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码头之后,秦东篱邀请卫竞的表妹一起上了马车。
表妹姓古,叫古方婕,她听完秦东篱的解释后,羞愧不已:“这第一眼,确实……咳咳,恕我冒昧了,秦老板~”
在心里,她已经升起了惊涛骇浪。
不是说她这位表哥性情古怪孤僻,嫌少与人产生肢体接触,就是生养的陛下和娘娘都不例外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他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外表除外)的市井百姓,刚才还牵着个小姑娘的手,搞得她以为那是她的亲表侄女,还有貌美如花的秦老板……
古方婕暗自打量正在照看符粱,提防她坐不稳马车的秦东篱,从刚才秦老板和卫竞的互动中,不难看出,两人关系亲密非常。
京城里,可是没有人,能和卫竞靠得那样近,两人的衣裳都要粘在一起啦!
“你来东望州做什么?”卫竞在前面赶车,头也不回问,“在哪里下车?”
下车?
不,她不下车,古方婕倾身往前:“表,表哥啊,我是来投奔您的!我离家出走啦!”
卫竞摇头:“你能干什么?到别处去!”
“我有用的!”古方婕在车里爬前爬后,凑回秦东篱身边,可怜兮兮哀求,“秦老板~您店里还缺什么人手,我都可以啊!”
秦东篱歪头一想:“账房先生?”
古方婕欣喜万分:“我可以啊!我可以啊老板!我在家也有算账的,我心算可厉害了!”
“我们要的是能一直干下去的账房先生,你能吗?”卫竞没好气道,“说不定过两天你就走了。”
我们……啊是是是,古方婕麻木地想到,她就一外人,表哥和秦老板才是自家人:“这不是你们也缺人手?临时工可遇不可求!”
秦东篱瞥一眼前面那位真正的临时工,沉默片刻,允了:“好吧,临时也可以,我们确是很缺,回去后你先试一试,我看看效果。”
回到书肆,没想到田黍在书肆正门口迎接,身边跟这个不认识的,他先是看见了古方婕,一愣,又不等马车停稳,介绍道:“东家,这位是来应聘账房先生的。”
“在下云嘉,因先父干了一辈子的账房先生,学到了不少。”
古方婕郁闷死了,怎么这么巧,谁啊就来和她抢位置。
秦东篱指挥田黍:“把茶叶搬上去吧。”
“好的,东家。”
账房先生是有了,一下还有了两个,谁当老大还有待商榷。
反正古方婕是死皮赖脸要留下的,秦东篱干脆让他们自己比赛:“看谁的记账风格比较合适我吧,只要我看得舒服就好了。谁赢了听谁的。”
“看我的吧!”古方婕斗志昂扬。
比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古方婕被卫竞拽到后门外面。
“表哥,我的思路!”古方婕抓耳挠腮,“我的思路!要断啦!”
卫竞冷冷地望着她,审讯似的:“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呃,”古方婕虽然一向不拘小节,但她这位表兄的性子,在圈里还是很出名的,“这个……”
“不说就滚回去。”
“姨母……”
古方婕补充道:“锦贵妃。”
毕竟,宫里头,她有两个可以叫姨母的娘娘在。
听到这个称号,卫竞有些不悦:“她叫你来做什么?”
古方婕老实巴交:“她听说你在东望州,中了毒,被一个经营书肆的姑娘救了,之后就一直待在书肆里,让我来看看,具体情况。”
“还、还有就是,就是劝你回去,要是你放不下老板,把她带走也可以。”
她说完,不安分地回望院里,焦急地像个被班主任拎出来谈话的差生,只想跑。
“秦东篱是我朋友,”卫竞和她保持两步远的距离,警告她,“你要留下来,就得安安分分的。”
古方婕听不懂他的想法,呆呆地问:“只是朋友?”
“关你什么事?”
“……”
卫竞摇摇头,示意她可以走了,但是又提示她:“田黍是禁军三统领,天舒将军,你不用理会。”
“噢!”古方婕懊恼,想她堂堂东南总督府大小姐,能文能武,竟然进门左脚绊到了右脚。
最后的结果让秦东篱有些意外,她以为,古方婕才是那个“非专业人士”,看起来很武侠的一个女子,做的账本却比云嘉清楚许多。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想法,云嘉看过之后,也是十分服气:“以后,还望方婕姑娘多多指教了。”
古方婕大方一笑:“好说。”
【自然书肆增加两位新伙计啦!】
一位正式工,一位临时工。
云嘉住进了田黍的宿舍里,古方婕搬上了二楼,住在原来卫竞的房间,让卫竞好一顿死亡凝视。
今天的晚饭,田黍掌勺,吃的主菜是香煎豆腐酿,掐的是院里的葱花,汤菜是冬瓜汤。
秦东篱吃得赞不绝口:“田黍,你进步也太快了吧!”
这一级正式伙计,和零级临时工就是不一样哈!
卫竞嗤笑一声,没让秦东篱听见,但古方婕扭头看了过来。
“看什么看?”他恶声恶气。
“……”古方婕埋头大吃。
饭后,因为招的人多了,大家排队轮流洗漱也要些时间,于是秦东篱提了早,田黍依旧老实人性子,把自己安排在最后一位。
来了书肆,就得守书肆的规矩,古方婕洗干净出来,学模学样地道水井边摇水捣衣。
秦东篱见她小臂肌肉结实,很符合她那一身的侠气,捶打衣服的动作可比云嘉还要娴熟。
“一早就听见琵琶声了,”古方婕边洗衣服,边问正在琢磨桌游,跟着正宗羊肉串味的琵琶哼歌的秦东篱,“老板,我表哥教的是什么曲子啊,听都没听过。”
“哈哈!”秦东篱仰头笑了两声, “阿凡提。”
正好,他们的教学已经重新开始弹唱起来,秦东篱继续唱:
“人人都叫我阿凡提,纳斯尔丁阿凡提,
生来就是个倔脾气,倔呀倔脾气~”
……
闻鼓,皇宫,锦花殿。
扮相华贵的美人病恹恹躺在贵妃榻上,她最近动不动就翻阅起天舒三统领捎回来的那份信件,上面记录了许多卫竞的日常内容。
第一次看到,锦贵妃是很欣喜的,她从没见过自己这儿子,还有和人亲近的时候,而且看上去他在东望州那个自然书肆里,过得很快乐很自在。
然而她日日浏览,不是为了睹物思人,而是因为天舒记载的这些文字她都认得,可大多数内容她不理解。
尤其是看到卫竞和那个书肆的小娘子每天能说那么多话,她有些不甘心:“这个秦东篱到底有什么能耐?他都不与自己亲娘说过这么多……”
天舒在信里说,他和那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堵无形的墙,完全走不进去。
锦贵妃是信的,从他们的对话互动里就看得出来,如果这不是她才离家出走不到一年的孩子,她也要以为两人是相识相伴许多年的亲密好友,否则哪有那么多的默契“暗语”,还都会那些冷僻到根本没有人听过的曲子。
他们肯定早就认识了,那个秦东篱肯定来过闻鼓,锦贵妃想到这一点,眼里生出杀意,私下结交皇子,秦东篱好大的胆子。
作者有话要说:太喜欢了,所以贴上来嘿嘿。
《阿凡提的故事》主题曲:
人人都叫我阿凡提,纳斯尔丁阿凡提,
生来就是个倔脾气,倔呀倔脾气,
骑上小毛驴我走呀走四方,
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从东走到西,
哎!
看尽人间不平事,
要为穷人出口气,
骑上小毛驴我走呀走四方,
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
从东走到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