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绮当场昏迷了过去,绿柳一行人皆是大惊失色,连忙叫了府医。
待到周翎回府之时,姜绮所在的屋子已被下人团团围住了。周翎顾不及脱下被浸透的朝服,望见急急忙忙前来的绿柳焦急地叫了声:“侧夫那里出了何事?怎得这般多人!”
绿柳脚下一软,当即跪了下来:“世女,不好了!您快去看看贵人吧!府医道,贵人怕是不好了!”
周翎听了此言,忽地感觉心中猛地被狠狠刺了一下,全身都有着绵密的疼痛。
她像是未明白过来一样,疑惑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绿柳见着周翎似是恍然的神情,咬了咬牙,顾不上尊卑,当下拽了周翎便朝姜绮房内走去,边走边解释:“贵妃这几日一直胸闷难当,奴才见其滞闷,便带着贵妃去亭内赏雨。谁知路过一个水洼,贵妃不知看见了什么,叫了一声曲阑,便忽然呕血昏迷……府医来到,把了贵妃的脉,只是摇头,言道不好。还好您回来的早,否则怕是——”
绿柳犹豫了一瞬,还是艰难地吐出了那句话。
“怕是见不到贵妃最后一面!”
周翎脚下蓦然一个踉跄,迅速扶稳了墙壁。
她眼睛赤红,紧紧咬着后槽牙,用尽全身力气抑制着身上颤抖。
只不过是半日,为何忽地若此!
周翎紧紧攥着手心,直到有血腥气顺着手指流下,这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拿了我的军印,去找万重山,让她务必过来!”
面前的身影一片颓暗,绿柳心中一片酸涩。
她低下头,掩住眼中的泪水,道了声是,转头往宅子另一面小跑而去。
周翎惨白着一张脸,一步步踏进满是血腥气的房间,她拨开团团围着的下人,一眼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姜绮。
姜绮面色惨败,只眼尾一道深刻的红痕,眼眸中沁满了薄雾。他躺在床上,伸手用力按压着心口,浅淡的唇微张,从潮湿软红的嘴中吐出喑哑破碎的□□,似是下一秒便要被狠狠揉碎的花。
忽地,他似是感到什么难耐的痛苦,颤抖着伸出另一只苍白纤长的手,用力按着嘴唇。淅淅沥沥的血液从他的指缝滑落,顺着惨败纤细的腕骨一路流淌进里衣。
他呜呜咽咽,呛咳不止,整个人满是灰败的死气,却仍撑着对府医道:“周、周翎可回了府上?”
府医僵着身子跪在地上,低垂的眼眸中一片怜悯。
周翎心中蓦然一疼,她推开府医,踉跄着跪在了姜绮身旁,紧紧拉住了他苍白透明的手:“姜绮,我在!”
姜绮低泣着□□一声,委屈这才彻底显现了出来。他呜呜咽咽,忍着疼伸着另一只满是血的手去抓周翎,像只猫儿一样蹭到周翎怀中:“周翎,我……好疼!”
他本是极其怕疼的,只是看着府医的神情,心中已对他的状况有了些了解。怕着周翎伤心,因此连着那点逼近死亡的恐惧也被他掩藏了,只是伸手软软地拉着周翎,不顾溢出的血液,凄凄地开口:“周翎,我舍不得你。”
周翎瞬间被击破了防线,大声哽咽着环住了姜绮,不断颤抖着:“小绮,别怕,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万重山呢!怎么还不来!”
姜绮柔软冰凉带着潮湿水汽的唇角又呛出血液,连着身下也逐渐洇出一团不祥的血迹。
周翎紧紧将他柔软白嫩似羊乳的身子抱进怀中,像是极其恐惧失去一般,手中力道吓人,将姜绮朝她的心口按去。
姜绮呜呜咽咽地低泣着,紧紧拽着周翎,心中充满了不舍与恨意。
若不是曲阑,三天后,他就能和周翎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从此摆脱这些人!
他、他好恨啊!好恨啊!
姜绮葱白的手指用力拽住周翎,委屈地直呜咽,他含混着又喷出一口血,眼看着便要香消玉殒。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面容温吞的女人背着药箱匆忙从门外赶来,看了眼屋内境况,快速到了姜绮身边,放好药箱,伸手便探向了姜绮的脉搏。
周翎见了来人,眼睛一亮,迅速将姜绮放置在床上,任由来人捏着姜绮柔滑无骨的手腕把脉。
来人皱了皱眉,意外地看了眼姜绮惨白虚弱的面庞,松开把脉的手,转头拿出药箱中的金针,朝着周翎看了一眼。
“世女,你又欠了我万重山一次。”
周翎一眼未看来人,只心疼地望着无力萎靡在床上的姜绮,语气沙哑:“别废话!治不好他我拿你是问!”
来人无所谓地挑挑眉,一种近似风流欢脱的神情瞬间跃然而出。
她抬起金针,快速朝着姜绮心口刺去,话语似倒豆子一般十分快速:“这小美人是中了血引,血引乃是边外的一种毒虫所制,轻易不得见,这小美人怎会中了此毒?而且瞧着样子,小美人中毒时日已有十年之久。不过血引这毒乃是慢性之毒,若无他因,这小美人当能再活一年。只是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此刻竟是半刻也撑不住了。”
万重山说到此处,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世女放心,有我万重山,这人哪即便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我也必将他救回来!”
“倒是世女,万莫忘记答应我的条件。”
周翎闻此话,看着姜绮惨淡欲碎的身子,心疼万分,更是恨极了那给姜绮下毒之人。
她看着牛毛一般的金针刺破姜绮羊乳般柔滑的心口,惹得姜绮又似难耐地□□着,伸着无力的乳酪般柔滑的指尖去扯那金针,忙拽住了他的腕骨,凑近他耳边哄道:“小绮乖,莫睡过去,待此番度了这劫,回到边境,为妻便给你一场最为盛大的婚仪。”
姜绮迷迷糊糊,只迷迷糊糊听得什么婚仪,于是便又陷入了另一场噩梦。
那场噩梦之中,皇帝睁着一双残忍癫狂的眼,坐于雅座之内,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他……
屋内人来人往,烛影昏黄,照着姜绮细腻的身子与浑身细密的汗水,让他似壁画仙人一般,飘飘然欲归去。
漫长的等待之后,万重山终是舒了口长气,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对着周翎道:“已无事了。”
周翎点了点头,爱恋地抚了抚姜绮的额头,起身看向不知何时归来的绿柳:“万重山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绿柳点头应是。
周翎冷哼一声:“既如此,便令边军去查!无论是今日入府中刺激姜绮之人,抑或是令他中毒十年之久之人,我都要——”
“令他们碎尸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