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sr南江分队返程。
陆适开车,钟屏坐他边上,后面还有一个带伤的高南。
过了市区之后,路边堆放起一摞一摞五颜六色的包装,钟屏盯着看了会儿,听见陆适问:“那些什么东西?”
钟屏道:“被洪水泡过的一些吃的用的。”
“怎么都堆在那儿?”
“晒一晒,继续用或者卖。”
“嗯?”
钟屏解释:“这些小老百姓舍不得扔,总觉得被洪水泡过的还能吃。还有些无良商家,专门低价回收这些东西,回头按市场价转卖。”
陆适:“也不怕吃死。”
“跟他们解释,他们要么不愿意听,要么就是不信。要知道,他们连净水片这东西都不能理解,有时候我们刚教完他们怎么净水,回头他们就把净水的东西藏起来卖了。”
“这种人…抠这么点能发财,用不着理。”
钟屏自然不会理。
路上她和陆适换着开车,天黑之后终于抵达南江市sr大楼。
将救援设备搬到地上,钟屏叉腰抹汗说:“你们先回去吧。”
陆适问:“你呢?”
“我在帮一会儿忙,等下就走,我车停这里呢。”
陆适确实累,事情又多,车上还有伤员,他也不婆妈,走前叮嘱钟屏小心开车,钟屏不住点头。
救援器材收拾完,何队长让大家赶紧回去休息,钟屏终于坐上自己的小mini回家。
处理一下脚上的水泡,钟屏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早早回单位,跟孙佳诩来了一个好久不见的拥抱,没工夫聊天,抓紧时间投入工作。
下班之后,她和孙佳诩去做了spa美容,将这些天的损伤狠狠地补了一通,从会所离开,钟屏带着她的行李包直接回了父母家。
两老好久没见她,钟爸爸比较内敛,关心喜悦并不怎么外露,钟妈妈板着脸指责钟屏,指责地差不多的时候给她端来一碗银耳汤。
钟屏盘腿坐在沙发上,搅拌几下银耳汤,说:“怎么是热的呀,我想吃冰的。”
“大晚上的不能吃冰,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学医的,怎么连这点都不重视,眼看还有半年就二十六了,女人这几年最关键,一定要注意保养…”
眼看钟妈妈要开始唠叨,钟屏赶紧说:“好的好的。”挖一勺送嘴里。
“咦,你这脚怎么了?”钟妈妈问。
脚上贴着几张创可贴,钟屏说:“没事,起了几个水泡。”
钟妈妈这回心疼了:“走山路走的吧?你们这工作怎么回事啊,怎么还要上山下乡?才几天功夫脚就破相了,不行,我得找你们领导反应反应!”
钟屏咽下银耳,笑着搂住钟妈妈肩膀:“你当我作业完成地不认真找班主任算账啊?”
钟妈妈大力拍了下她的膝盖:“要真像这样,我早让你转学了!”
钟屏:“…”钟屏干掉两碗银耳汤,钟妈妈从卧室拿来几张照片,问钟屏意见:“你看看这几个人,哪个长相好?”
钟屏一看,五张照片,都是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立刻意识到什么,说:“是老霍…”
“就是给你霍叔叔挑的,上次那个没谈下去,现在累赘又快没了,当然要抓紧帮他把事情办了。”
“他前妻已经…?”
“没有没有,”钟妈妈呸呸两声,“我打嘴,自己打嘴,这话说得太那个了,你可不能学我。反正我先给他办起来,你看看这些照片,这个阿姨今天三十六,身高一六五,事业单位,月薪三千,离异无孩。这个四十,跟你霍叔叔同岁,也是离异,有个小孩男方在带,是初中老师。这个最年轻,才三十二,在私企做文员,有过一个八年的男朋友,因为一些事情,婚事吹了,我把你霍叔叔条件说了,她一点都不介意,说要看看…”
五个人一一介绍完,钟妈妈让钟屏给意见,“你跟你霍叔叔要好,现在也大了,这方面也可以帮着参谋参谋。”
钟屏沉默几秒,说:“都挺好的…挑不出来。”
“那你看哪个合眼缘,凭直觉。”
钟屏指着三十二的那张照片,“她吧,看起来很温柔。”
钟妈妈给照片排序,过了会儿又说:“对了,有个事差点忘了,你小堂妹高中来这里读。”
“啊?”钟屏惊讶。
钟妈妈跟她解释原因,“你小堂妹啊,脾气跟你小时候一样倔,前段时间跟家里闹翻了,后来你爸跟我来商量,我们呢,也有心帮她一把,毕竟当年…”
钟屏不语,钟妈妈拍拍她的手,继续说:“你爸的人脉资源都在这里,再说南江市比老家那个市发达的多,教学水平摆在这儿,你小堂妹的成绩也争气,你爸托关系塞了点钱,事情就成了,再过个十来天,她就过来了,到时候就睡你屋,客房给住家保姆睡,你平常回来跟她一张床,要不要紧?”
钟屏摇头:“当然不要紧。保姆找好了吗?”
“还在物色,得找个力气大的,有点护理常识的,我和你爸会负责,不用你操心。”
十多天没回来,家里一堆陌生事,钟屏一茬茬地听,十一点多才被钟妈妈放回房间。
接下来几天,她每晚都赶回家睡,尽可能的体贴爸妈。
陆适工作忙,连sr的训练都暂时缺席,平常只能跟她微信,有时候钟屏呆在实验室里没来得及回复,再回复后,下一条信息得等她回家洗完澡才能收到。
这天钟屏洗完澡,反锁卧室门,扑到床上,摊开一本书。
左边一堆毛线,右边一堆diy飞机模型。
她先研究毛线。
元宝针、螺纹针、上下针…
十四号针、十二号针、十号针…
三上三下三上三下…两下三上三下三上一下…
钟屏捏着针,穿着毛线,觉得眼都快瞎了,叹口气,把东西堆到边上,拼起了飞机模型。
认认真真地拼了大半个小时,她搓了下手指,远远欣赏自己的半成品。
躺床上休息会儿,她顺手捞过竹蜻蜓,手心一搓,看它在头顶盘旋,黄色地光依旧闪耀,她不想这么快耗尽电量,转了一下,把灯关了,继续玩。
手机突然来了一条微信,钟屏接住下落的竹蜻蜓,打开信息看。
陆适:睡了?
钟屏:没有。
陆适:在干吗?
钟屏看了眼床上瘫着的毛线和飞机模型,回复:在看书。
陆适:看什么书?
钟屏正要回复,很快又来一条:你下楼。
钟屏:“…”钟屏打字:什么下楼?
陆适:我在你家楼下,快下楼!
钟屏一愣,立刻跳下床,光脚跑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往下看,只看到小区的湖泊和假山,路灯昏黄,夜里十点空无一人。
钟屏猛地回过神。
钟屏:你在我哪个家?
发送完没几秒,手机铃声响,钟屏赶紧按下接听,瞅一眼爸妈东边墙壁,缩头缩脑地小声说:“喂?”
陆适:“你在你爸妈家?”
钟屏:“啊。”
陆适:“怎么跑你爸妈家睡了,又不是双休日。”
钟屏:“我回来这几天一直在我爸妈家住。”
陆适:“…地址。”
钟屏:“…干吗?”
陆适:“我今天有空。”
钟屏:“都几点了…”
陆适:“还早,我到你那,你就下个楼。”
钟屏:“很远的。”
陆适:“报上地址!”
钟屏:“…”钟屏听他声音有些沙哑疲惫,没忍住,报出了小区地址,报完问他:“你工作刚结束?”
陆适:“啊,刚从酒桌下来。”
钟屏:“你喝酒了?”
陆适:“没喝,昨晚工作太晚,就睡了三个小时,今天头疼,晚上的局就喝了点茶。”
钟屏想了想,说:“你手机放车上,别挂电话。”
陆适:“干什么?”
钟屏:“我怕你睡觉,陪你聊聊天。”
陆适低声一笑,“好。”
陆适把手机放好,开车出了钟屏小区,导航出目的地,一路跟她聊着天。
南江市的夜生活刚开始,路上车水马龙,街边时常蹦出几个非主流,与灾区景象截然相反,他刚回来的第二天,开车上路时还有点恍惚。
陆适问:“你要不要吃宵夜,我给你带点?”
钟屏:“你到哪了?”
陆适:“武河北路。”
钟屏:“哎,那刚好,那边有家‘芳芳小吃’,在三联书店对面,你要是没开过头,去那里帮我带一份千张包砂锅。”
陆适:“好,还有没有其他的?”
钟屏:“没了,你自己看看你要吃什么。”
陆适把车掉头,折回三联书店附近,找对面的店铺。
一家喜糖店、一家五金店、一家花店、一家皮包店、芳芳小吃。
他把车停路边,进芳芳小吃,买了两份千张包砂锅,再点了几根肉串,重新回到车上,往目的地去。
钟屏给他计算路程:“开过武河北路了吧?”
陆适:“对。”
过了会儿,钟屏:“到春塘路了?”
陆适:“你算得挺准啊。”
“新海路。”
“对。”
“林家巷路。”
“没错。”
卧室里,钟屏闷在毯子里小声跟他讲电话,不一会儿听见那头问:“猜猜我现在到哪儿了?”
钟屏一个翻身坐起,“你到了?”
那头低笑:“22幢对不对?快下来。”
“怎么开这么快呀。”
钟屏跳下床,睡裙一脱,换上t恤和短裤,轻轻转开门把。客厅漆黑一片,主卧没动静,她轻手轻脚穿过客厅,打开大门,钻了出去。
电梯下楼,一眼就见到路虎边倚着的高个男人,她小跑过去,拖鞋在地上踩得啪啪响。
陆适张开手臂接住她,狠狠亲她两口,“想死我了!”
钟屏:“…”钟屏偷偷往背后楼上望一眼,没看到异样的灯光,她回过头,拉着陆适的胳膊,垫脚回亲一下,陆适立刻就要抱她,被钟屏挡住。
“我宵夜呢?”
“…车里。”
拿上宵夜,钟屏带他穿进湖泊边的小凉亭。
路灯敞亮,湖里还有鸳鸯戏水,夜风舒爽宜人,一点都不觉得热。两人吃着烤串和砂锅,陆适咬一口千张包问:“什么馅的,挺鲜啊。”
钟屏说:“你不是做餐饮的吗,你猜猜。”
陆适道:“我做管理,可不是做大厨。”猜了下,“瑶柱?”
钟屏点头:“没错,放了点瑶柱干贝海参,他们家砂锅可贵了。”
“难怪鲜。”
钟屏举着串烧烤送他嘴边:“他们家的藕片烤得特别香。”
陆适咬下一片,点头说:“不错。”
钟屏把剩下的吃完了。
一堆东西,眨眼功夫就被两人吃得干干净净,买砂锅还送两包湿巾,拆了抹嘴擦手,陆适靠着凉亭柱子,把钟屏一抱,跟她聊天。
陆适:“你刚说你在看书,看什么书?”
钟屏说:“直升机理论。”
陆适挑眉:“都考完了你还看?”
“不是要飞行训练了嘛,我复习一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啧,真是个好学生。”陆适拧了下她的鼻子,又让她抬脚,“给我看看水泡怎么样了。”
“消下去了,不用看了。”钟屏道。
陆适不理,放开她,掰起她的腿。
陆适低头检查了一下,还没好全,脚上皮肤倒是恢复了正常,他揉了一下,说:“好好养着,这些天别瞎跑。”
一抬头,嘴角一扬。
钟屏姿势不雅地坐他对面,腿心大敞,一只脚搁在他腿上,手挠着锁骨处的蚊子包。
“这么没用!”陆适把人往怀里一捞,随身掏出瓶风油精,替她锁骨处涂了点。
清凉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钟屏问:“你怎么带着风油精啊?”
“这是老底子的驱蚊水,效果不差,”瞥向钟屏,又说,“就你这身肉,应该随身带蚊香。”
钟屏一笑,调整姿势,舒舒服服靠他怀里,“给我胳膊也抹点。”
陆适给她胳膊抹了些,又往她腿上倒了点。
绿色液体挂在滑嫩的大腿上,他的手掌慢慢将它们推开,空气都是清凉的香味,陆适对着她的鼻尖问:“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说啊。”
“…男人不适合问这种问题吧。”
“你还带性别歧视?”
“…”“嗬——”陆适一笑,蹭着她的鼻尖,手掌继续滑动,“你上回怎么说来着,让我先回来,问你会不会想我,你说等我走了才知道。这回几天没见,该知道了?”
“有点想。”钟屏朝他嘴上亲了一口。
陆适:“…”搂紧她,直接吻了下去。
湖里两只鸳鸯还在戏水,夜色朦胧,蝉在树上鸣唱。
两人偷偷见了一个小时,陆适放她回去,送她一起上电梯,让钟屏指了一下门,站在门口,又抱着她亲了亲,低声说:“早点回你自己那住,你爸妈这儿不方便。”
钟屏:“…”陆适笑笑,揉乱她的头,“行了,进去吧,赶紧睡。”
“你路上开车当心。”
“知道。”
钟屏小心开门,回头挥手,陆适看着她进屋,这才进电梯离开。
回到车里,扭动了一下脖子,刚要发动车,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钟屏,他赶紧接起。
“怎么了?”
“你开车,我继续跟你聊天,别打瞌睡啊。”
“…嗯。”
陆适一笑,向来时那样,边开边跟钟屏讲话。
陆适:“我到林家巷路了。”
钟屏:“好。”
陆适:“现在上新海路了。”
钟屏:“嗯。”
陆适:“转弯就是春塘路。”
钟屏:“好。”
陆适:“要过武河北路了。”
钟屏:“你开得太快了。”
陆适:“行,那我慢点。”
钟屏:“你住哪啊?”
陆适报了一个小区名字。
一路聊到家,陆适:“我到了。”
钟屏:“好,早点休息啊。”
陆适:“嗯,你睡吧。”
钟屏:“晚安。”
陆适:“晚安。”
挂断电话,通话时长一小时十八分钟,手机发烫,陆适低头摸半天,笑了笑。
两天之后,ppl飞行训练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