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大功 更上一层楼
履薄冰 智砍假“红旗”
(6-1)国民党省党部
调统室。正在召开办公会议。
来了很多人,大家都绷着脸不说话,见面也只点头打一个招呼。除了李文湖、廖仲化,其余的人李亨都不认识。
一个领导夹着一个卷宗,到首席就座。大家肃然起立,听他招呼后才坐下。
李亨低声问李文湖:“这位是……”
李文湖低声:“我们的申雨峰申主任。”
申雨峰:“今天把大家找来,是要通报一个紧急情况。我们内部出了内奸,上峰限期查明这个内奸,押解重庆讯办。现在请胡桃副主任宣读重庆总局来电。”
胡桃:“重庆中统总局徐恩曾局长特急电话记录:‘前已发来急件,饬令迅即查明《青年党特情简报》失密一事,至今未见报来。望速按期办理具报,不得延误’。”
申雨峰打开卷宗,对众人说:“这份《青年党特情简报》明明是我们这里出的,不知是什么人偷了出去,把它送往重庆交给青年党的主席曾琦,曾琦看了大为不满,径直送呈最高当局,表示抗议,说国民党为什么对友党进行秘密侦查活动。昨天我打电话到重庆问,徐总座说最高当局很生气,下令彻查泄密人,押解重庆总局查办。章主任,你是主管情报的主任,查得怎么样了?”
章家成:“这样在内部传看的一般性简报多得很,看完以后就扔在那里。在传看中谁知道是谁抽下这一份偷出去送给曾琦了?曾琦算得什么东西,不过是依门卖笑的政治娼妓,捡到这么一张纸就当宝贝,拿到最高当局面前去。现在我到哪里查去?”
胡桃:“这个话可不能这么说,没有这些小党派的捧场,这民主政治怎么搞,美元怎么弄得来?这件上峰交办的事,还是要赶快查办,有个交代才行。”
申雨峰:“你们回去都清一下发的简报,哪里丢了就从哪里追查。”
(6-2)中统成都实验区
办公室里,李亨正在清理文件和简报。
李亨自语:“怪了,这里缺的正是这一期。哼,我明白了。”急匆匆拿起一摞简报出了办公室。
(6-3)省党部
李文湖办公室。
李亨找到李文湖:“文湖兄,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必须报告。我们实验区办公室的这份简报,放得好好的,我今天一查,就少了这一期。”
李文湖:“啊,那这份简报是从你们实验区偷出去的了。这是谁干的?”
李亨:“这个我说不准,只是有一个跑外勤叫曾庆余的,他回来常常翻看简报。”
李文湖:“肯定是他。走,赶快报告去,不然你们都脱不到手。”
李文湖带着李亨到了申雨峰办公室。
李文湖:“申主任,查到了,这份简报是从成都实验区丢的。李亨,你报告吧。”
李亨送上一卷简报翻给申雨峰看,在说什么。
李亨:“……是不是他,我不敢肯定。”
申雨峰:“我们大家正发愁,简报乱放,丢的很多,这从哪里查去?查不出交不了差,又怎么得了。多亏你是细心人,一查就查出正缺这一期,肯定是这个曾庆余偷的了。这回要不是你来报告,我还不知该怎么交差呢,上级又打电话来催问了,看样子侍从室催办得紧呢。这下好了。(按铃)传令兵,去请胡主任来。把这个人抓起来一问,就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李亨乘机说:“我到实验区不久,我看那里文件档案堆得到处都是,乱得很,有用的找不到,无用的一大堆。实在应该清理一下,把有用的档案材料清出来,编号存柜,妥加保管,无用的就销毁了。”
申雨峰:“你这个建议好,你就先来给我们办这件事情,文湖兄,你拨两个助手给他,叫他负责清理。”
(6-4)中统审讯室
胡桃正在审讯曾庆余。
胡桃:“你老实供认了吧,你们实验区的简报缺的正是这一期,不是你偷出去的还有谁?”
曾庆余:“怎么就知道是我偷的?”
胡桃:“你们区的李助理说,只有你回来常常翻看简报。”
曾庆余:“那他也常常看简报,我说就是他偷的。”
胡桃:“你说是他偷的,那你为什么没有早来报告?我看你不要狡赖了,说,你是不是青年党派来搞情报的?你不开口,你知道我们自有叫你开口的东西。”
旁边行刑手走近,威胁曾庆余。
(6-5)成都实验区
李亨办公室里。
李文湖带着两个女文书进来。
李文湖:“李兄,这两个文书就交给你了,让她们帮助翻查抄写。”
李亨:“那好,我们马上展开工作。”
李文湖:“那个曾庆余到底招供了,他是曾琦的远房兄弟,曾经参加过青年党。现在人已经被押到重庆总部去交差。情报主任章家成早就不想在成都干,想调回总部。这回他要了这个差事,由他亲自押解犯人去重庆了。李兄,申主任着实称赞你,他说要让你来主管成都地区的情报工作呢。”
李亨:“为党国效忠,那是我分内的事。”
(6-6)实验区档案室
李亨在乱七八糟的档案材料堆里翻看着,把他认为重要的抽出,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两个文书正在另外的办公桌上登记抄写。
李亨翻看清理了一阵,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抄写材料,从容自得。
下班了,李亨等两个文书走了以后,从桌上拿起一卷卷宗,夹在自己的皮包里,从容地走出实验区。
(6-7)陆公馆李亨的房间
李亨正在向周武哲汇报。
周武哲:“你能一连几次为他们立功,受到中统省调统室头头申雨峰的看重,要你以成都实验区助理的身份主管成都地区的情报工作,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我向你祝贺。”
李亨:“我还有更大的收获呢。”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摞材料来,沾沾自喜地交给周武哲。
李亨:“申雨峰同意我的建议,由我领头清理成都实验区的情报材料和档案。我把那些堆得乱七八糟的档案材料清理一下,搞了半个月。我看到了许多绝密的材料,中统在成都的特务系统,分布情况,主要化名特务的姓名,加上他们最近交我联系的情报人员名单,可以说成都地区的中统情况我基本都搞清楚了。我还把他们曾经怀疑作为侦查对象的共产党员的部分名单也查到了,更发现了被捕党员的部分审讯记录。我把这些档案材料,择要地抄一些拿回来了。就是这一摞。”
周武哲一下皱起眉头:“这当然是大收获,但是你一下抄出这些材料,并且带回家来,没有被他们注意吗?”
李亨满不在乎地:“没有。只有两个小文书,在做整理抄写工作。根本没有注意我在看什么写什么。材料实在太多,又很重要,所以我索性带了些回家来晚上抄。”说完,从抽屉抽出一个卷宗来,给周武哲看。
周武哲吃惊地:“你怎么能这么冒失?这是非常危险的。如果那小文书把你在抄写什么报告上去,更如果敌人忽然来查看什么卷,你交不出来,你不就完了?何况在这公馆里,也未必没有他们的人,须知墙有缝、壁有耳,你晚上在家抄写,被察觉了又该怎么办?你不要以为申雨峰信任你,不可能!连他们最贴心的老特务,也不全相信的,更何况你才进去一年多。”
李亨:“我没有想到……”
周武哲的口气变得严厉尖锐:“应该想到!你要知道,你所做的是党的工作,不是你个人的事业。这不只是你个人的安危问题,是一个地区的党组织的安全问题,是成千的同志人头落地的问题,你要有个差错,那就辜负了党对你多年的培养,即使你英勇牺牲了,但还是对革命的犯罪!犯罪,你懂吗?”
周武哲的批评触动了李亨,他自惭地:“哦,我懂了,我这真是有些被胜利冲昏头脑了。”
周武哲见李亨有所觉悟,语气缓和了一些:“你是做情报工作的,你面对的是一群阴谋行家、凶险人物,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要和魔鬼打交道是不能掉以轻心的。你的每一步行动,都可能遇到陷阱,稍有不慎,就会败露。我送你一首诗中的几句吧,‘一千支暗箭,埋伏在你的脚边,只待你偶然的大意,便一失足成千古恨’。”
李亨:“我将永远记住这几句诗。对了,我昨天拿回来的卷宗里还有一份才从重庆总部发来的特急绝密《情况通报》。”说着从卷宗里取出一张纸交给周武哲。
周武哲接过来看,《情况通报》上印着(特写):“重庆方面发现一个从周公馆潜出的异党分子,可能是异党领导人物,他正在买由重庆至成都的汽车票,可能潜来成都活动。他到成都后只准跟踪,不准逮捕,查明其所有联系线索后具报。”
周武哲:“你看你,把这样的绝密通报带回家来,是多么危险。这样吧,抄出的材料我马上带走,你带回来的,明天一上班全部偷偷送回归档。”
(6-8)实验区李亨办公室
李亨正拿起一份《情况通报》在看,不禁笑了起来。
一个内勤特务突然进来:“李助理,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好笑。”
李亨没有防备会有人不敲门便进来,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很自然地答到:“我在看一份通报。你看,这些蠢猪,连监控的本事都没学到家,就想去钓一条大鱼,结果把一个要潜来成都的异党领导分子给放跑了。”
内勤凑过来看通报:“哎呀,可惜了,不然我们这里可以钓到一条大鱼了。”
李亨:“有什么事吗?”
内勤拿出一份材料交给李亨:“据外勤送回情报,在珠子街15号刘家唐公馆里,有许多学生在进出,不仅有大学生,也有中学生。对外称是钢琴学习班,也听到有钢琴声,但是主办人却是四川大学的研究生陈天武,这个人是异党嫌疑分子,在大学里就有不轨行为。那里可能是一个异党活动据点。(神秘,小声地)连李文湖主任的妹妹也在里头。”
李亨:“我早听说刘家唐是个垮了台的军阀,在成都‘海’起袍哥来,还小有势力。因为中央军把他搞垮了,他对中央一直不满,和一些地方势力勾结在一起,搞什么民主宪政运动。怎么,成了异党活动据点了?你这情报从哪里得到的?”
内勤:“是和军统交换情报,交换过来的。他们有人在里面活动。”
李亨:“唔,这件事我要找李主任商量。”
内勤:“不过要快点儿,听外勤说,军统可能要先下手了。”
(6-9)李文湖的办公室
李亨进来,送上一份材料:“文湖兄,你看这份军统交换过来的材料,连你的大名也上了他们的情报了。”
李文湖接过材料一看,大怒,把材料往桌上一扔:“乱弹琴。”
李亨:“这些人在刘公馆里搞些什么,令妹到底是什么人,到刘公馆去干什么,老兄总可以搞清楚吧。我们中统的情报说是钢琴学习班,他们军统的情报却说是异党活动,到底是什么,老兄还是赶快回去问一问令妹,如何?”
李文湖:“我问问看。不过我们在下一次联合汇报会上,要和军统把这个情报再对一下。”
(6-10)国民党省党部
省党部办公室正在开汇报会。
军统特务:“这个陈天武,在川大就行为不轨,听说是从延安回来的,现在又在刘家唐公馆进行异党活动,应该立刻逮捕。刘家唐掩护异党活动,应予警告。”
李亨:“你们这份情报的准确性,还要核对一下。牵涉这么多人,刘家唐又是地方上有面子的人物,到他那里行动,怕是要慎重点。”
军统特务:“我们的人亲耳听到陈天武领头唱延安的抗战歌曲……”
李亨:“凭唱抗战歌曲就逮人,我们每天可以逮他三五十个。陈天武要是不认账,刘家唐再开起黄腔来,不好收场哟。”
李文湖火了,他把情报往桌上一拍:“乱弹琴,连我的名字也上了你们的情报。我问过我妹妹,她说就是学钢琴的。人家唱抗战歌曲就说人家是共党,那人家要说你抗战时期不准唱抗战歌曲,是汉奸,该怎么说?”
军统特务:“这成什么话?”
李亨:“你们把我们中统的领导人随便上你们的简报,这又成什么话?这个情报不确实,还要核对。”
军统特务:“确实不确实,我们走着瞧。”
散会后,李亨在和李文湖商量。
李亨:“我看就这么办,走在他们前面,我们先传讯陈天武他们。”
李文湖:“可以,我去向申主任汇报去,由你们实验区搞。不过要做聪明点儿,不像是传讯的样子,并且先要和刘家唐打通关节。”
(6-11)刘家唐公馆
在公馆会客厅里。李亨带几个外勤特务正和刘家唐见面说话,因为事先李亨已通过袍哥关系找刘家唐通了关节,刘家唐还算客气。
李亨:“我们是警察局搞治安管理的,想了解一下情况。听说在贵公馆里,办得有一个钢琴学习班,进进出出的青年不少,不知道办了登记手续没有?”
刘家唐:“这个钢琴班是我在川大读书的女儿,利用我这里有钢琴和舞厅,约了她的一些同学来办的。我看就是学习钢琴,唱唱歌,跳跳舞。至于登记过没有,我还不清楚,你们去问一下他们就清楚了。”
李亨:“那好,就不麻烦刘先生了,我们请他们来问一下。”
刘家唐离开客厅。
刘家下人请出刘家小姐以及另三个同学:陈天武、李文湖的妹妹和一个叫陆柱的男同学。
李亨和善地问:“这个钢琴班是你们几位负责吗?”
陈天武:“无所谓负责,不过是我们几个承头办的,主要是我在教课。”
李亨:“你叫什么名字?”
陈天武:“陈天武。”
李亨:“有人报告,你们这个钢琴班既没有办理登记手续,又有不轨行为,你们真是学习钢琴的吗?”
陈天武等众口一词:“我们就是学习钢琴,唱唱歌,跳跳舞,没有做什么越轨的事。不信,你们看嘛。”送上课程表、学习讲义、学生练习钢琴的名次表等。
李亨:“既然是学习钢琴的,就应该去办理登记手续,不得有不轨行为。好了,你们三位暂时退下,陈天武先生请留下,我要单独问话。”
刘家小姐与两个同学出去,陈天武独自留下谈话。
李亨:“陈先生,你是大学生,要放聪明点儿,我们不是随便就来找你们麻烦的。没有人密报你们行为不轨,我们还不耐烦找你说闲话呢。我警告你,不要以为我们是聋子瞎子。”翻看手上拿着的材料,“这个陆柱是干什么的?”
陈天武听李亨这样问,暗暗惊诧,但又感到疑惑,他回答:“他是同学,和我们一起来办钢琴班的。”
李亨:“他会弹钢琴吗?”
陈天武:“不大会。”
李亨:“好,你去喊这个陆柱来,我要单独问话。”
陆柱进来,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态。
李亨留心看他,并且拿出那份情报:“我一看你们四个负责人中,陈天武他们三个人的名字都上了情报,唯独没有你陆柱的名字,我就知道这情报是你送的了。没有错吧?”
陆柱:“这个……”
李亨:“老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份情报还不够实在哟。那个陈天武一口咬定是办钢琴班的,没有不轨行为,你怎么能证明他是共产党,他对你说过他是共产党吗?”
陆柱:“没有。但是从他教大家唱延安的抗战歌曲,又听他和大家吹的那些,我猜他是从延安回来的。”
李亨:“但是这些都还不是真凭实据,陈天武要死不认账,怎么办?刘家唐在成都是有身份的人,在他公馆抓人,还得要对他有个交代呢。”
陆柱:“叫陈天武开口嘛。”
李亨讥讽地:“那么简单?老弟,你的工作还没有做到家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哟。”
(6-12)实验区李亨办公室
李亨在对一个党网分子说话:“我发展你进党网这么久了,又给你机会打进军统里面去搞情报,怎么一点儿贡献也没有呀?”
特务:“我正要来报告。我在军统里是跑外勤,发现一个曙光文艺社,在社会上活动十分猖獗,领头的是一个叫汪谋的人。他们经常开文艺讨论会,哪里是讨论文艺,明明是宣传赤化,唱共党的歌,说延安怎么怎么进步……参加的左派人士不少,我看其中就有异党分子。他们还办了一个《曙光》,言论很左,敢骂党国(交出一本《曙光》)。我发现这个曙光文艺社的活动后,向军统报告了。他们却不理不睬。我一再向他们报告,这眼皮底下怎么能容许这些人这样猖狂,出版共党刊物?他们叫我不要管。我耐不住直接去找了军统蓉站的站长,他表扬我工作积极,但是偷偷对我说,这是他们树的一杆‘红旗’,已经网进了不少左派分子,其中肯定有异党分子。”
李亨:“军统就会搞‘红旗’那一套,有什么稀奇?”
特务:“这杆‘红旗’和别的‘红旗’可不一样。他们是用‘两小时自首法’,把汪谋这个真的共党分子搞成的,共党那头还一直不知道汪谋已经变节了。所以他还能和别的异党分子来往,和共党的领导来往。军统准备下大网,到时候大鱼小鱼虾米一网打尽。”
李亨很有兴趣地对特务说:“两小时自首法?他们这办法倒厉害,说说,他们怎么搞的?”
特务:“他们是这样搞的……”
(闪回):
(6-13)大街上
在祠堂街的三联书店里。汪谋正在书架边看书,特务在偷偷监视他,汪谋发觉,放下书从三联书店出来,走在大街上,特务在后边盯梢。
汪谋在烟摊买烟抽,侧视发现被特务盯梢。他在人群中疾走慢走,设法丢梢。
特务故意退后,暗示另外一个特务代他跟上去盯住。
汪谋走进一小巷,回视已不见原跟特务,放心向小巷那头走去。
原跟特务命令第三特务:“抄到巷子那头去,在巷子口下手。”
汪谋回头看已经没有特务盯梢。安闲地走向巷口。
一特务从巷口迎面走来,突然用手枪顶住汪谋腰间:“跟我们走一趟。”
汪谋被铐在一辆黄包车上,前面一部黄包车奔跑在前,后面一部黄包车紧跟在后,直奔一条小巷里的一个公馆里去。
(6-14)公馆
这个公馆实际上是军统的一个据点。
在满是各种刑具的刑讯室里,汪谋被捆坐在老虎凳上。
特务:“汪先生,我看你是个老行家,懂得怎么丢梢。可惜还不到家,没有逃出我的手掌心。你是一个共产党,我们早已搞清楚。现在我们直说吧,汪先生是愿意和我们合作呢,(用手指屋子里的刑具)还是愿意和这些新玩意儿合作?你说话吧。”
汪谋沉默。
行刑手上刑。汪谋痛苦难忍,还是未说话。
再上刑,汪谋昏死,泼水弄醒。
特务:“汪先生,我看你是个聪明人,生死两条路你是知道走哪一条的。你愿意和我们合作,就在这张纸上按上你的手印,不然你就只有吃够苦刑,自取灭亡。你自己选择吧。”
汪谋沉默,被拉到桌前,被动地按了手印。
特务:“这就对了。我们这里按过这种手印的人多的是,现在都在为党国效力。”
在特务办公室里。汪谋坐在一旁,穿戴整齐,但精神不佳。
特务头:“汪先生,我们欢迎你和我们合作。很好。现在就放你出去,(看表)现在隔你被捕时候,不到半天,谁也不知道你到过我们这里。你还是干你的共产党去,只是我派一个人跟你合作,当你的下手,你有事就找他。我们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了。不过有一点,我得把话说在前头,如果我们发现你三心二意地,我们会马上对你严厉制裁,你大概懂得严厉制裁的意思吧。”
汪谋:“我还是办我的曙光文艺社,出版《曙光》杂志吗?”
特务头:“我说过了,共产党叫你干的事情,你照样干,而且干得更积极些,表现得更左倾一些,《曙光》杂志的言论,可以更激烈一些。”
汪谋:“我还能写原来写的那样的文章?”
特务头:“当然可以,还可以写得更厉害一些。”
汪谋:“如果有人来理抹我,说我在骂党国,要治我的罪,怎么办?”
特务头:“是我批准的,谁敢来理抹你?不怕。”按铃,“叫罗文培来。”一个特务进来。
特务头:“汪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罗文培先生,以后你就由他联络,有事就找他。”
罗文培向前与汪谋握手:“汪先生,欢迎你和我们合作。”
(闪回完)
(6-15)某宿舍院汪谋家
汪谋在家里,无端生气,对妻子粗暴。
妻子:“老汪,你是怎么啦?倒像谁借了你谷子还你糠了。”
汪谋:“你不知道,我好难过呀。”
妻子:“你身体有病吗?”体贴和安慰丈夫。
(6-16)曙光文艺社
汪谋在继续进行进步文艺活动。
汪谋在伏案写文章。越写越得意,越写越迅速。最后用力打上标点符号,把笔一扔,从酒瓶里倒出一杯酒,一饮而尽。大声:“痛快呀。”
汪谋在看刊物《曙光》。第一页上赫然刊出大字:“团结就是胜利,分裂就是灭亡。”
一青年进来:“老汪,好消息,这一期《曙光》卖得好快哟。”
汪谋倒了两杯茶,对那个青年:“来,我们庆祝。以茶代酒。”
(6-17)军统蓉站
站长办公室。罗文培拿着《曙光》在向站长汇报。
站长:“是我批准的。不下大钩,怎么能钓到大鱼?要紧的是要他向你交出他认识的异党分子来。你把他喊进来,我问他一下。”
汪谋跟着罗文培进来:“站长好。”
站长:“汪先生,我把话已经说在前头,你莫想三心二意。打你这杆红旗,是为了钓出共产党来,这么些日子了,怎么只见你下钩,却没有钓出鱼来?”
汪谋:“这事情急不得。和我单线联系的人没来找我,我有什么办法?”
站长:“那么共产党派人来找你的时候,你马上通知罗文培。我们相信你。”
(6-18)某宿舍院
大清早,上级派来的同志突然来到汪谋的居室。汪谋刚起来,有点儿局促不安。
来人:“现在不会有人来找你吧?”
汪谋:“大家还在睡觉,不会有人来的。”
来人拿出《曙光》,对汪谋说:“领导叫我来告诉你,现在政治形势这么紧,你不是不知道,可你们曙光文艺社的活动却搞得相当突出,特别是这期《曙光》发表的这篇社论,简直就像是照抄《新华日报》的文章。这怎么行?特务肯定会特别注意你们,尤其是你。领导要你千万小心,随时准备转移。等安排好后,就通知你。”
汪谋感动地:“组织上对我的关心,我明白了,不过我现在大概还不会有问题。当然,我们马上转变工作方式,搞得灰色一些。《曙光》就不出了。”说到这里,在他的眼前浮现出军统站长的形象和对他交代上级来人找他,要他马上告诉罗文培的话,他站了起来,但迟疑,一想,又坐下,又起立。
来人:“你怎么啦。”
汪谋:“哦,我起床还没有上厕所,我去解个小手来。”
来人:“也好,我也想上厕所,一块儿去。”
二人一同出房,到后面上厕所。出厕所后,来人告辞走了。
汪谋迟疑一会儿,仍走向罗文培的住房,敲门进去。
罗文培疾步出房,汪谋跟出。
罗文培:“他来了,为啥你不马上来告诉我?”
汪谋:“他一进我房门,就和我谈话。我想借故上厕所,出来喊你,他却说也要上厕所。我们一块儿上了厕所出来,他就走了,我才赶来喊你的。”
罗文培:“他现在在哪里?”
汪谋指着远处对罗文培:“就是前面街角要转过去的那个穿灰长衫的人。”
罗文培疾行追去。
(6-19)某茶馆里一角
李亨和周武哲在喝茶。
李亨:“我又发现了一杆军统搞的‘红旗’。这杆‘红旗’不是特务伪装进步搞起来的,而是我们自己的一个党员。这个党员叫汪谋,他办了一个进步团体叫曙光文艺社,被特务注意,就突然抓了他,用所谓的‘两小时自首法’,突击审问,酷刑逼他自首,然后马上放他出来,让他照样活动,暗地派特务和他联系,以此潜伏在我们党内,破坏我们的组织。”
周武哲:“听说过什么‘两小时自首法’,却不知道内里,原来是这样搞法,倒也凶险。如果不能及时发现,让叛徒长期潜伏在党内,那就祸害无穷了。”
李亨:“军统搞的这一套,他们从来不和中统交换的。这次是我发展的一个特务,党网分子,中统叫他潜伏进军统里去搜集情报,他发现了这事,来向我报告,我才知道的。”
周武哲:“这个发现很重要,我马上向组织报告,非除掉这个叛徒,砍断这杆‘红旗’不可。”
李亨:“要砍断这杆‘红旗’,倒也不难。我去向申雨峰报告,公开抓了这个汪谋,以‘异党分子’关起来。头头一被抓,团体散了,军统也无法再打这杆‘红旗’了。”
周武哲:“你这办法虽然行,但是,你想过没有,中统和军统虽然矛盾多,可他们干的总是一样的事。你连续砍了军统两杆‘红旗’,申雨峰会不会动脑子想一想,会不会怀疑你的动机?”
李亨:“哦,这个我倒没有想过。”
周武哲:“你回去只当没有这回事。我向组织报告,自然会有办法的。”
(6-20)某民居里
周武哲在向领导汇报。
周武哲:“这杆‘红旗’不马上砍掉,让他潜伏在党内,太危险了。”
领导:“难怪我们派去和他联系的同志,从他那里出来后就发现有人盯梢,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个叛徒是必须揭露和处置的。”
(6-21)汪谋家所在的宿舍院
天刚蒙蒙亮,一个人走进院子,在汪谋的居室外,从门下塞了一封信进去,返身走了。
汪谋起床后,发现了地上的那封信,拾起看。犹豫,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信去找罗文培。
罗文培看信后,对汪谋:“我们赶快向站长报告去。”
(6-22)军统蓉站
两部黄包车拉他们到了军统蓉站。
罗文培带着汪谋,在向站长汇报。
站长看完那封信后,喜形于色:“汪先生有诚心和我们合作,真是太好了。现在正是你立功的时候。共党要调你到他们西山游击队,正好我们想要消灭这支游击队。你可以带两个人照这信上说的,去西山和他们接头,钻了进去,我们可以里应外合,消灭他们。这可是你的大功哦。罗文培,你再找一个人和你一起,跟汪先生进去。你要想法及时送出情报来,这也是你立功的时候。”
罗文培:“多谢站长栽培。”
(6-23)某小镇
在西山崇山峻岭下一个小镇上,汪谋和罗文培等三人,走进一个茶馆,落座喝茶。
汪谋:“你们二位在这里喝茶,我去找他们接头。”
罗文培:“我陪你去。”
汪谋:“不行,说的是一个人,看我们去了两个人,怕不和我接头。”
罗文培:“那也好,你快去快回。”
汪谋走到街上一间小铺,和小老板按约定暗号对上。
小老板:“你们今晚上就住进栈房,明天早上从这里沿小溪往山里走十来里,有个土地庙,那里自有人来接你们。你们跟着他走就是了。”
(6-24)西山上
早上,汪谋等三人正沿着小溪往山里走。
汪谋似有心事。
罗文培一路走来很注意来路和地形。
走到半山坡路边一座土地庙前,有个青年农民正在那里等:“汪先生吗?”
汪谋:“正是。”
他们跟着那个青年农民在曲折的小路上走了一阵,到了一个破庙前。
(6-25)破庙
这个破庙是西山游击队的驻地,庙外有武装农民守着。
带路人带着汪谋三人直接往里走。
在庙子的山门口,已经有几个农民模样的人站在那里。
农民甲:“我们已经得到通知了,你是汪谋同志吧?”
汪谋:“正是。”
农民乙:“这两位是……”
汪谋:“他们都是我们曙光文艺社的,是跟我一块儿来参加游击队的。”
农民甲:“好,欢迎,欢迎。”
(6-26)破庙的一间房屋里
汪谋和其他两个特务住在这里。
一大早,一武装农民带一个农民进来:“这是我们肖队长。”
肖队长:“你们是昨天到的吧?来了就好。一路辛苦,休息得好吗?我们已经得到通知,汪同志来给我们搞宣传工作。但是这两位同志,却没有说,既然是汪同志带来的,我们都欢迎。不过我们想了解一下两位同志的情况,才好安排工作。”对那个武装农民,“你带这两位同志到政治处去问话。”
(6-27)游击队政治处
一个农民模样的人,坐在上首,两个武装农民把罗文培二人实际上是押了进来。
农民:“你给老子站好。”
罗文培:“同志,我们是跟汪谋一起来参加游击队的。怎么这样对待我们?”
农民:“哪个是你的同志?我一看你两个就不是好东西。老实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罗文培:“我们是来参加游击队的。”
农民:“和你们文说是不行的,把他们给老子吊起来。”
两三个武装农民七手八脚地把他们两个吊了个鸭儿浮水。一个农民拿来竹鞭子。
农民:“你们说不说?”
罗文培二人不说话,一顿鞭子打得哎哎直叫。
一教员模样的人进来:“且慢,不要打。把他们放下来,我来问话。”
农民叫把他们两个放下来:“我问他们,屁都不放一个。”
教员:“你们是干什么的,老实说了吧。”
罗文培:“我们是来参加游击队的。不信你去问汪谋。”
教员:“正是问过汪谋,才来问你们的,就看你们说不说。”
罗文培:“叫我们说什么呀?”
教员:“你们是特务机关派出来的特务。”
罗文培:“谁说的?”
教员:“汪谋说的。”
罗文培:“他说我们是特务,我们还要说他是叛徒呢。”
教员:“正是,一个叛徒带两个特务,想混进游击队里来。没有话说了吧。”
农民:“给我拉下去。”
(6-28)另外一间屋子里
肖队长正在审问汪谋。
队长:“汪谋,你就老实说了吧。”
汪谋仆地,痛哭流涕地说:“我该死,我是叛徒。特务把我抓去,百般苦刑,我受不过,就自首了。他们还不放过我,要我给他们当‘红旗’,想破坏组织。后来得知我被调来游击队,他们就要我带两个特务进来,搞里应外合。我是不想干的,我一进来就想告发他们两个,但是我又不敢,怕牵连上我自己,我还不知道你们早已经知道我是叛徒了。我想革命,却经受不住考验,我恨死自己了。我甘心接受惩罚,请你们把我枪毙了吧。我死之后,请你们把我的臭皮囊抛到山上,让野狼啃,让老鸦叼,叫蚂蚁钻吧。我是应该得这样的报应的。”
肖队长:“你现在失悔已经迟了,我们奉上级命令对你执行死刑。”
汪谋:“我是该死的,我拥护上级的决定。我只希望待我死后,把我昨天晚上写的自白书,交给上级。”
(6-29)后山上
一班农民武装押着汪谋和罗文培等三人,走下山沟。
罗文培咬牙切齿地:“怪站长瞎了狗眼,把你看错,叫我们跟你来送死。但是你告发了我们,还是没有逃脱一死。”
汪谋高兴地:“我一条命,换你们两条命,够了本还倒赚一个,值得。哈哈……”
他们被押着下山沟。随后传来枪声。
教员和肖队长匆匆赶到后山,在路上碰到执行死刑后回来的游击队员。
肖队长:“执行了吗?”
班长:“执行了,都叫他们曝在山上,喂狗喂狼。”
教员:“晚了!”
班长:“怎么啦?”
教员:“你们把他们押走后,肖队长说汪谋留有一封自白书,我在住房抽屉里找到了这份自白书。他是在我们审问他以前,就告发了跟他来的是两个特务的。他还在自白书里揭发了军统搞‘两小时自首法’的阴谋,还检举了一个潜伏在他们文艺社里伪装进步的特务。照这样就不应该判他死刑。但是现在已经晚了。”
肖队长:“把那两个特务曝在那里让猪拉狗扯,把汪谋就地挖一个坑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