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突然,四目相对,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钟屏双目失焦,心跳不稳,后脑勺的大手沉稳有劲,枕骨一阵压迫感。
陆适牢牢地盯着她,脸上笑容渐渐消失,胸口逐渐起伏,眼神幽深。
寂静的空间里,呼吸、心跳,成为唯一的声音。
终于,他一点一点压下来。
“…”钟屏捏着书,僵硬地抬起手,刚一动作,手腕被人稳稳一扣,像一下被捏住脉门,手劲一松。
“咚——”重闷的书本砸地声中,柔软双唇相贴。
钟屏浑身一震。
亲密的接触,温柔而克制。
陆适闭了下眼,这一瞬,胸口仿佛溢出一股气,所有狂躁的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情绪,随着这股气四散消逝。
他无声地一叹,再睁开眼。
眼前的双目睁得圆溜,她还在震惊中。
陆适弯了下嘴角,随即将她后脑勺用力一捧,一把搂住她的腰,双唇严丝合缝。
钟屏呼吸一滞,双手下意识地抵住他胸膛,推了一下,没有推开,之后,她却没再用力。
头被迫高高仰起,身体向上牵引,腰间手掌用力按压着她,胸口紧贴,唇上双唇辗转。
她抓着他胸口的t恤布料,被他带向书架,压在上面,呼吸有点困难,她轻轻皱眉,耳边的另一道呼吸声却越来越重。
她没法分神,唇上的重压让她昏昏沉沉。
突然传来脚步声。
“这边是多少?”
“f…”
“刚才查到的是多少来着?”
“他妈忘了…”
钟屏一僵,使劲偏过头,躲开又往下压来的唇,用力推开陆适。
她嘴唇微红,陆适又追上去。
钟屏低头躲,压低声音急切地说:“有人!”
书架外的声音继续道:
“什么脑子,回去重新查,这样找到什么时候。”
“你脑子好使,你怎么不记住。”
“那你跟着来干嘛,我让你跟着来了?”
渐渐远去。
陆适弯着身,低头贴近她,嗓音沙哑地说:“走了…”
钟屏仍躲着他:“不要。”
陆适追着她。
钟屏偏头:“…图书馆…”
陆适扣住她的后脑勺,用上几分力,在她张嘴时趁虚而入。
书架夹缝间,只剩闷闷的呼吸交缠声。
还有轻撞书架的声音。
过了许久,归于平静。
陆适低着头,额头相抵,鼻尖跟她轻碰。
钟屏胸口还起伏着,低垂着眼,嘴唇红得鲜艳。
陆适忍不住又亲了她几下,钟屏把头一偏,这回他没追上去,就拿鼻尖蹭了蹭她的,手还搂在她腰上。
陆适笑着,低声说:“你又想盖我的脸?嗯?”
钟屏抬眸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明白。
陆适:“拿书。”
钟屏抿了下嘴角,不吭声。
陆适又去蹭了蹭她的鼻尖。
钟屏伸手,一把盖住他的脸:“你够了。”
陆适:“…”过了会儿,拿开她的手,又亲她一口,见她耳朵通红,他忍不住去捏了一下。
钟屏拿眼瞪他,一把抓住他手腕,使上劲。
陆适挑眉,也暗中用劲。
两人“掰手腕”须臾,还是陆适谦让一分,被她压下了手。
钟屏将他一推,上前一步,弯腰捡书,陆适也跟着捡,钟屏已经直起身,率先走了。
陆适紧跟其后。
钟屏抱着书,脚步镇定匀速。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陆适大跨两步走到她边上,一把搂住她的腰,偏着头,看着她乐。
钟屏腰上一麻。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四下没人,陆适一使劲,将她拉过来,迅速亲她一下。
钟屏脸颊一个回弹。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钟屏手肘击向他胸口,凶巴巴地瞪眼警告。
陆适一疼,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往上一挑,有些志得意满地冲她笑了笑。
钟屏大步向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别给我得寸进尺。”
这话不知道陆适是怎么自行翻译的,一听,眉眼更加愉悦,“我还能怎么‘得寸进尺’?”把“得寸进尺”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钟屏转头看他,手往腰上一探,随便揪住腰上的某根手指。陆适龇牙咧嘴了一下,很快反手按住她的,两人在那腰上较劲了两个回合,前面走来一行人,钟屏反应快,立刻收回了手。
二人一本正经地继续往前走。
钟屏走向服务台,看样子是想直接登记借书,陆适拉了她一下:“不继续在这儿看了?”
钟屏:“…”陆适拉着她往桌子走,“再看会儿,哪里不懂赶紧问。”
借书区人少,桌子比较空,两人占了一张桌。
钟屏打开书本,静静地坐了会儿,眼前的字却都像不认得似的。
边上的人一点一点靠近,她余光一瞥,继续盯回书本。
陆适熟练地张开胳膊,搁她椅子背上,低头问:“还有哪里不懂?”
“…”陆适:“说啊。”
钟屏:“…没。”
陆适:“都会了?”
钟屏:“我还没看完呢。”
“嗬…”陆适笑了声,“一起看。”
钟屏盯书,陆适盯人。
过了会儿,钟屏说:“你看你自己的书去。”
陆适的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椅背,说:“看你的一样。”
钟屏:“…你过去点。”
陆适装没听见,手指仍轻轻刮着她的椅背。
刮着刮着,渐渐地越来越慢,停下的时候,他已经贴过头,亲了下她的脸颊。
两个人都不说话。
走出图书馆大楼时,已经将近五点钟,陆适直接拉着她找地方吃饭。
他这一带很少来,不清楚附近哪儿有餐厅,干脆去了他停车的那家酒店。酒店有中餐、日料、法餐和自助餐,陆适问她意见。
钟屏想了想,说:“自助吧。”
自助搞活动,晚餐一位才一百五十八元,钟屏和陆适每人拿几大盘,吃了十几分钟,钟屏暗藏的那点不适和别扭终于消失了。
陆适见她这食量,又去给她拿来两块蛋糕,问她:“够不够?”
“…”钟屏把蛋糕都吃了,吃完有点撑。
走出酒店,钟屏说:“你去拿车吧,我去体育馆,再见。”
陆适一把拽住她,“再什么见,我先陪你去取车。”
钟屏说:“不用了,你车就在这儿…”
陆适打断她:“没点自觉。”
说完,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体育馆的方向走。
钟屏:“…”夏天六点不到,天色还很亮,图书馆周边文化氛围浓郁,附近不知是有签售还是讲座,走来一批小年轻,人手拿着本书,叽叽喳喳议论不停。
钟屏觉得一下子像回到了学生时期。
两人牵着手走在人行道上,一路也不怎么说话,到了体育馆的停车场,钟屏先开口:“我到了。”
“车停哪了?”
“前面。”
“走。”
陆适又牵着她多走了几步。
这回真到了,钟屏的小mini就在停车位里。
钟屏抽手要拿车钥匙,一抽,却没抽出,转头看向陆适。
陆适站着不动,说:“时间还早,你回去有节目?”
钟屏:“…没。”
“要不看电影?”
“…”钟屏说:“我今晚回家,答应了陪爸妈去公园。”
“…”陆适只好放人。
钟屏终于坐进车里,看了他一眼,才把车门关上。刚要发动,车窗被人敲了两下。
她摇下车窗,眼神询问。
陆适扶着车顶,弯下腰,头钻进去,亲了她一口,出来后摸了下她的脑袋,说:“开吧,回头我找你。”
钟屏耳朵又红了,含含糊糊地“嗯”一声,车子夺命而逃。
路上开了十几分钟,钟屏掰了下后视镜照了照,有点瞧不上自己,片刻,慢慢恢复了淡定的正常模样。
回家后钟屏陪父母逛公园,街边卖唱歌手扯了音响喇叭唱歌,钟屏和父母听完两首,往对方碗里放了五十块钱。
又逛了会儿,孩子们越来越多,溜冰的,滑板的,还有玩竹蜻蜓的。
钟屏仰头看着在空中旋转的五颜六色的竹蜻蜓,连钟妈妈叫她都没听见。
“宝贝,宝贝!”
“啊?”钟屏回神。
钟妈妈:“想什么啊,叫你好几遍了。”
钟屏:“没什么,想明天上班的事情,怎么了?”
钟妈妈说:“过几天你有空了,买点水果去趟市医院,你霍叔叔那儿。”
“老霍?他怎么了?”
钟妈妈听惯了她这“没礼貌”的称呼,也不去纠正,“还能怎么,就那个人呗,听说快不行了,不管怎么样,咱们的心意总要送到。”
钟屏想了想,点点头。
夜里躺床上,钟屏闭着眼睛,却睡不着。翻来翻去,最后手摸到床头柜的抽屉,拉开来,她撑着床探过去,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
躺回枕头,手上转了一下,漆黑的卧室里,瞬间亮起一道黄色的光。
钟屏拿着竹蜻蜓看了会儿,两掌合拢,轻轻一搓,竹蜻蜓盘旋往上,在空中划出一圈圈耀眼的光,黑暗中美不胜收。
过了会儿降下来,她稳稳接住,又一搓。
飞了几回,竹蜻蜓飞到了床尾,钟屏起身,趴床上爬了过去,刚抓住降落的竹蜻蜓,手机就响了一下。
滚回床头一点,是微信。
陆适:在干吗?
“…”钟屏看一眼手上亮闪闪的东西,回复:准备睡觉。
陆适:这么早?
钟屏:快十一点了。
陆适:我刚到家。
钟屏点在屏幕,不知道还要不要回,没想好,信息接着来了。
陆适:刚才去公司了,忙了一会儿。
钟屏:礼拜天还上班?
陆适:不上,跟高南谈了点事情。明天下班有没有空?
“…”钟屏:不一定。
陆适:帮你补习,抓紧最后几天。
钟屏看着这句话,耳朵烫了一下,想起今天在图书馆二楼,那两排书架间发生的事。
这会儿突然记起来,书架还发出了点撞击声。
钟屏一头埋进枕头里,也不回微信了。
那边迟迟收不到回复,又追来信息。
陆适:睡着了?
陆适:醒醒!
陆适: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下班我找你。
钟屏这晚上没睡好,早上醒来却精神抖擞的样子,她照常顶着一头鸟窝,坐床上发了会儿呆,收到每天早上的第一条微信,习惯性地翻译。
钟屏:陆适机场日常报…
“…”习惯…
钟屏愣了一下,那头很快回复。
陆适:跑步了吗?
钟屏极其自然地回了一个:今天没跑,我刚醒。
工作日开始,路上车水马龙,单位里又是一宗宗“家庭伦理案”
陆适说过要帮她过“理论考”剩下的几天时间,果然认认真真帮她补习。他们没再去图书馆,就近选了咖啡厅,坐在角落卡座,晚上的灯光总有些催眠人的味道。
陆适胳膊长,手臂总爱张开,扶着钟屏那边的沙发柄,在她耳边低声讲课,一讲就是一个小时,讲完做模拟卷。
周五最后一天复习,陆适问她:“明天考完有没有事?”
钟屏说:“我跟我妈约好了有点事。”
“啧,那就礼拜天。”也没管钟屏答不答应,伸了一个大懒腰,胳膊放下来时,顺势搭上了她的肩膀。
搭上了,就甩不掉。
陆适回到家,心情不错,哼着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往沙发上大大咧咧一躺,喝完一杯,打了一通电话给高南。
“差点忘了,明天上午我考完理论,下午咱们去趟景山医院,把陆学儿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