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稳追上萧姮的时候,萧姮已经走到伯文侯府门前正欲进去。
见陈稳跟来,她挥挥手头也不回道:“你回去吧,你家主子那副身子别一不小心没了,到时候你悔都来不及。”
陈稳一路跟着她,万万没想到她是要回侯府,对萧姮的口无遮拦早就习惯,明白她别无恶意。
拱手道:“郡主,请您跟属下回去,眼下还在伴读期间,您不可擅自回侯府。”
萧姮懒得理他,径直进府,脚刚迈进去,门口两名家丁迅速将门关上,她吓得忙把脚收回,“福满,福意,你们这是做什么?”
胖胖的福满乐呵呵的堆着笑,“姑娘,打您去储宫那日,侯爷就吩咐我们不准您进来,除非太子殿下亲自送您回来。”
萧姮一脸无言地转向福意,“福意,你还记得月前是谁帮你在小竹面前说好话吗?”
干瘦的福意羞涩地挠挠后颈,萧姮得意一笑,不料福意关门的动作未停,“姑娘,等您可以回来那日,福意定陪您练上一炷香的剑,自罚。”
她爹铁了心要做的事,她就算强行进去也没意思,只得发泄似的踹了一脚大门,看见门上留了一个大大的脚印子才满意地领着陈稳回储宫。
回去的路上势必要经过来时的街道,只见街道上原本拥挤的人群乍然消失不见,空无一人,萧姮和陈稳对视一眼,急忙快走几步,一眼便看见被打晕扔在地上的半冬。
萧姮蹲下扶她起来使劲儿掐她的人中,半冬昏昏沉沉地醒转过来,见是萧姮和陈稳忙泣声不止。
“郡主,刚才有几个黑衣人过来,奴婢被打晕了,殿下......殿下,奴婢记得晕倒之前迷迷糊糊看见他们把殿下绑起来带走了!”
陈稳闻声立刻站起身,紧绷着脸朝萧姮道:“郡主,属下先行一步回储宫调派人手封城寻殿下。”
萧姮点头的瞬间,陈稳已经走远,她不过沉思片刻,问:“半冬,还记得那帮人带着赵宥文往哪个方向跑了吗?”
“好像是北门方向。”半冬扶着后脑勺指着北门。
北门.........萧姮目光里有几分了然,随手拎了旁边摊上一个小灯笼,“半冬,速速回储宫告诉陈稳,赵宥文可能被人带出了都城,安排些人出城寻人,我先行出城寻他。”
出了北门,萧姮望着纵横交错的几条大路,陷入沉思。
赵宥文那种不争不抢的性子能得罪谁,想害他的人多半是那些想着皇位的皇子王爷,抓了人定然是带到自己的地盘最容易下手。
出事的地点周围有两个门,北门和西门,西门回各家王爷府上是最近的,几人选择北门,多半是奔着出城去的。
都城有宵禁,为了远方商客来往,留了北门供给夜间商客来往,故而看守是最弱的,再加上今夜是上元节,只怕北门直接无人看守,他们要带着赵宥文出去只能是北门最便捷。
眼前有几条往前看不见尽头的路,萧姮突然感觉脸色上有一滴冰凉,下雪了,再不抓紧找到他们走的那条路,他们走过的痕迹定然用不了多时便会被大雪掩埋。
赵宥文这个傻瓜,不会武艺真麻烦,等这件事了结,一定要让他习武。
她蹲下仔细看几条分岔路口,其中一条脚印深浅不一,却有一处的脚步有序的衔接在一起,其中几个脚印较深。
半冬说赵宥文被绑着,那么定然是被人扛着走,几名黑衣人外加一个赵宥文,几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也不轻,那位扛着他的人只会走出更深的印子。
只是这条岔道到一半痕迹便消失了,抬头一望,是满目的荆棘丛林,没有路了。
眼皮轻抬,她就地起身抬起脚走去,随手折了一根粗壮的树枝扒开荆棘往里走。
芈朝难得有战事,在兵书上学的东西竟在赵宥文身上先用上,啧,便宜他了。
夜已深,雪越来越大,萧姮吹了口热气暖手,她都冻成这样,赵宥文那个病秧子可别又因为这场雪引出什么病。
随着雪越来越大,萧姮能察觉的痕迹越来越少,到后来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找人,好在不是全无头绪,痕迹虽然没了,但萧姮发现这条路通往的地方很隐蔽。
很适合杀人埋尸。
此人绑走赵宥文却不带到自己的地盘反而带出城,只说明城外这个地方也是他的地盘。
林木密集,全是常青树,哪怕是寒冬也是绿油油的,植被丰富,地势曲折复杂,最适合掩藏兵马,若她没猜错,这里面应该藏着一队私兵。
事情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走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一片屋子,萧姮一惊,谁能想到地势那么陡峭的林子深处竟然藏着这么多木屋。
建屋的人可真辛苦。
萧姮身量轻,山间偶有鸟鸣和野兽咆叫,替她掩盖了一些步伐声,她轻手轻脚绕到最中间那间木屋背后,透过窗缝瞧见里面坐着几个人,地上还捆着一个戴面具的人,可不就是赵宥文。
一直放松的眉突然皱起,这些人什么毛病,绑了人就算了,怎么把赵宥文身上那件披风扒下来自己披上了,看来今夜赵宥文必然逃不过生病了。
下着雪,山高路滑的,陈稳那边赶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赵宥文这破身子支持不了多久,她得赶紧想办法救人。
屋子里有五个黑衣人,外面还有人守着 寡不敌众,她只能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她凝神听了一会儿,才知道这几个黑衣人迟迟不对赵宥文动手是因为在等背后的主人来。
听着似乎那人此刻还在都城里,过来还需要点时间。
“大哥,这屋里怪冷的,我去拿些炭火来吧!”说话的黑衣人此刻不停搓着自己的手。
端坐在一旁的黑衣人显然也冷,否则不会披上赵宥文的披风,“王爷说了,让这个病秧子冻着,你还敢烧炭火?”
“我瞧着他这样子也跑不了,咱们这儿正常人过来都费劲,他这样儿的更不行了。”
搓手的黑衣人怂恿着,“再说了,他刚才是自愿被绑来的,也不会跑,咱们可以把他扔在这儿去隔壁屋烧炭火,怎么样大哥?”
其他人闻声一脸期待地望向端坐着的被叫大哥的人。
“说的也是,量他也不敢走!”端坐的人立即起身带着一帮兄弟推门去了隔壁屋,连带着门口的那几位也带去了隔壁。
机会来了。
这里屋子那么多,想必里面住的就是这个王爷养的私兵,此时醒着私兵的就隔壁屋那几个,她必须要悄无声息地把赵宥文带出这间屋子。
手里的灯笼被她放在脚下的泥土路上。
推开窗,听到隔壁屋有人高声说话时,她看准时机借着声音的掩盖动作极轻的翻滚进屋内。
无人发觉,萧姮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地上的赵宥文双手被麻绳缚着,还晕着。
“醒醒,赵宥文!醒一醒!”她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有回应。
想了想,她凑近赵宥文的耳边,食指轻飘飘地扫了扫他的耳骨。
她依稀记得跟宫里丫鬟打探赵宥文喜好时,有人说赵宥怕痒。
眼睫动了动,随后,人醒了。
萧姮心里啐了他一声,没良心的痴情种,还把她当替身,现在冒着忍着恶心冒着危险来救他的人可是她
赵宥文其实早在那些人去隔壁屋时便醒了,只是想着醒了保不齐这些人又不打算离开准备在这儿守着他便一直装晕。
人走后刚准备睁眼,未曾想听见了窗户被人打开的声音,再接着,听见了萧姮的声音。
私心作祟,哪怕知道此情此景不宜如此,他还是选择继续装晕看看她的态度,会不会担心他,心疼他。
她凑近耳边时,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他的手指微微蜷起,她要干什么?
耳廓羽绒被人摸了一下,如鹅毛般轻轻滑过,麻痒麻痒的,他醒了,再不醒,萧姮的手可能要碰上他的腰窝。
萧姮扶着他站定,取下自己身上的大红色披风给他披上。
“你…………”
萧姮走到窗边,“你穿着有点小,将就点儿,这时候别矫情。”
她翻身跨上窗沿,手向身后一伸,“走。”
赵宥文不动。
“走啊,愣着干嘛?我可不想和那帮丑人打架,脏了我的手!等你的人来了他们自己解决。”
赵宥文淡淡地望着她,还是不动。
这是又闹什么别扭?
她只好重新跳下来,走到他跟前,“你又怎么了?”
一天天比姑娘的心思还多。
“此处有私兵,本王要等那人来了看看是谁。”赵宥文解释。
还有一个答案,他没说。这里太危险,萧姮自己一个人兴许能离开,带上他这么一个累赘就不一定了。
谁知萧姮听后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你不会以为我会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吧?但是你信我,那人来不了了。”
赵宥文满眼疑惑。
“跟我走,我就告诉你。”萧姮指了指窗户。
赵宥文怎么可能不信她的话,闻言递上自己的右手,借着她的力气一同跳出了屋子。
木屋背后是一条窄小的泥路,萧姮看过了,顺着走可以直达山脚,她方才便是顺着这条路上来绕到木屋背后的。
先前一个人走时尚且觉得足够现今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挤,于是两人不得不挨得极近,肩膀摩擦着肩膀,几乎贴在一起。
赵宥文听萧姮说了一番才明白她那句“不会来了”是什么意思。
抓他上山的人必然是想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了他,只是没想到这么隐蔽的一个地方被萧姮找到了,并且还告知了陈稳。
晚些时辰陈稳必然会带着人上山,若那人此时上山来杀他,就算脚程比陈稳快,他死了,陈稳已经知道此处,带人来死命追查,总会查到那人身上。
总之,现在他逃了,幕后那个人此时应该还以为他还被关在山上,焦急的想着怎么把他送下山和遣散山上的私兵。
这些,都是萧姮想到的,他钦慕的萧姮想到的。
雪停了,路上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白雪,萧姮提着灯笼照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身侧的人步伐渐渐慢了下来,气息越来越急促,萧姮头顶轰然炸裂,到底还是给她碰上了。
“砰!”
赵宥文支撑不住重重地将身子撞在山路边缘的石头上,身子软了下去,萧姮甚至来不及拦,他整个人就瘫倒在窄小的山路上。
大雪飞降,山上寒风更甚,本就羸弱的身子自然承受不住牵出了病。
她蹲下想摸一摸他的额头,手触上去才想起来他戴着面具,戴面具本是为了遮丑,贸然摘下怕是会伤了他的自尊心。
况且她也不想看见那张脸,她怕自己会恶心到丢下他走人。
思量再三,萧姮单手架住他的手绕到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腰往山下走去。
另一边,阳王府上书房内,暗火汹涌。
“怪我?我提前动手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契昭人言而无信,我不管,这次必须帮我,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以为你们能安然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为侦探小能手萧姮扛大旗!!!
评论破10加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