软得让人毫无抵抗之力,她差点就想扑上去抱了,啊啊啊,洛冰你克制,循序渐进,循序渐进!
第二天多睡了一个小时,她神清气爽,效率高得不像样,专注地忙完一段落,忽然被旁边的郑雨微吓一跳,“你干嘛?”
郑雨微被这一问,眼圈红了,“洛姐,出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廖启铭辞职时,诓骗她开了个被辞退的离职证明,前几天办完社保转移,自忖没了牵制,居然再次联系她,声称自己是被裁员的,要求公司依法赔偿,否则就去起诉!
郑雨微一时好心,跳进了对方的坑里。这是她的工作失误,不能让公司遭受损失,于是就想个人出钱,尽快息事宁人。
可《劳动法》规定,经济补偿与员工工作年限挂钩,司龄每满一年就要赔付一个月工资,廖启铭在乾元干了十年,月薪两三万,二三十万她如何赔得起?
这无赖!洛冰气得想笑,“你别急,现在联系他,套话录音,只要他承认当初的离职证明是他要求的,就一切好办。”
郑雨微战战兢兢地说:“我试过了,他……不上钩。”
洛冰沉吟道:“约他明天十点来公司,当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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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郑雨微把廖启铭领进会客室,洛冰正坐在里面翻阅文件。
廖启铭笑嘻嘻地打招呼,“冰冰,好久不见。”
洛冰头也没抬,“你们聊,不用管我,我只是想听听问题出在哪儿,以便帮小郑成长。”
廖启铭一口咬死,“没啥复杂的,公司业务转型,裁掉了我,理应赔偿……”
郑雨微怒气冲冲地打断,“公司没裁你,是你说主动辞职领不到失业保险,所以让我给你开被辞退的离职证明!”
“奇怪,我让你开你就开吗?我让你跟我上.床你上不上?屎盆子不是这么扣的。”
郑雨微满脸通红,“你……不要脸!是你说工作不好找,父母是农民,需要失业金保障基础生活。”
廖启铭更淡定了,“小郑,话不能乱说,我爸妈都是城市户口好不好?再说了,离职证明怎么开是有明确规定的,你的意思是你不顾事实,随便开的?这是重大工作失误啊!”
郑雨微瞠目结舌,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洛冰插口道:“小郑没失误,廖启铭,你的确是被辞退的!”
她站起身,把手里的文件一张张拍到廖启铭面前:
绩效考核表,过去四个季度平均54分,不及格,无法胜任岗位;
投诉登记表,过去一年投诉率位居整个事业部前三名,严重失职,影响业务推进;
监控视频截图,与同事发生争执时,率先动手殴打对方,严重违反企业纪律……
她展示完资料,淡淡说:“因为转型辞退员工,的确需要赔偿,但是廖启铭,你是因为严重失职和严重违纪被开的,公司不用赔一分钱。”
廖启铭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担心对方录音,所以始终不承认是主动辞职,原以为对方会找证据推翻他的说法,没想到居然顺水推舟,在这一点上做文章!
他看着满桌子罪证,几乎厥过去,“法律规定开人要提前通知员工,但你们没有给我任何通知!”
洛冰又把交接表拍到他面前,“没通知你干嘛做离职交接?难不成是你自己辞职的?”
廖启铭:“……”
作茧自缚,终于被自己的圈套绕了进去,他那点法律知识,忽悠郑雨微还行,在洛冰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洛冰看向郑雨微,“小郑,廖启铭是因为能力差、素质低、人品渣被公司开除的,离职证明没开错,这回记清楚,别忘了!”
郑雨微眼睛酸热,忙不迭点头,洛冰又看回廖启铭,缓缓说:“如果有疑问,欢迎仲裁,欢迎起诉,法务部也不是吃干饭的,但是,如果再想以打官司的名义要挟公司……《刑法》有个敲诈勒索罪,了解一下?”
廖启铭恨恨甩袖子走人,“助纣为虐,你会有报应的!”
郑雨微身子一软,双手捂住脸,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溃不成军。
“其实我可以悄悄解决这件事,后来还是决定让你先谈。一来这是你的职责,二来,”
洛冰抽出纸巾,递到她手边,“记住这种屈辱的感觉,你可以对世界心存善意,但永远不要放松警惕,这不是为了伤害别人,只是保护自己不被伤害。”
“我会的,我会的。”
郑雨微拼了命地答应,事发之后洛冰没有骂她一句,可这一课的教训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刻。
她几乎拿出了高考的架势,疯狂背诵相关的法条和规章,遇到拿不准的问题也再不敢想当然,请教过洛冰才敢执行,洛冰有问必答,不厌其烦,郑雨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成长。
洛冰的方案也有了初稿,向郁燃汇报时他颇为吃惊,“这么快?”
“对啊,多亏你发给我的报告够细致,特别好用。”
洛冰笑吟吟地自吹自擂,一会儿又自我鄙视,这么夸自己真是恬不知耻啊!
被蒙在鼓里的郁燃还在友情帮吹,“不只是岗位分析细致,整体视角也高屋建瓴,很有参考意义。见贤思齐,你多向人家老师学习。”
“好啊好啊。”
洛冰心里都快要乐开花了,原来在你眼里,我这么好!
两年多前,乾元启动过一次组织架构改革,时任组织发展总监的她作为牵头人,带着外聘咨询小组用近一年时间做出了这套报告,主笔就是她本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