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字仿佛什么稀世珍宝，含在叶云决嘴里愣是舍不得吐出来了。
不过意思并不难知晓，无非是问她为何总看他，又怕这话说出来叫女儿家难为情，才这般难以启齿吧。
在薛浣记忆里，叶云决向来是心直口快、率性坦诚，鲜少有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时候。
至于别人看他……
记得还在京城时，一年上元节，叶云决牵着她的手上街玩。
华灯宝炬，月色花光。【注】
有几个衣鲜亮丽的豆蔻少女偷看他，悉心装点过的脸被灯光耀得红彤彤的。
薛浣拽了拽他的手，笑嘻嘻地说：“有个姐姐在看你，还有那个……”
“哦。”
见他头也不回的，薛浣不禁问道：“你都不看看吗？好漂亮的姐姐！”
“花灯更好看。”
“非也非也——”薛浣摇头晃脑，拿着腔调说，“花灯虽美，却比不上观灯的美人。”
叶云决嘴角一抽，“你这是跟谁学的？”
又走了一段路，遇到一个大胆的少女，遣丫环主动上前搭话。先是夸赞薛浣生得如何玉雪可爱，瓷娃娃一般。末了，又送上精致的绣帕，询问家门。
叶云决没有接，一言不发地作了个揖，拉着薛浣走了。
薛浣一步三回头，对叶云决说：“方才几个姐姐，你喜欢哪一个？”
叶云决正在给她买糖葫芦，茫然道：“什么？”
“我听说啊，未婚男女会趁上元节之机，暗中寻找意中人。若遇上心仪之人，还送出帕子荷……唔……”
嘴里忽得塞进一串糖葫芦，糖稀是刚浇好的，尚带有余温，吃着不会冰凉。
薛浣咬了一颗酸酸甜甜的红果，又问一遍：“喜欢哪一个嘛？”
“哪一个都不喜欢。”
“也是，你都没收人家东西哦。”薛浣举着糖葫芦想了想，“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呢？”
叶云决蹲下身，捏她肉乎乎的小脸，“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人家才不是小孩子了，当然知道。”薛浣歪着脑袋，像个老学究一样，“喜欢有很多种,这里的喜欢，是指想娶作妻子。换句话说，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娘子呢？”
叶云决一把抱起她，朗声嗔笑：“懂这么多，难怪心眼赘得不长个子！”
“不要抱！”薛浣在他怀里蹬了两下腿，“都说了人家不是小孩子了，好丢人！”
“你这么矮，人这么多，等会儿叫人一脚把你踩扁了。”
“也没有很矮吧？明明是你太高了。”薛浣的手在他的头顶量着，小脸一垮，撅嘴道，“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努力长高的。”
“就这么高挺好的。”叶云决把她往上一托，“前头有卖糖画的，过去给你画只小兔子。”
……
或许是在林子里呆久了，亦或是日头太毒。望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薛浣感到眼睛有些发涩。
“你的手，还好吗？”
这句话，不但蒙混了解释，也化解了尴尬。
叶云决果然自在不少，“无事，区区小伤罢了。”
薛浣正要转过头去，他又开口了：
“你是否……觉得我……有几分面……”
作者有话要说：【注】出自宋代孟元老《东京梦华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