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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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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开始研究那些资料,就被吸引进去了。吸引我的是这些设备,过去厂里大搞设备更新改造,大批引进国外先进技术和先进设备,这些更新改造和进口设备安装调试工程,作为机修车间钳工班长的我是干活的主力。当然,最大最直接的好处就是我多次获得到国外的厂家进行考察、技术培训的机会。不过,那时候我们搞的大都是工程机械、化工冶炼和相关技术检测设备,接触造纸设备还是头一遭。对我来说,看这些造纸设备的技术资料就跟喜爱文学的人读新出版的小说一样津津有味。细细研读了瑞典的设备技术资料以后,我发现这些设备安装调试起来比化工机械和工程成套设备简单得多,从纯技术角度来说,干这种活儿没有任何技术障碍,况且还有瑞典工程技术人员现场指导。我相信,只要我们态度认真,严格把好质量关,不怕吃苦,干好这个项目并不是多大的难题。

我有了信心,开始准备施工方案,策划安装进程,并开始写竞标报告书。我是干活出身的,一拿起笔杆子就像张飞舞鹅毛,有力使不出,憋了两天就是弄不出个像模像样的书面东西来。

叶笙楠让我去找她大哥,说她大哥上过大学,学过工程机械,又参加过工程竞标投标,弄这种事没啥问题。我拒绝了,我可不愿意啥事都靠她叶笙楠,更不愿意去求她的哥们儿兄弟,我觉得那样太掉面子。我没去找她大哥,她大哥反倒来找我了,一见面就说:“我听笙楠说你有点活要给我?”这可是他主动找我来要活,不是我上门求他,我顺水推舟地说:“我想竞标拿点工程,工程竞标书施工方案没时间搞,笙楠说你正好没事想挣点外快,反正这份钱谁挣也是挣,既然你有兴趣,我就给你吧。”

他哥贼嘻嘻地笑了:“行,那我就挣这份钱。不过事先说好,施工方案可得你自己先弄出来,我没看资料也不懂造纸设备,那玩艺我弄不了。”

施工方案我已经弄出来了,就是文字上稀里糊涂,事情倒能说明白,就是说得不顺溜。于是我把施工方案给了他,又把标书也给了他,让他按上面的要求给我弄出来。他又问了我几个问题,什么过去干过哪些进口设备工程、到哪些国家考察培训过、目前的专业技术等级、施工人员状况等等等等。我就把我过去的辉煌业绩略带夸张地给他海吹了一通,他还挺认真地拿个小本本都记上了。我对他说:“这样吧,你给弄好了,该多少钱是多少钱,两千块怎么样?”

他大哥说:“再说吧,再说吧,等弄好以后你再看看,行,咱们再谈钱的事儿,不行,我也不要你的钱。”

过了两天他大哥就把竞标书、施工方案,还有项目计划图表等等需要报给招标委员会的东西都拿来了让我过目。我一看,暗暗叫绝,人家不愧为老牌大学生,弄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图是图,表是表,文字报告是文字报告,真是图文并茂,内容充实,语言流畅准确简洁,我看了看,标书上要求的设备安装保修期是三年,我改成了无限期,也就是说,只要这个工程让我们干了,今后只要我活着,只要这条流水线运行着,有了问题我随时免费提供技术服务。他大哥看了我修改的这个条款,点点头说:“好,好,就凭这一点招标委员会的人对你就会有好印象,这也绝对突出了你的优势,本地的施工队伍,对本地的工厂设备维修保养肯定要方便得多,成本也低得多。”

不好意思,这是我对他搞的资料的唯一一处改动,他问我成不成,我说成,比我预想的好得多。他说那我就走了,有啥事再找我。我说给你算算账,不能让你白干,他笑了,说:“算什么账?笙楠纠缠不休,让我给你效力,我敢不来吗?我们家就她一个女孩,女王,惹不起,只要她满意,我这当大哥的没话说,没话说。”

他走了,我倒有些不忍心了,因为年龄差距大,过去我跟他交往不多,不太了解他这个人,看起来他对他这个妹妹倒是真的心疼,他却不知道,他这个妹妹连房租都想赖他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我不知道叶笙楠吹的牛皮会不会瘪了,那五十多万的风险抵押金能不能落实,我又不好催她,只好在心里暗暗着急。我按照时间要求把竞标书和工程施工方案递交给了市政府项目招标委员会,能不能中,一靠老天爷,二靠叶笙楠那五十万,我只有听天由命了。

这天有个肥胖的陌生人来找我,自称是省城科技设备安装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我估计他来找我是为了竞争造纸设备安装工程的事儿,我自己也很关心这档子事儿,只是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就让他坐下想跟他聊聊。他却不坐,非得拉我到茶馆里聊,我只好跟他去了。他把我领到一家叫醉茗的茶楼里坐下,要了一壶碧螺春,又要了几样精美茶点,然后就开始捧我:“杨伟先生的大名我早有耳闻。一直想跟你认识一下却没有机会,也没个人引见,今天我贸然找上门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认识认识,交流交流。”

我判断我的名气还不至于大到能让这位省城的董事长兼总经理登门拜访的地步,尽管我的人生经验很匮乏,可是我也估摸出这个胖子肯定有事求我,如今的人用不着你的时候你想让他请你喝口白开水都难,哪肯花几百元请你到茶楼喝碧螺春?所以我也就配合他装糊涂,故意傻乎乎地问他:“你真的听说过我?”

他说:“那当然,谁不知道你杨伟的名字谁就在这个行当白干了,你是劳模技术服务公司的大老板嘛。”

我暗自好笑,这家伙也真有意思,我是劳模技术服务公司总经理这是明摆着的事儿,认识我的人都知道。说我是大老板,这比骂我强不了多少,起码是胡说八道。我继续装傻:“你找我有事儿?是不是有啥活要给我?”

他说:“不是有活要给你,我是碰上难事了要来请你。”

“请我?你这不是已经在请我了吗?”

他嘿嘿嘿地笑,脸上的肥肉挤成了团,恍惚间我觉得面前好像突然出现了一堆火腿肠:“这算什么请,我说的是请您出山,帮我一把。”

我实际上也挺急着想知道他找我的目的,不想再跟他绕着玩儿,就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有啥事尽管说,只要不是当反革命,不是抢银行贩毒走私,我能办的我肯定帮你。”

“是这样,”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又啜了一口茶才说,“既然杨总爽快,我也就不再不好意思了。我们最近包了个工程,想请您当我们的现场总经理,报酬嘛,您给个数。”

这倒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他要跟我说造纸厂工程的事儿,没想到是这个事儿,也许他真的打听到我杨伟的技术过硬,想来让我帮他干活儿?这么一想,我不由就有些沾沾自喜,连忙问他:“什么工程?我能不能干得了?”

他说:“你保证能干得了,而且除了你再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如果你愿意,年薪十万,还不算奖金和提成。”

我震撼了,十万,一年,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间,如果能拿到年薪十万那就是超级大款了,我还有必要背着劳模技术服务公司这个大包袱,整天操心费神,为给那几个徒工开工资发愁吗?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就把劳模技术服务公司散了,专门给他打工,一年挣上十万块钱,比干啥都强。

我半信半疑:“工钱倒是不少,你先说说什么工程?”

“还有,你可以把你公司那几个工人一块带进来干,反正我也得雇人,还不如就用你的人,不过他们的工资可不能像你这样,按市场行情价每人每月只能给一千块,当然,这是底薪,不包括加班奖金。”

这就够好了,我自己能挣大钱,还用不着解散公司,那几个小徒工也有了工资收入,我迫不及待地说:“这个条件我答应,就是不知道你包的什么活?”

“你没听说最近你们市要上马一个造纸厂吗?这个工程我包了。”

我顿时呆住了,不是还没开标吗?怎么他已经包上工程了?我忍不住问他:“这个工程我也投标了,不是还没有开标吗?你怎么就拿到手了?”

他说:“你也太实在了,如今哪个工程不招标?招标是做样子给人看的,这个工程早就内定了,除了我们没有别人能干。”

我被他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身上直打冷颤,黄副市长真的把我给涮了,我们还在辛辛苦苦地准备什么方案、报告,还在四处奔波找风险抵押金,他这里倒好,工程早就弄出去了。

“我知道你也投标了,我说句实在话您别不高兴,你的那个劳模技术服务公司根本没有能力承接这个工程,到现在为止你们的风险金还没着落呢吧?再说了,你的技术力量也太有限了,就凭你一个人浑身是铁能打几颗钉子?你那三个小徒工刚刚从技校毕业,会干啥?我没说错吧?”

我不能不承认他说的都是事实,可是这个事实并不是本质的,只是表面的现象,风险金我相信凭叶笙楠那个张罗劲儿,八成能搞来,终究是抵押金,只要我们活干得好,不都得退给我们吗?他们可能不知道,我背后还有一大群下岗的技术骨干,这些人可都是多次参加过进口设备安装和技术改造工程的。然而,再说这一切还有什么意思?工程反正也轮不到我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找我?”我不太相信他了,他太精明了,像个特务,把我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这些奸商,真他妈的奸到家了,事也做到家了。

“为了你的技术和你的名气,我们知道你是省一级的劳模,是高级钳工技师,你们厂除了你没有人比你的活再好了,起码目前没有。我就搞不明白了,你们厂怎么就让你下岗了呢?”

他这些话说得我心里舒服,我犹豫不决,到底是给他干还是拒绝他。

“刚才我提的条件你还可以再琢摸琢摸,如果觉得待遇低,还可以商量。”

我认为已经没有必要再商量了,我知道在经济特区,像我这样的高技术工人有可能拿到十万元的年薪,然而,这里不是特区,这里只是内地偏远的小城,我能挣到这个水平已经是令人咋舌的了,况且,我的公司也能保住,我的那几个徒工也能有活干,有钱挣,我失去的只是可能得到的利益——那个工程,而得到的将是实实在在的收入。

“行,我同意,什么时候签合同?”

“现在就可以签,不过签过合同之后你就应该全心全意地为我们的工程做准备工作,你的标书……”

“我去撤回来。”我觉得自己很豪爽,这也是正常的,明明知道市政府已经把这项工程交给别人了,我再参加那个所谓的招标,不是自己蒙着自己的眼睛往墙上撞犯傻吗?再说了,我撤回标书的行动本身不也是向他们这种行为的抗议吗?

“好,杨伟到底是杨伟,果断,爽快,好交,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合同书摆到了我的面前,他们已经打印好了,并且已经盖好了他们的印章,法人代表也已签了名字:吴永胜。

“吴永胜就是我,”他告诉我,同时掏出了名片,“刚才光急着说事儿了,名片都忘了给你了。你的名片呢?”

我惭愧地摇摇头:“我没名片。”同时暗暗后悔,叶笙楠要给我印名片,我觉得那玩艺大多数都是骗人的,没用,在我们这个小地方谁不认识谁呀,用那玩艺招人笑话,所以就没让她印。

我认真看了看合同内容,跟他说的没有什么两样,我担任这项工程的现场经理,年薪十万,另外的奖金和分成根据我的实际表现和贡献确定,我公司的其他人员可以由我带领同时参加这项工程的施工,工资跟其他施工人员一样。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签了这份合同。

他邀请我吃饭,我急着告诉叶笙楠这件事儿,就谢绝了,他说:“我知道您自己家有饭店,媳妇就是有名的笙楠火锅的老板,我也不跟你客气了,随你便,我想今后我们会合作成功的。”他连叶笙楠开着火锅店都知道,这家伙真是特务。

“不是媳妇,是前妻。”我纠正他。

“一回事,一夜夫妻百日恩,打断骨头连着筋嘛,哈哈……”

我拿了合同给叶笙楠看,叶笙楠顿时就暴跳如雷,骂我是狗肉上不了台面,见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忘了大义,还骂我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屁事都干不成。

“你真是傻瓜脓包,让人家两句话就骗了,那家伙就是上一次请黄副市长吃饭的人,如果这个工程真的已经给了他,他还有必要来找你杨大蛋吗?你真以为省城都找不到一个比你强的工人吗?人家那是诓你,蒙你,让你主动撤标,你真是傻瓜,你当时为什么不叫我一声?”她平时叫我杨伟,对我发火跟我吵架的时候就叫我杨大蛋,好像杨大蛋不是我的小名,而是我的绰号,可以用来骂我。

我让她骂急了,硬着头皮不跟她讲理:“这个工程是我招标还是你招标?是我干还是你干?你少跟我嚷嚷,别说市政府耍我,就是市政府愿意把工程给我,干不干也是我的事,你他妈的少管我!”

我不愿意她垂帘听政过问我的事情,我讨厌她老是处处参与我的事儿,我厌烦她那种想给我当内掌柜的欲望和表现。虽然理智上我承认,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感情上我却很难接受一个女人当我的监护人,我早就已经过了需要女人当监护人的年龄。我跟她骂了一架,这是我跟她离婚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吵架,我愤然拂袖而去,她也没有挽留我,反而对我喊:“杨大蛋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我再管你的事我就不是我妈生的,你有本事上天堂我也不羡慕你,你没本事下地狱我也不笑话你,今后咱们俩一刀两断!”

我回头迎战:“我们已经一刀两断了,断了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可断的?”

她在后面气得跳脚,我觉得心里挺痛快,总算又在她面前当了一回男人。

跟叶笙楠吵了一架,当时挺生气,挺快意,过后却又有些后悔,心里堵得满满的,好像填满了砂石土块,没吃饭我却一点也不觉得饿,躺在床上细细回想着叶笙楠的话,觉着她说得也不是没道理,那个叫吴什么的董事长,在没认识我之前就已经开始做工作拿工程了,如果我不给他当现场经理,他这工程就不干了?再说了,市上组织的招标委员会是由十几个专家和公证处人员组成的,市政府个别领导把工程给他,如果招标委员会投票给了别人,市政府的面子往哪放?看来她说得也有点门,可能我真的让那个小子给坏了。想到这里,我有些躺不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到了公司,给那三个急惶惶等活干的徒工宣布了我的决定,我不参加招标了,我们一起到别人那里打工。我已经想通了,不管那个姓吴的是不是骗我,合同我已经签了,事情已经办了,我只能接受事实,这时候我反而希望他能中标拿到这项工程,因为如果他拿不到工程我这个合同就白跟他签了,工程不但没拿上,活也没得干了,如果那样可就真是鸡飞蛋打了。我给几个徒工宣布了我的重大决定,心情却非常沮丧,如果真的像叶笙楠分析的那样儿,这件事情也确实太让我窝囊了。我恰恰又是那种宁可吃明亏,也不愿意让人家耍弄窝囊的人。我犹豫不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合同我已经签了。那天上午,整整一个上午,我都阴沉着脸在屋子里打转,把几个徒工吓得缩在一起活像几个没有母鸡保护的小雏子。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叶笙楠竟然主动来找我了,经过一夜的睡眠,看来她也接受了现实,心平气和地对我说:“咱们到招标委员会去撤标书吧。”我本来不想跟她一起去,可是她主动来找我,说明她希望重归于好,我也不忍心再跟她斗气,显得我不男人,就跟她一起到了市政府。她说咱们还是得先把这件事情给黄副市长说一声,他不仁咱们不能不义,看看他怎么给咱们解释。我倒真想看看那位穿破裤子的黄副市长再怎么表演,就跟她再次来到了黄副市长的门前。黄副市长今天没有补裤子,门虚掩着,我估计他这是向别人表明他没有做工间操的毛病,以示自己正大光明。工间操事件看来真闹得市领导犹如惊弓之鸟了。

既然门虚掩着,我们也没敲门就闯了进去。黄副市长见我们来了,先问叶笙南:“小叶呀,什么时候能穿上你给我买的新西装呢?”

叶笙楠哼了一声说:“黄叔叔,你还用得着我给你买西装吗?有了省城的吴董事长你想要啥没有?”

黄副市长愣了,问她:“小叶啊,你这是话里有话呀,那个吴董事长我是跟着到你店里吃过饭,请我吃饭的人多了,要是谁请我吃顿饭我就跟他狗扯羊皮,我这个副市长也太不值钱了。你说,到底什么事?今天这话你要是不说明白,我就跟到你们家让你家老爷子给我一个交待。”

叶笙楠也不客气,一口气就把我跟吴董事长的事情说了出来。黄副市长有些不相信:“不可能,标书还没有审完呢,怎么可能把工程给他?绝对不可能!”

叶笙楠对我说:“你把跟他签的合同书给黄叔叔看看。”

黄副市长认真地看完了我们的合同书,不动声色地说:“这样吧,我劝你们先不要撤标书,你们等等,让事实说话。这样干法实在太过分了,想拿工程我能理解,这种做法就太出格了,等于给我、给我们市政府脸上抹黑拉屎嘛。”

如果他是装相,他的表演太精彩了,他的表情、神态、口气都让我不能不相信吴胖子果真耍了手段。叶笙楠又一次替我表态了:“那好,黄叔叔,我们相信你,我们先不撤标书,等着看结果。”

“那好,你们走,我不送了。对了,你跟他签的这份合同留给我。”

我犹豫不决,叶笙楠从我手里一把抢过合同递给了黄副市长。黄副市长把合同夹到了他的文件夹里,我不知道这对我好还是不好,只好顺其自然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不能再提撤标书的事儿了,从市政府出来我才反应过来,叶笙楠今天主动来找我,目的就是为了找黄副市长,为了证实她是对的,为了阻止我撤标书,根本不是向我做重归于好的姿态。

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那位吴董事长的公司还没等开标就被宣布违规作业,破坏招标,取消了投标资格。这件事情上了市里的报纸和电视台,我问叶笙楠风险抵押金交没交,她说交了,不过有黄副市长担保,只交了五十万。我问她哪来的钱,她说从银行借的,拿笙楠火锅总店和所有连锁店的管理费作抵押,跟农业银行贷了六十万元的款。

“五十万交了风险抵押,十万块给你做工程的前期准备。”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风平浪静,似乎工程我们已经拿到手了。

一个月后,让我欣喜若狂、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发生了,我竟然真的中标了,我的脑袋当时就晕了,我不敢想象,等这个工程完了以后,我真的就会成为百万富翁。中标的当天我就带了我的三个小徒弟到现场踩盘子,现场在郊区农村的一片盐碱地上,搞土木的工程队伍已经开始挖地基了,我们也得尽快驻扎进来,根据设备安装要求对他们的土木施工进行监督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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