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决自后追上二人,没见到小石头,正要问人去哪了,蓦然瞥见薛浣脸上失了血色,泪痕未干。
他心脏莫名一揪,声音夹了几分火气问徐征:“我不是叫你把人照顾好吗?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徐征开口,他又连珠炮一般,“是不是司户衙的人没轻没重的,还是你干了什么不该干的?”
“你把我想成啥人了!”徐征好不容易才插上话,“是赵奢,我就上个茅房的功夫,就叫他给碰上了,他那德行你又不是不……”
叶云决不等话说完便走,徐征看他气势汹汹,连忙拽住他,“你上哪儿去?”
“找赵奢去!”叶云决面若寒霜,“官府之中居然出了这种事,我今日必须找他讨个说法。”
“你先等等……”
“别拦我!”
薛浣叫他俩弄得头都大了。她正怕那人会记挂上她,这下无疑是上赶着去引人注意,便也上前去阻止叶云决。
叶云决刚甩开徐征,手臂出于惯性朝外打,正好打中薛浣。
一声惊叫,娇弱的少女摔倒在地。叶云决一愣,哪里还顾得别的,立时蹲到她身旁,“没……没事吧!”
“没事个屁啊!你劲儿多大自己心里没点儿数?之前人家就摔了一回,正说着身上疼,你就来了,又给了人家这么一下。”
叶云决被徐征训着,又见薛浣眉头紧锁,眼睛渗出泪来,他简直无地自容,“我……走,去看大夫……我……你……你们等着我,我去找副担架来。”
叶云决正要起身,胳膊被一只软软的小手拉住,“你别走!”
他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又一个不小心伤了她。
她抬着一双红得跟白兔似的眼睛,泪水哗啦啦地流,好不可怜。
“叶校尉,我知道,你嫉恶如仇,想要帮我讨个公道。可是,你这么怒气冲天地去找他,又能讨到什么结果?
是朝我赔礼道歉,日后绝不再犯?还是事情不了了之,令他对我怀恨在心,寻机报复呢?
他是沈都督面前的红人,是官老爷。他要想弄死我,弄死谢家,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叶校尉,你刚正不阿,你不怕得罪赵都尉,可是我们不能啊!”
叶云决仿佛被霜打过的茄子,周身气势荡然无存,蔫蔫地说:“对不起,是我太过鲁莽,考虑不周……”
“你知道就好!”徐征在一旁附和,“我也是这意思,就是不知道咋说。”
叶云决望着薛浣拉着自己的手,“先去看大夫吧……”
薛浣收回手,站起身,叶云决忙不迭去扶她,又怕自己粗鲁伤到她,畏手畏脚的。
“我没事的。”薛浣抬起手臂,对称着左右晃动几下,又缓缓转了一圈,“就是刚才摔懵了,真的没事。”
“你摔第一回的时候,不疼那会子也没事,一疼起来,脸都白成雪了。”徐征说,“还是去看看吧,连叔毅一块儿。哎叔毅,我刚见你那会子就想问,你手怎么了?”
叶云决望着自己那只绑着帕子的手,“不小心划了。”
徐征贴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这帕子我咋没见过,不是你的吧?谁的?嗯?谁给你包的。”
叶云决倒吸一口凉气,照着他手臂就是一拳,“你轻点儿!”
“切,小娘子都没你娇气。”徐征疯狂用眼色示意,揶揄道,“是,我哪有人家小娘子温柔?”
叶云决慌忙朝薛浣看去,见她颔首轻笑,温婉如初,不知为何,心头莫名一悸。
正失神间,徐征的大圆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满脸都是不怀好意的笑,“看啥呢!魂都没了,说啊,谁给你包的?”
叶云决拍开他的脑袋,目光飘乎,“没……没事你就抓紧回去吧,跟他们说我……我受伤了,得去治伤,你们先自己练吧!”
“好嘞!这就走,不在这碍您的事了!”
徐征挤眉弄眼的,把篮子套在叶云决胳膊上,同手同脚地走了几步,又倒退回来,俯在他耳边煞有介事道:“不用惦记,那边有我,该说的,该做的,一样别落!”
说罢拍拍他的肩膀离开了。
叶云决垂目看着篮子,对薛浣说:“那个……他……他就这样,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别在意……”
“怎么会呢?徐郎君人很有意思啊!”
很有意思……
是了,承源最会讨女儿家欢心。方才不过两句话,就把人家逗得破涕为笑了。
看他俩相处的样子,说话的语气,明显已经很熟了。
再看看自己,不是把人给弄哭了,就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像根木头桩子似地杵那儿。
人跟人的差距啊!
叶云决突然后悔叫徐征走了。
他接下来该说什么?
“叶校尉?我们走吧。”
叶云决回过神,“好!”
她伸手过来,“你的手不方便,我自己拿篮子就好。”
叶云决忙道:“不……不用……不妨事,我用另一只手。”
他这才发现镰刀不见了,便问她。
“被留下了,说是证物。”她的声音听着有些委屈。
“那……我给你买新的。”怕她拒绝,叶云决又补充一句,“算是官府给你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