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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郊的凭吊 第十九章

周梅森Ctrl+D 收藏本站

“轰!轰!轰!”

炮声响了。黑圪垯沟苏醒了。炸药,硝烟,隆隆巨响,又一次有声有色地宣告了一个男子汉的诞生。

黑圪垯沟小煤矿正式开工了……

就在这一天,一个普通的挖煤老人去世了,死于严重的矽肺病。他没有任何亲人,参加他的追悼会的,全是他的同志。刘方从省城赶来了,原单位派出了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治丧小组,小组的负责人是党委书记老祁和总工程师兼矿长李杰。那帮年轻的开拓废墟的待业青年们也参加了追悼会。他们弄不明白,这老头是何许人,竟惊动省煤炭局老顾问刘方来致悼词。

人们把他埋在他自己的菜园子里。

那菜园子背后是两座高高的矸子山。

这是在漫长而悠久的岁月里用人工堆起来的山,是从深深的地下一镐镐刨出来的山,是煤矿的一个壮阔的标志。

从高空看,它是圆的,象句号,又象两只睁大的眼睛。它结束了昨天的历史,用一种过来者的深沉目光注视着今天。

从正面看,它象个金字塔形的纪念碑,纪念着几代人的艰苦创造。人,不是为纪念碑而活着的,然而,人类的历史需要一座又一座纪念碑。

从侧面看,它象个侧卧的巨人。它似乎在用无声的语言,代替那些和大地熔为一体的一代又一代矿工们述说着:

我们矿工象煤一样,深沉、炽热,我们并不把显赫写在脸上。我们一辈子拚命流血,把最美好的几十年光阴埋在地下,我们为人类的进步作出了巨大的牺牲。正因为有了我们的牺牲,人间才有热,有能,有光明。我们不象其它职业的人们,造一座桥,建一幢楼,让人们永远怀念。我们也许什么都不会留下,可后人照样会记住我们,缅怀我们,用煤的时代不结束,任何历史都将记下我们光荣雨伟大的创造。

一九八二年十月初稿

一九八三年八月改定

于南京鼓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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