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门外传来浑厚的男声。
覆盖在她身上的人一抖。
门外打斗声激烈,很快门从外面被大力破开。
常笙眼中杀意快速消散,眼睛祈求看向进来的人,眼里迅速涌满眼泪,眼泪从那双桃花眼中倾泻。
长谨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因为一个女子的泪水动容,心口仿佛被人用力猛锤一般传来窒息的疼痛。
“将军,救我……”
那张昨日发出令他身体火热的呻.吟的红唇,无声对着他呼救,那双惑人的桃花眼里是不加掩饰的依赖。
眼看到嘴的肉就这么飞走,五皇子从常笙身上起来,骂骂咧咧道:“什么人,你可知!”
话还未说话,整个人被长谨掀飞。
五皇子一向亏空的身子那受得了这样重重一击,嘴里喷出一大口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长谨没搭理昏过去的人,劲直上前,到了床边,看着床上衣衫不整的美娇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常笙泪眼婆娑,见他迟迟不动,又看不清他表情,带着哭腔,哀戚道,“笙歌不脏……将军,笙歌不脏……”
长谨迟钝的脑子很快给出反应,知晓对方是误以为他嫌她脏。
他小心为常笙拉好衣裳,别扭道,“我知道你不脏。”说话间瞪了眼昏倒的五皇子,问常笙,“他给你下药了?”
“嗯。”常笙抽噎应了一声。
长谨看她无力的模样便知对方给常笙下了什么药,对五皇子更为不齿。
常笙将脸转到另一边,眼泪无止尽往下淌,声音愈发哀戚,“将军嫌弃笙歌。”
“没有。”长谨快速回。
常笙扭头,透过泪水看向他冷冰冰的面具,控诉道,“若非嫌弃为何离笙歌这般远。”
不等长谨回答,她自问自答说了下去,“笙歌知晓笙歌卑贱,自是不敢攀求将军怜惜,将军走罢,今日得罪了五皇子,笙歌自知活不下去,待会儿会自行了断,绝不给将军添麻烦。”
“胡说什么!”长谨厉声打断她的话。
常笙下巴颤抖得厉害,委委屈屈道,“笙歌从不胡说,笙歌今日是存了必死的心,笙歌虽出生青楼,却也同寻常女子那般知晓贞洁重要,笙歌这一身清白只愿给心悦之人。”
“将军不该来的。”
长谨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被他一番言论说得无言以对,许久别别扭扭将人抱起,扛在肩上。
他身上不似寻常男子那般带着淡淡清香,反而带着浅淡汗味,并不重。
常笙头朝着他腰的位置,再往下是他臀部。
“将军不怜惜常笙便罢了,又何必这般欺辱常笙。”
长谨仅有的一点耐心被磨了个干净,又把人扔回床上,口气不耐烦道:“你到底要如何!”
许是记着昨晚这人说过的话,又或是怕她哭,动作轻了不少。
心想,女人就是麻烦,你不抱她吧,她说你嫌弃她,你抱她吧,他又说你欺辱她。
从未同女子相处过的沈将军默默决定,日后绝不成婚,不然他怕是会被折磨疯。
常笙红着眼眶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半天,最终还是沈将军先败下阵来。
妥协般询问,“你要如何?”
“抱。”
沈将军眼神不耐,准备像先前那般将人抗在肩上,常笙忙道,“抱在身前。”
“麻烦。”
沈大将军嘴上说着麻烦,身体诚实将人抱在胸前。
出了船舱,常笙看了眼横七竖八倒在外面的人,又抬头看了眼抱着她的人,小声问,“将军不怕?”
长谨傲气回:“本将军为何要怕。”随即低头瞧他,嫌弃说,“倒是你,明知危险为何还要来?”
只见怀里的人脸一下子白了,头垂了下去。
这,又是怎么了?
幸好这次她没闹,只是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低低说了句“将军真好。”
长谨看着怀里人的发顶,不懂她嘴里的好指的什么。
但,难得的,他那颗随时躁动的心因为她的触碰变得安静。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软呼。
静下心来,长谨察觉怀里的人轻得可怜,不由想着百花楼对待这些姑娘一定很是恶毒,饭也不让她们吃饱,才会让人瘦成这样。
饿肚子太难受了,长谨在心里下决定,“以后我一定让她能吃饱饭”。
“将军要带我去哪?”
长谨走的这条路不是回楼里。
“回府。”
“哦。”
常笙应了一声。
她抬头看去,只见沈将军露出的脖颈上静脉鼓起,有汗水从他盖着面具的脸上往下滑。
剧情中说他的脸一直没好过,汗水落在伤上会加重伤口。
“做什么!”
常笙抬手,还没碰上便被呵斥。
他的深邃的眸子倏的冷冽,眼底藏着凶狠。
常笙不自在放下手,撇嘴,小声嘀咕,“凶什么凶,你流这么多汗还戴面具不难受啊!”
长谨嘴唇紧抿,瞪她,不说话。
常笙又说,“你是不是没有和女子相处过。”
长谨没搭理。
常笙也不觉得难堪,自顾自说下去,“我听人说将军早已过了弱冠之年,这般年老,可别是”说到这,眼神斜撇某人身下,不言而喻。
长谨咬牙,恨不得把怀里的人丢下去。
半天憋出一句,“本将军睡过的女人比你们楼里的多多了。”
“噗嗤。”
“笑什么?”
抱着她的手有放松的趋势,常笙忙搂住他脖子,浅笑道,“将军知道我们百花楼有多少姑娘吗?”
他好端端的怎会知晓。
常笙把脸靠在他肩膀上,掰着手说,“我们楼里普通姑娘10人,知音8人,花魁4人,丫鬟20人,嬷嬷5人,鸨母2人,总计49人。”
“何意?”
常笙将脸抬起,对着他眼睛,眉眼弯弯,道,“这般算来将军睡过的女子不算多啊,果然还是有问题。”
“你。”
“将军可别想着把我扔下去,我会哭的哦。”
活了这么多年,沈长谨第一次被一个姑娘用眼泪威胁,偏偏的,他不怕天不怕地,就怕这个姑娘泪眼汪汪的样子。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像她这般能哭。
将军府冷清的得很,他们回来时门外连盏灯也没有。
常笙觉得奇怪,便问他,“你府上没人?”
“一个煮饭的,一个打扫卫生的。”
“哦。”
这还是常笙见过的仆役最少的府邸,要知道在云汐国普通商贾之家的仆役都比他的多。
府中没有多余院子,沈长谨把人抱进自己卧房。
“你今晚睡这。”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常笙忙拉住他,“你呢?”
“我随便哪都能睡。”
常笙眼眸下垂,轻咬下唇,弱弱道,“我怕。”
“?”
“今日五皇子未得逞,一定不会善摆甘休”
“这里是将军府。”
“可我还是怕,我虽是青楼女子,可今日经此一遭,心中仍觉得怕得厉害。”说到最后常笙凄惨一笑,带着几分嘲讽,“是我过了,将军今日救了笙歌,又收留笙歌,笙歌不该如此的。”
长谨望着屋顶,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留了下来,且在属于自己的卧房打地铺。
夜里安静,一点声音在夜色中也会加倍放大,这是他第一次同女子留宿一间房,他清冷的卧房,因为床上人的存在,多了一抹柔软,一抹馨香。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屋子里香味更为浓郁,这种香味不似别的女子擦的胭脂,也不似青楼女子身上厚厚的脂粉味,就像是天生的体香。
“将军,你睡了吗?”床上的人轻声询问。
长谨闭上眼,没回答。
过了一会儿,床上的人又翻了个身,有一绺发丝从床上落下,落在他脖子上,痒的厉害,喉咙莫名干涩,心口跳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长谨想伸手捂住心跳,又竭力忍住。
床上的人见他没有回话,以为他睡着了,须臾,叹了口气,轻声说:“将军,谢谢你。”
长谨不懂她为何会叹气,还有她说感谢,语气分明沉重得厉害。
竖日,下了早朝,长谨被六皇子拉去了他宫中。
六皇子忧心道,“你可知你昨日那般举动会有怎样的后果。”
“你那兄弟整日里花天酒地,正事不做,只知欺男霸女,本将军教训他还错了!”
长谨不以为意,他一向只热衷带兵打仗,对这些弯弯绕绕的利益缠绕并不清楚。
同六皇子交好,除去对方是自己救的,在外人眼中两人已经是一派外,更重要的一点便是看中了对方带兵打仗的谋略。
说完,看六皇子一脸沉重,他放轻了语调,着重道,“若真出事我一人承担!”
“你当我是怕你牵连我?”六皇子气急。
长谨觉出自己说了错话,起身来回走动,回过头对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不妙,不想牵累你,若皇上真要责罚罚我便是,我不信他还能砍了我脑袋不成。”
六皇子知晓这人除了带兵打仗,对人心的弯弯绕绕一窍不通,便也没有同他解释太多,叹了口气,无奈道--
“同你说过多少次,做事说话要三思而后行,这里是京城,处处是皇家密探,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真当没人敢拿你怎样。”
“这事你别在管,我会解决。。”
长谨思索片刻,缓了语气问:“怎么解决?”
“这事错不在你,老五在禁闭期间违抗命令跑出去本就是他不对,我稍后去敲打他一番,他若不想把事情闹大,此事便是了了。”
“那百花楼那边?”
“放心,我不会让人找茬,往后你别在找那笙歌姑娘,稍后我会让人给你物色几名貌美的女子送去。”
长谨回到将军府时,常笙已经离去。
“她可有说什么?”他问府中唯一的小厮。
“没。”
长谨想着六皇子的话,再看常笙的举动,深觉六皇子多虑,若笙歌真是三皇子细作,今日怎会这般轻易离开。
大概是现实与猜想背道而驰引发了人心底好奇,这名叫笙歌的女子,在只想着武功的沈将军心中留下了不深不浅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