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成都 做乘龙快婿
受特训 变“忠实同志”
(5-1)成都且宜旅馆
李亨在客房里,刷洗完毕后,叫茶房来,问他:“这里到新新新闻报馆不远吧?”
茶房:“不远,坐黄包车去十几分钟就到。”
(5-2)新新新闻报馆
李亨坐的黄包车在新新新闻报馆门前停下。他走进去直到广告科,拿出一张纸,交给职员:“给我登一份启事。”
职员拿起纸看(特写):“遗失启事:兹于七月三日在外西且宜旅馆附设茶园遗失图章一枚,文曰李文平印,声明作废。”
(5-3)一间普通民居
周武哲正在向领导汇报,指着《新新新闻》上登的《遗失启事》:“肖亨已经到成都来了,这是我和他先约好的接头办法和暗号。他住在外西且宜旅馆里,要我们三天后去找他接关系。约的暗号是‘李文平’。”
领导看一看那启事:“还是由你去接关系吧,以后他就由你单线领导。告诉他,调他到成都来的任务,就是要打进中统省特委会里去。但是不能操之过急,第一步是在成都投靠袍哥总舵爷陆开德,站稳脚跟,一步一步来。”
周武哲:“这回陆开德到他家祝寿,已经给他做了铺垫,他已经拜在陆开德门下。我还有意把我在陆家的家庭教师辞了,就是准备推荐他去接替我的。”
领导:“那好。以后一切要叫他小心。”
(5-4)且宜旅馆茶园
李亨独自一人在旅馆附设茶园的一角茶座喝茶,看《新新新闻》。
周武哲走进去,径直走到李亨坐的茶座旁。
李亨一看是老熟人周武哲,不觉脱口而出:“原来是你。”
周武哲及时制止他,说:“请问你是李文平先生吗?”
李亨:“哦,是呀,是呀。武哲老兄,请坐吧。”
周武哲低声对李亨说:“接关系要按规矩,对好暗号和信物,才能说话,不管是不是原来认得的,只凭暗号。”
李亨:“哦,我知道了。”
周武哲:“你要亮出约好的信物来,那把折扇呢?”
李亨:“哦,在这里。”拿出陆总舵爷给他的那把折扇,交给周武哲。
周武哲看一下,还给李亨。
周武哲:“你还要验证事先约好的来人的信物,你还记得吗?”
李亨:“哦,记得,记得。”他审视着周武哲所穿外衣上第二颗扣子,是用蓝线新钉的,“对的,对的。”
周武哲:“以后凡是第一次接头,都要严格按约好的暗号信物办,不管认得的不认得的。”
李亨:“好,这是你给我上的第一课。”
周武哲:“到你的客房里去谈吧。”
(5-5)旅馆客房
他俩一起来到李亨的客房里。
周武哲把环境看了一下,敲一下墙壁,往窗外看一下:“现在时局很紧,大街小巷都有特务乱窜,要特别谨慎。”
他们喝茶抽烟,谈了起来。
周武哲:“领导指示,调你到成都来的任务,就是设法打进国民党省党部特务组织的核心去搜集情报。过去我们的省委书记罗世文和车耀先等同志突然被特务逮捕了,就是因为我们事先没有得到情报,吃了大亏。但是要打进去并不容易,敌人很注意防范我们打进去的。打进去了,他们随时在监视,稍有怀疑,就断然处置。你将面临许多严峻的考验。”
李亨:“我愿意接受这样的考验。”
周武哲:“现在不能操之过急,第一步你先去拜陆开德的门,在他们的社会里站稳了脚跟,再说下一步。”
李亨:“我上来时胡以德给我开了县特委会通信员的介绍信,那么我到不到省党部调统室去报到呢?”
周武哲:“不去,到时候等他们找上门来。要你去报到,你还要做出不一定想去的样子。你越不想去,他们才越想要你去,时机就来了。”
(5-6)陆公馆
李亨坐着黄包车,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到了陆公馆门口。
李亨拿出那把折扇一亮,说了几句什么,管事迎他进去,在客厅就座,到里面去向大管家通报。
大管家出来:“哦,李家三公子来了。”吩咐下人,“快给李公子泡茶。”又对李亨说,“李公子,你好坐,我去请总舵爷出来。”
一会儿,陆开德出来。
李亨起身快步趋前下礼:“给陆老伯叩安。”
陆开德:“不消不消,请坐,你家老太爷可吉祥安泰?”
李亨:“托福,托福,多承老伯下问。家父向老伯问好,阖府安泰。”
陆开德:“好,好,大家都好。”
李亨送上礼物,特别拿出一包金纸包的小包,送到陆开德面前:“这是家父特意送给老伯的上等南土。”
陆开德接过去,看一看,闻一闻:“嗯,好土,好土。代我谢过你家老太爷了。”
他们寒暄几句后,李亨故意问起陆府的周先生。
管家代答:“周先生不久前还在公馆做家庭教师的,最近另有高就,已经不在这里,不过有时还来亲候总舵爷。”
陆开德也表示出对周的离开很惋惜的样子,然后转过话题:“世侄这次上省里来……”
李亨:“小侄这次上省,一来是奉家父之命,专程来给老伯请安,二来小侄也想到成都这个大码头见见世面,图个长进,这还要仰仗老伯的提携呢。”
陆开德:“那好,那好。成都这个大码头,堂子大,水也深,要在这里混事,是要有点儿根底的。不过世侄你是大学毕业的,又在军队混过,可算文武双全了,你是想从军,还是想从政呢?”
李亨:“家父的意思,还是就在老伯这棵大树底下好歇凉,跟着老伯跑腿,长点儿见识。”
陆开德:“那就更好,你是‘海’过袍哥的闲大爷,就住在我家里,帮我做事。周先生走了,你就来顶他这一角。”
大管家俯身在陆开德耳边叽咕些什么,然后说:“我找了好久,合适的人不好找呢。”
陆开德:“那得问问世侄干不干。”然后转而向李亨,“世侄你闲时可不可以顶周先生,给小女补习补习功课?”
李亨:“就怕小侄不能胜任。”
大管家:“大学毕业的教中学课程,总得行的。”
(5-7)陆公馆后花园
大管家引李亨到后花园陆小姐书房。
大管家介绍:“这是陆淑芬小姐。”
陆淑芬:“你不用介绍了,我们本来认识的。”
大管家:“怎么,你们原先认识?”
李亨:“我们是认识的,在这花厅里跳过几回舞。”
陆淑芬很高兴地:“他的舞跳得好好哦,我都有点儿跟不上步。”
(5-8)场景
李亨在陪陆开德接待宾客,陆开德十分倚重李亨的样子。
李亨在茶馆里,正在调解纠纷,“吃讲茶”。“这件事总舵爷说了……”
李亨在给陆小姐补习功课,或喝茶闲谈,陆小姐很高兴。
李亨在花厅参加有很多客人的舞会,陆小姐最喜欢和李亨跳舞。在舞池边喝茶、吃点心,说闲话,春风得意。
李亨和陆小姐在花厅有说有笑,谈得起劲。大管家进来,见状悄悄退了出去。
(5-9)沙利文咖啡厅
大管家在摆满西点的茶座坐着,好像在等候什么人。
李亨到来,大管家趋前欢迎:“李公子驾到,请坐。”
李亨坐下,说:“大管家太客气了,说是喝杯咖啡,却摆这么大一桌。”
大管家:“李公子能赏光,不胜荣幸。我本来想请李公子到味腴酒楼品尝有名的家常菜的,还有好几个给总舵爷当下手的想来搭个股子,就怕不赏光。所以先请来沙利文喝杯咖啡。”
李亨:“这怎么敢当?”
大管家:“怎么不敢当?这码头上上下下都在说,你是总舵爷的军师嘛,什么都要问你的主意。好些事情,照你出的点子办,都摆平了。总舵爷很赏识你呢。你可是吉星高照,好些兄弟伙托我说,李公子有一天发迹了,可不要忘记我们是在一个屋檐下蹲过的兄弟伙呵。”
李亨:“哪里的话,我不过参谋几句,哪有你大管家内外提调一把手走红?”
大管家:“我再怎么走红,也不过是个下人。哪有像你老弟眼看要走红运,和总舵爷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李亨:“大管家,你这话的意思……”
大管家:“今天我就是受人之托,来传话的。老弟,你交了桃花运了。”
李亨:“你这话……我不明白。”
大管家:“你是聪明人,哪有听不明白的?我直说了吧,总舵爷很赏识你的才干,说你文武双全,在我们这个社会里能踢能打,很能服人。特别是小姐更喜欢你人才出色,她对你有情有义,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李亨一惊:“我做个家庭教师,从无非分之想,越轨之行,我想也没有往这上面想过,你莫乱说呵。”
大管家:“不是我乱说。总舵爷也知道小姐的心事了,他老人家也赞成。所以特别叫我传话,探探你的意思。他知道你家有三兄弟,总舵爷却就这个幺女未出阁,他有意让你上门做新姑爷,你看怎么样呢?”
李亨:“这事,我还没想过。照说这是我高攀,哪有不答应的?不过我还要想想。再说这么大的事,也要向家里二位高堂禀报才是。”
大管家:“那是当然,不过你家老太爷和总舵爷本是老朋友,一定会同意,就看你一句话了。”
李亨:“让我想想。”
大管家:“老弟,这可是总舵爷搭梯子叫你上哦,他是有意要把你提到头排上去坐了,千万莫错过这个机会哟。”
李亨:“这个我明白。”
大管家:“还有,话一表明,你没回话前,小姐是不好意思和你见面了,她称病请假。”
(5-10)某茶馆里
李亨和周武哲在喝茶说话。
李亨:“这件事情我该怎么办呢?”
周武哲:“这本是你的私事,但是从你的工作说,那就不只是你个人的事,必须从党的事业上来考虑了。我马上向上级请示,我个人看,这倒是一件大好事。你越是亲近陆开德,你在码头上的地位就越高,你在袍哥里越吃得开,你就越走近特务机关了。特务和袍哥常常扭在一起,特务很喜欢吸收袍哥的人,因为三教九流,无所不在,便于特务活动。(顿了一下)据我对陆家小姐的了解,她本性还不坏。”
李亨:“但是我还有一个个人的情况,恐怕你不知道。我和一个大学同学一直要好,一块儿去的延安。只是后来她分配到华北,我回四川,便一时断了联系了。”
周武哲:“哦,还有这么个具体情况,我会向上级汇报的。不过,在我们这条战线上斗争的人,是注定要忍受牺牲的。牺牲前程,牺牲幸福,牺牲爱情,必要的时候牺牲生命。你设想一下。如果你离开了陆开德,想在成都立脚就会很困难,要想钻到特务组织里去大概也没有什么希望了,于是前功尽弃,你休想完成任务了。”
李亨:“我明白。我不该向你反映个人的事,我服从组织决定吧。”
周武哲:“个人的事,为什么不能反映?应该反映,我还要向上级反映,一切听从组织决定吧。”
(5-11)陆公馆李亨房间
李亨独坐在桌前,沉思,痛苦,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小照片,那是贾云英的照片。
李亨走到窗前,遥望夜空,喃喃自语:“云英,你在前线,还好吗?”
(5-12)华北抗日前线某战场
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贾云英正在指挥一支救护队冒着枪林弹雨从前线往下抬伤员,她和队员一起,吃力地抬着伤员从战壕里向后转运。
(5-13)战地医院
在一所由民房临时改建的医院里,贾云英正在为一个刚从前线抬下来的伤员包扎。
一护士走来找她:“贾大夫,那边有个重伤员,流血不止,你先过去看一看吧。”
贾云英:“好的,我马上就过去,你找两个人,先把他抬到手术台上去。”
贾云英到手术室察看那个重伤员,对护士说:“马上准备手术。”
贾云英和另外两个医护人员为重伤员动手术,她满头大汗,护士为她擦汗,她几乎要晕倒,但仍打起精神继续做手术。
手术做完,贾云英正在洗手,突然晕倒,护士扶住她,着急地喊:“贾大夫,你怎么啦?”
护士长:“快把她扶到躺椅上。她实在是太累了,从前线抬伤员下来,又接着做了两个手术。”
贾云英被扶到躺椅上,护士给她擦汗喂水。
贾云英慢慢醒了过来,苦笑着说:“这种大手术,我从来没有做过,总算拿下来了。你们也休息一下,准备下一个手术。”
护士长:“那怎么行,你已经昏过去一次了,不能再上手术台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做吧。”
贾云英:“不行,早点儿为伤员取出子弹,他早一点儿解除痛苦。”
贾云英挣扎着站起来,强打精神,又站在手术台边为伤员开刀。她取出一粒子弹,放在小盘子里:“这颗子弹,给我留着。这是达姆弹,国际上禁用的,日本鬼子用了,留个见证。”
(5-14)某茶馆里
周武哲和李亨在谈话。
周武哲:“你能服从组织决定,为了革命事业,宁肯牺牲自己的爱情,这很好。你现在可以只和陆小姐订婚,过一两年再说。”
李亨:“陆开德也说了,陆小姐年纪还小,等她考上了大学再结婚。”
周武哲:“那就更好。不过,你要记住,不管你和陆小姐到什么程度,你的政治面目,是绝对不能对她透露一丝半点儿的,这是纪律。”
李亨点头。
(5-15)陆公馆
李亨和陆淑芬的订婚典礼,在陆公馆进行,张灯结彩,场面颇大。
陆开德请了袍哥界的许多头面人物,也请了一些军政官员。
省党部调统室也来了两个科长,特别引起李亨的注意。
周武哲也来了,他特别注意公馆的总管家和姓廖的那个中统特务似有特别关系,暗示李亨当心。
李亨的父亲自然是从安乐县乡下来了,理所当然地和陆开德上坐,受订婚夫妇的叩头。
一切行礼如仪。
举行盛大宴会。
李亨和陆淑英二人在轮桌敬酒,忽然发现安乐县的特务头子胡以德也来了。
李亨:“哎呀,胡兄,怎么敢劳你的大驾?”
胡以德:“老兄福星高照,我岂有不来朝贺的?我是跟老太爷一起来的。”
接着是舞会,打牌,花厅里外分散茶座里,喝茶闲谈。李亨在四处张罗应酬。
一茶座上,胡以德正和省党部调统室来的两个特务黄继统、廖仲化闲谈。
胡以德得意地对那两个特务说:“这位陆总舵爷的上门女婿还是我们的通信员呢。”
黄继统:“此事你怎么没向我们报告?”
胡以德:“李公子上成都来的时候,我给开了介绍信的呀,他没有到调统室报到?”
廖仲化不满地:“他到成都这么久了,竟然不来报到……”
李亨走过来打招呼:“照顾不周,还请胡兄海涵。”
胡以德:“来,来,李兄,一起喝茶。我给你介绍:这位是省党部的廖科长,这位是黄科长。”
李亨:“两位科长大驾光临寒舍,不胜荣幸。”
黄继统:“我不是头次来陆公馆,我和你也不是初次见面,不知老兄还记得不?”
李亨:“哦,想起来了,我在川大读书的时候。”
黄继统:“那个时候我们有过来往,还记得吗?”
李亨:“记得,记得。”
胡以德:“怎么,你们原来就认识?”
黄继统:“岂止是认识,李兄还为我们办过事情的呢。”
胡以德:“这么说来,李兄早就是一家人,怎么在县上你没有对我说。让你做通信员,屈就你了。”
廖仲化故意:“怎么,李兄是我们的通信员?我们还不知道呢。”对胡以德,“你怎么没有向我们报告?”
胡以德问李亨:“李兄,你上成都的时候,我给你开过介绍信的,你怎么没有到省党部调统室报到呢?”
廖仲化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说:“既然是我们的通信员,换了地方,就该去省党部报到。”
李亨见特务这样,也端起架子来:“我一上来,这码头上的事特别多,我那时哪顾得上你那个通信员的事。再说,这个通信员算个什么,哪里抓不到一把?我又不靠它在这码头上吃香的,喝辣的……”说着,进屋从抽屉里拿了通信员证和介绍信出来交给胡以德:“以德兄,这个就退还给你,通信员的事,我看就算了。”
胡以德:“那怎么好呢?你是本党的忠实同志。说实在的,就凭你和陆总舵爷的这层关系,以后还有许多仰仗老兄的地方呢。”
黄继统:“是呀。胡兄报告了这个情况后,我们上峰对老兄也是十分器重,还有请老兄出山的意思呢。”
廖仲化自我圆场:“误会,误会。请李兄不要在意。”
李亨:“这样说,还算说得过去。”他从胡以德手中拿过介绍信,交给廖仲化,“那好吧,今天交这封介绍信,是不是就算向你报到了?”
廖仲化:“岂敢,岂敢,是向调统室报到,不是向我报到。我一定把介绍信拿回去转报登记,以后会有人来和老兄专门联系的。”
(5-16)某茶楼上
周武哲和李亨在喝茶。
李亨:“那个黄继统和我联系,他说我还要挣一个‘资格’,才好办事。就是要到军校特训班去受一回训。我去不去?”
周武哲:“陆开德的意思呢?”
李亨:“我给他说了,他说:‘你到他们那里去插上一只脚也好,我们有时候办事,借他们的牌子,更好走路一些。你不到他们的染缸里去染一下,你是进不了他们的门的。’看来他是同意我去的。”
周武哲:“那就好。到了那里,他们除开教些做特务的基本课程外,恐怕主要是进行思想考察。因此难免要跟着说一些骂我们的话,这是容许的,不然你就要露馅。但是少说,说得巧妙点儿。他们那些反共的技术,你也要认真领会,我们很需要知道他们是怎么破坏我们的。”
(5-17)军校特训班
李亨在军校特训班受训的景象。
朝会上听“精神训话”,个别谈话,开小组讨论会骂共产党。
上特务业务课。
在训练场上练格斗,擒拿,劈刺,打手枪等。
(5-18)特训班办公室
廖仲化参加学员分配会议。
廖仲化:“李亨这个人虽然是陆舵把子的女婿,对我们很有用,但是他的父亲是川军旅长,他自己也到川军中混过,要防他是地方势力派出来的。现在还不能把他拿到内层来用,我看可以先派他到地方部队去当政训教官,考察一段时候再说。”
一教官:“那就派他到警备司令部政训处去做政治教官。那里是川军把持的地盘,我们一直搞不进去,要他在那里给我们搞情报,看他怎么样。”
(5-19)某茶馆里
李亨和周武哲在谈话。
李亨厌烦地:“他们把我派到警备司令部去搞政工,常常派人来找我要川军动态的情报。而川军里却认为我是中统的,很讨厌我,对我采取的是排挤的态度,我到哪里去弄情报?看来他们还是不信任我。进不了中统的门,我不如还是回去搞袍哥,混出个样子,让他们来找我。”
周武哲:“显然他们怕你是地方势力的人派你打进中统的,所以要考察你一下。你不给他们搞点儿扎实的情报,在他们面前立功,你就没有敲门砖,敲不开他们的门,也就休想钻进中统的内层去。”
李亨:“搞了这么久,川军里没有什么值得报的政治情报。警备司令部那些人一天就是捞钱,吃空额,敲诈老百姓,在安乐寺搞银圆投机倒把,还有就是借警备司令部的牌子私运鸦片烟赚钱。”
周武哲:“这不就是你送情报立功的机会吗?”
(5-20)某酒楼上
一间雅座里。
中统特务李文湖正在向两个做“包打听”的小特务下命令:“我们得到确实情报,警备司令部的人在搞鸦片烟生意。他们靠在大凉山一带活动的土匪,从西昌地区搞到一批鸦片烟土,即将运到成都。你们……”
(5-21)成都南门检查站
一辆客车驶进立有“成都警备司令部检查站”牌子的大院里。
军官喊:“都把行李拿下来,检查。”
旅客下来接受检查。
一个行商提下他的一包行李,一个检查的军官走到他面前:“打开,检查。”
行商偷偷给他亮了一下派司。
检查军官:“你这行李我们要仔细检查,提起跟我走。”他们进到里屋去了。
两个包打听在一旁窃看。无法进里屋,在门口等着。
行商提着行李出来了,雇上一辆黄包车出了检查站。
两个包打听骑自行车跟上。
行商到了东大街交通旅馆门口下车,走进旅馆。
一包打听:“我在这里守着,你赶快回去报告。”
(5-22)国民党省党部
一间办公室里。
小特务正在向李文湖报告:“他们弄到交通旅馆里去了,好大一包。”
李文湖:“好,事不宜迟,赶快叫人,要不过一会儿他们就运跑了。走。”
(5-23)交通旅馆
李文湖带着几个特务匆匆赶来,进入旅馆。
守候的特务指二楼:“211号。”
特务们冲上二楼,直入211房间。
李文湖:“不准动。”
行商:“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李文湖亮出他的特务牌子:“提起行李跟我们走。”
行商亮出他的警备司令部的牌子:“哦,我们是一家人,我是警备司令部的。”
李文湖:“我不管你是哪个部的,我们奉命抓异党分子,走。”
行商:“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异党分子,我的确是警备司令部的。不信,你们打电话到警备司令部问嘛。”
特务不理会,行商说:“那么我打一个电话到警备司令部去报告。”
李文湖:“到了我们那里,你再打不迟。走。”
(5-24)中统看守所
李文湖在审问行商,面前行李打开了,现出鸦片烟土。
李文湖:“你老实说,到底是干什么的?”
行商:“我的确是警备司令部的,我这派司上写明了。”
李文湖:“你说你是警备司令部的,那么,这大烟土也是警备司令部的了?”
行商:“哦,不,这烟土嘛,是我的。”
李文湖:“你身为警备司令部军官,竟然敢运烟土,这是死罪,你知道吗?我们就可以枪毙你。劝你还是老实供了吧,谁叫你干的?”
行商:“就是警备司令部叫我干的,又怎么样?你们不也是一样干吗?”
李文湖:“你敢具结吗?”
行商:“有什么不敢?”
李文湖给他纸,他写了起来。
(5-25)某酒楼上
李文湖、黄继统请李亨吃饭。
李文湖:“我们今天是特地为你老兄庆功的。你这次报来的情报,为我们立了大功。成都警备司令部偷运大宗鸦片,证据确实,报告上峰,惊动中央,最高当局震怒,下令撤了警备司令的职。”
黄继统:“多年我们想办的事,你一个情报就办成了。可算是本党的忠实同志。老兄这回立功不小,上峰会论功行赏的,可喜可贺。”
李亨:“但是我在警备司令部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李文湖:“这个我们知道。我已经给组训科的廖科长说了,不仅要升你为少校,还要吸收你入党网。”
李亨:“什么党网?”
黄继统笑了:“党网就是指中国国民党党员调查网,入了党网就是正式加入中统了。”
李亨:“我不是早就参加做通信员了吗?”
李文湖:“那是外围,还没进门呢。”
李亨:“那我就入党网吧。”
黄继统又笑:“老兄,这党网不是说想入就能入的。”
李文湖:“我们准备调你到特训班去接受短期训练。”
李亨:“还要受训呀?上回到军校受训,立正稍息跑步,可把我弄够了。我可再也不想去受那份洋罪了。”
李文湖:“你不去受训,哪里来的资格?又有哪个认得你?就像你们操袍哥一样,不是也要操出点儿本事才行吗?这次去那里学习,也就个把月,经过考察,办了入网手续,就调回来了。”
(5-26)特训班
李亨在课堂上。台上有教官在讲课,黑板上写着“中共的秘密工作”。
下课后,李亨和一个名叫卓成的同班学员在回宿舍的路上。
卓成:“那个教官是个共产党的老叛徒,他讲的那一套过时了,我在别处听到的比他讲的新得多。”
李亨饶有兴趣地:“老兄在哪里听到的比这个教官讲的新得多?”
卓成神秘地:“这个你不用问了。”过一会儿,“听说老兄是陆总舵把子的乘龙快婿,你靠上这棵大树,可是前程无量呀。只可惜……”
李亨更有兴趣了:“可惜什么?”
卓成:“只可惜在这个池子里养不出龙来。”
李亨:“哦?”
(5-27)街上
星期天。卓成上街。
李亨远远尾随在后边跟着卓成,卓成丝毫不觉。
卓成到牛市口交通检查站,从一个小门进去,再也没有出来。
(5-28)特训班主任办公室
李亨进来:“报告主任,有件事我不得不报告。和我同班的学员卓成,爱和我打堆,往常星期天,他总约我一起上街的。但昨天他上街,不约我去。我想,我看你到哪里去,我就用在班上学到的跟踪术,练习跟他的踪。他径直走到牛市口交通检查站里去了,一直没有出来。我就奇怪了,那里不是军统的地方吗?他跑那里去干什么?这件事我不得不报告。”
王主任:“你报告得好,你学得也不错。”
李亨退出。
王主任:“传令兵,请罗主任来。”
罗主任进来:“王主任有事找我?”
王主任对罗主任说什么,最后:“卓成很可能是军统偷偷派进来的人,你马上派人把他调查清楚。”
(5-29)特训班
卓成提起行李要走,向李亨告别:“我在这里不受欢迎,把我欢送走了。不知道是谁告的密,连我们那县里的特委会主任也受牵连,被撤了职。我给老兄说过,他们这池子小,容不得人,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李亨:“祝老兄高就。我可不敢一只脚踏两条船,那要掉脑袋的。”
(5-30)特训班主任办公室
李亨敲门进来,问:“主任,你叫我?”
王主任:“李亨,你在这特训班学习得不错,你见习时还为我们破了一个案子。经过考察,你是本党忠实同志,决定吸收你入网。”说着,递给李亨一张表格,“你把这张表填好交上来,你就结业了。”
(5-31)省党部中统办公室
中统组训科科长廖仲化正和李文湖、黄继统在议论什么。
黄继统:“李亨这个人在特训班学习得好,表现也不错,既然入了网,我看可以调到调统室来工作。”
李文湖:“听说他实习时,还无意中侦破一个案子,把一个想混进来的军统的人清出去了。”
廖仲化:“是有这回事。这个人是有点儿本事,头一回把警备司令部搞倒了,第二回又搞出一个混进来的军统。他是陆总舵把子的红人,三教九流都钻得通。如果靠得住,将来可以派大用场。不过我还想亲自考察他一下,再说调进来的事。”
(5-32)某酒楼上
廖仲化请李亨吃饭,李文湖、黄继统作陪。酒酣耳热。
廖仲化:“请李兄多饮几杯,祝贺你成为本党忠实同志,入了网了。”
李亨:“入了网,我干什么事?”
廖仲化:“入了网,一是送情报,二是物色可靠的人,发展成通信员,合格的吸收入网,建立情报网。”
李亨:“这些我都不熟,以后要请诸位老兄多多指教。”
廖仲化:“现在不说这些,只管喝酒。吃饱喝足了,我们到天涯石‘不夜天’里去耍一下。”
黄继统:“听说那里新来了人,有一个最好,叫什么……”
李文湖:“叫夜来香。”
廖仲化:“好啊,就去找那个叫夜来香的,要她陪我们吃花酒。”
李文湖:“我和黄兄今晚上已经约了牌局,我们就不去了,廖科长你带李兄去吧。”
李亨:“天涯石那些地方烂堂子,不如我请诸位到沙利文舞厅去跳他一个通宵,那里洋姑娘中国姑娘都有。”
廖仲化和李文湖暗地交换眼色。
廖仲化:“今晚上就到天涯石,以后再陪你到沙利文。”
(5-33)天涯石不夜天妓院
廖仲化和李亨坐着漂亮的黄包车到了“不夜天”,鸨母热情迎接老主顾廖科长。
廖仲化:“来,来,给你介绍个大好佬李大爷,今天李大爷是专程来找你们新来的那个夜来香吃花酒的。”
鸨母迟疑。
廖仲化转身对李亨说:“李兄,走,我们上楼到她的包房去。”
鸨母阻拦:“廖科长,对不起,夜来香正在陪一位客人喝茶,稍待一会儿。”
廖仲化:“管他哪一个客人,叫他爬开。”
廖仲化带着李亨径直上楼,闯入夜来香的包房。
包房里,夜来香正在陪一个客人说笑。
廖仲化:“我说是哪一个贵客,原来是你龟儿子李三娃。”
李三娃惊起:“哦,廖科长来了。我让位。”
廖仲化:“李三娃,我叫你在川大盯住赵超德,你却给老子跑到这里来鬼混。你要是放跑了共产党,我抓不到人,有你的盐水饭好吃了。”
李三娃:“报告科长,我盯着呢,他跑不了。”说罢,出门而去。
李亨装着不懂地:“啥子叫吃盐水饭?”
廖仲化:“吃盐水饭就是坐禁闭。哪个违规犯纪,没有完成任务,就要关禁闭。这个李三娃是跑外勤的,我叫他监视川大一个共产党,他却跑到这里来耍。不管他,来,夜来香,来接新客。”
夜来香忙着迎接:“廖科长,稀客了。请坐。”
他们吃起花酒来。又说又唱,演奏乐器。
(5-34)陆公馆花厅
李亨正在花厅闲坐,周武哲进来了。
李亨:“我正想用约的办法紧急通知你呢,你刚好来了。”
周武哲:“有什么要紧事吗?”
李亨对周武哲小声说什么。
周武哲:“哦?这事我得赶快向领导汇报。”说罢告辞走了。
(5-35)陆公馆
周武哲走进陆公馆,还是在花厅和李亨说话。
周武哲:“你那天说的那个名字,是叫赵超德吗?”
李亨:“没有错,我听清楚的,是叫赵超德。”
周武哲:“川大党组织查过了,没有赵超德这个党员。后来他们打听了一下,政治系倒有一个叫赵超德的学生,不过发现他表面上装得进步,暗地却和三青团分子有勾扯,所以说他被特务盯住并且可能被抓的事,没人相信,也就没有把特务正监视他的事告诉他。”
李亨:“这就怪了。”
周武哲若有所思地:“是有点儿怪。那天到天涯石‘不夜天’妓院去玩,是廖仲化约你去的?”
李亨:“是他约我去的。”
周武哲:“你们上楼去,那个小特务已经在那里了吗?”
李亨:“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正和夜来香在调情。”
周武哲:“那个夜来香是一个高级妓女呢还是一个下三烂?”
李亨:“看来是比较高级的。举止大方,能说文明词儿,好像和廖仲化是老熟人。”
周武哲沉默了一下,忽然:“领导怀疑这里面有什么名堂,我看真的有名堂。我怀疑他们是在对你玩把戏。”
李亨的脑子也突然一下子亮了:“玩把戏?”
周武哲:“我们不妨这样设想一下。那个廖仲化故意在你面前无意中泄露一个川大就要被抓的共产党的名字,看你有什么反应。如果川大的那个赵超德是特情分子,他被告知有特务盯他的梢,那不仅证明,告诉他这个情报的人是共产党,而且证明是你泄露这个情报的,那你就是‘危险分子’无疑的了。这样一来,你不仅钻不进去,而且他们将不动声色地侦查你,乃至处置你,你的处境会十分危险。”
李亨大惊:“哎呀,好危险呀!幸喜得你们没有通知那个赵超德。如果通知了,我不仅前功尽弃,而且必死无疑,还可能牵连你们。”
周武哲:“所以说,你钻进他们里面去,就好比走钢丝索,一不当心,就会掉进深渊,万劫不复呢。凡事要多动脑筋,不妨把事情想得复杂一点儿,这样会少出娄子。”
李亨:“我会记住这次的教训的。”
周武哲:“你要装得一点儿事都没有,还照老样子干。说不定是你转祸为福的时候来了。”
(5-36)省党部
调统室里,廖仲化在和李亨谈话。
廖仲化:“你的工作我们已经呈报上峰批准,调你到我们的成都实验区去做助理。成都实验区,是我们的重要地区,以后一切工作听李文湖的提调。”
(5-37)某茶馆里
李亨在向周武哲说什么。
周武哲:“果然你是转祸为福,我该恭喜你升官了。不过,这才刚上一层。‘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你还得想办法立‘大功’,更上一层楼,才能钻到调统室核心里去。”
李亨:“我一定还要爬上一层楼。他们越是凶狠,我越要钻进去和他们斗一斗。”
周武哲:“但是危险也越大了。今后你更要小心谨慎。以后,我们接触尽量少一些,一般无关紧要的情报就不要送了。出来时谨防他们盯你的梢,就是陆公馆里,也不是没有他们的人。那个大管家就很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