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心头一震,凑过来查看那人后背。
“义士”大喝一声:“死老头子,你放屁!”
这话并没有什么作用,里正看完了他,又来到那哑巴身旁,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打量。
谢翁道:“里正,这贼人在前头,义士在后头,又追又打的,贼人的伤,应该多在后背。义士的伤,前胸更多。”
里正将二人叫到一旁,脱衣验看。
虽然面对面厮打过,但很快就被拉开了,所以二人前胸虽然都有伤,可伤情却明显不同。
哑巴的伤都在前胸、肩臂和脸上,背上没有。
另一人,前胸,肩臂有几处伤痕,后背有很明显的抓伤,后脖颈尤其显眼。
真相已经很清楚了。
里正叫几个年轻壮汉把真贼人押走,又将包袱亲自递给吴六。
刚才对吴六冷嘲热讽的几个人早不知去哪儿了,其余的围观路人也逐渐散了。
谢翁愧疚不已,直说自己老眼昏花,叫恩人蒙受了冤屈。
吴六淡淡地摇了摇头,背起包袱就走,被谢翁拉住,硬要他去自己家里用饭。
吴六只是摇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薛浣伏在谢翁耳边提醒:“人家还带着孝呐!不好去别人家里吃饭的。”
谢翁自觉疏忽,“灵州北市的谢家汤饼,正是小老儿的摊子,义士得空一定要去。”
吴六冲他抱抱拳,转身走了。
到军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营地燃着星星点点的火把。
出示文书,过了辕门,吴六径直往自己营房走去。
“嗳?小结巴?”
徐征和叶云决今晚巡营,刚好迎面遇见他。
徐征先一步过来,见他的样子,大惊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的?啊?叫人打劫了?还是跟谁打架了?”
吴六一脸淡漠地摇摇头。
“走走走,去找军医给你看看。”徐征一时忘记了自己当值,拉着他就走。
吴六的双脚仿佛钉在大地上,怎么拖都拖不动。
“哎哟!走啊!”徐征催他。
叶云决说:“灵州暂无战事,你该在家守制。”
吴六看着他,还是只摇头。
他已经没有家了。
哪怕再守三十年,他的亲人还是活不过来了,而他,依旧那么弱小。
“时候还不晚,去找军医看看。”叶云决给他整理几下衣裳,“不先保重自己,什么都谈不上。”
吴六点点头,跟他行礼告辞。
“唉,自从家里出事,小结巴就变成小哑巴了。”徐征望着吴六的背影直叹气。
叶云决瞥他一眼,“以后不要叫人家浑名。”
“是——叶校尉——”徐征拖着长音,“回来了也好,就不用跑怀远去查他了。”
说到怀远,他又长叹一声:“真是世事难料啊,前几天还是太平日子呢,不到一天,怀远没了。
吴六呐,上个月还为了娶亲的事跟家里人闹脾气,这会子,唉……有时候,一辈子,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如今可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叶云决望着熊熊燃烧的火把,“赤勒人野心难料,所图,绝不只怀远一城。灵州,怕是要变天了。”
徐征说:“这是都督的事了,我这小卒子,只管跟着走就成了。”
“跟着走?”叶云决冷笑一声,凉凉的目光戳到他脸上,“练得怎么样了?如今,可不再是天下太平了。”
徐征忙转移话题:“说起来,吴六真是越来越像你了,对了,他年纪根本不够,你为何把他选进越骑?”
“吴六是有天赋的,关键是能虚心求学,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天赋?”徐征呵呵两声,“我咋没看出来?”
“因为,你没有天赋。”
叶云决撂下这句话就走开了。
“哎!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