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递上去不久,便收到了宫内的来信,告诉周翎入宫时日定在了七日之后。进宫之前,周翎便日日陪在姜绮身边,日益呵护。
自那日二人挑明了新意,姜绮便愈发骄纵,茶水烫了要哭、抽筋了要哭、抻到腰了也哭,便连自己吃东西咬到舌头了也哭,一哭便让着周翎去哄他。
周翎乐在其中,这样黏黏糊糊过了几日,姜绮忽地和后院那群流莺起了矛盾,非说着流莺中的一人偷了他的东西,要找周翎讨个公道。
等到周翎急匆匆赶到之时,却看见姜绮径直将一名流莺推落了水。
那流莺不会水,当即便扑腾起来,周围人围成一片,俱要姜绮给个说法,熟料姜绮只是惨白着脸,抿着嘴一语不发。
周翎见着姜绮被众人围攻,顿时沉下了脸,三步两步走到姜绮身边抱起了他,冷冷看向众人:“你们好生大胆!谁给你们的胆子围歼姜侧夫!”
那群流莺推搡一番,终是推了个带头的人出来,那人矜矜战战地跪道地上,略有薄愤地道:“回世女,是姜侧夫他先不分缘由将小红推下了水!我等这才斗胆,想为小红讨一个说法。”
姜绮自周翎来了便一语不发将头埋在周翎怀中,半分未给眼神,等到听见那人此番话,这才冷哼一声,面带跋扈地看向领头人,语气虚弱:“便是我推的,你又待如何?”
领头人听了这番话,顿时面色含怒,生气地瞪着姜绮,然后朝着周翎不断磕头:“世女!世女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姜侧夫他这样,是将府内规矩半分未放在眼中!如此张扬跋扈,怎可做得府内侧夫!还望世女您慧眼如炬,将他打杀出去,不可放于府内如此扰乱府中秩序啊!”
周翎默不作声看着面前这所谓地流莺步步紧逼,未给他半分眼神,只是轻轻拍了拍姜绮的脊背,柔声问道:“乖,告诉为妻,那落水之人说了何话,惹得你如此生气?”
姜绮被这句为妻叫的心下一颤,眼神懵懵地抬头看了眼周翎,待见着那双眼中无一丝埋怨,这才犹犹豫豫地小声开口:“他说我、说我是荡夫,不知怀着谁的野种,也敢在府内嚣张。那领头之人,也如此说过。”
周翎猛然听见荡夫二字,心中已是有了决断,她冷冷看向仍在水中扑腾的人以及面前跪着的领头人,眸色深沉。
碍于这群人见过姜绮,不能将他们放出府去,可若是在府内如此勾心斗角,伤害姜绮,便也无半分可心软的。不若杀鸡儆猴,彻底绝了他们这等心思,才可禁了这后院之争。
周翎再次看向领头人和落水之人时,眼中已含了打杀二人的心思,她对着身后招了招手,命人将水中之人捞起,然后垂眸看向地上跪着的领头人:“你们道要给你们个公道,我今日便告诉你们,府内后院没有公道,只有姜绮的喜好。姜绮便是这府中的主人,他若是喜欢你们,你们便能在这后院多活一阵时日,若是不喜欢你们,便是即刻打杀了,也是你们的命。”
领头人听了这句,忽然愣在了原地,近乎惊恐地看向了周翎:“世女!世女你这不合礼数!这般偏帮,不可服众啊!”
周翎冷哼一声,对着绿柳招了招手:“此人与那落水之人,你即刻拖下去打杀了,至于其他人,全部禁足半年,克扣俸禄三十两。”
那领头人忽然听了这话,当即腿软倒在地上,反应过来后,更是紧紧爬向周翎,喊叫连天地乞求原谅。绿柳面无表情,对着手下挥了挥手,瞬间,几个军队装束的下人走上前来,连拖带拽地将领头人带了下去。等到要去拖那落水之人时,侍卫忽然愣了愣,有些无措地走向前来,跪地回话:“启禀世女,那落水之人,应当是已淹死在水中了。”
姜绮听了这话,蓦然抬起头,有些震惊地看向不远处那湿成一片的身躯,忽地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周翎,我没想让他死,这水只有将将一米五,我以为不会淹死人……”
周翎沉默地看了看已经近乎浮肿的尸体,莫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她仔细想了一番,未想出什么纰漏,终是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命人将尸体带了下去。
她抚摸着姜绮的头发,柔声安慰了一会儿,正要带着姜绮回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蓦然转过身,对着绿柳急切地吩咐道:“那具落水的尸体立刻给我找回来!千万别让他出府!动作一定要快!”
绿柳见着周翎一副紧急的模样,当下严肃起来,快速带人去追赶处理尸体的人。谁料还未出门,便看见处理尸体之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忙拽住来人,焦急地问道:“尸体呢?那具落水的尸体呢?”
来人摆了摆手,有些高兴偷懒地回道:“绿柳大人,您说巧不巧,我们刚一出府,便看见有人拉着尸体前往乱葬岗,细问之下,那人竟说可以帮我们将这尸体捎过去,免得我们再跑一趟。您看,这世上终归还是好人多些!”
绿柳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侍卫,只觉面前之人蠢得让她不愿与其谈话,她恨其不争地瞪了眼侍卫,急急忙忙地跑回周翎处回话:“世女,那尸体跑了!外面有人接应!”
周翎蓦然沉下脸,满含怒意地看向大门,语气中暗含着风暴:“姜绮的身份,被外面的人知道了!”
却说那落水之人被交予另一送葬队伍后,众人转过街角,落水之人骤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焦急地拽着旁边之人的袖子:“快!快去禀报世女夫,贵妃果不其然未死,被藏在定国候世女的府中!”
残烛暖光,木椅冷茶。
沈馥大着肚子坐在床榻上,沉着脸听着下首之人汇报,待听到最后,他忽然笑了笑,端起那杯冷茶喝了一口。
“难怪当日在宫内时,我便觉得这二人之间氛围不对,果真如此。这周翎倒是个痴情种子,自己死遁亦不忘带着情人。如此,倒是我可以利用的一点。毕竟我与腹中孩儿孤儿寡父,哪能事事依靠别人。”
沈馥轻笑一声,眸色在冷烛光晕中显得诡异异常。他抬了抬手,有些艰难地撑起身子,对着下人说道:“来人,研墨,我要亲自为定国候世女写封书信,确保我与腹中孩儿能安然无恙地与婆家爹娘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