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笙回到青楼,免不得又被鸨母训斥一番。
“你可知外头多少人想要你初夜,从京城都可以排到城外十里,你不愿,我也从不勉强你。”
“可你说你,世家子弟你看不上,皇亲国戚你看不上,偏偏看上了个一无所有,还毁了容的莽夫。”
“他不是莽夫!”常笙肃声反驳,“他是英勇善战的大将军,若不是他,你我怎能有如此安稳的生活!”
鸨母没想到一向温顺的笙歌会反驳,心里火气,提起手就要掐上去。
“鸨母,主子来了。”
这时,一名小厮在外头低声叫她。
鸨母放下了手,啐了一口,说“今日先放过你,你如今已不是什么清白之身,明日便给我接客。”
鸨母气愤离去,守在门外的丫鬟走了进来,立在一旁担心的小声说,“姑娘不应该这么顶撞鸨母的,这样日后只会更难过。”
常笙转身,将头上发叉拆下,不悲不喜回,“现如今身不如死,再难又能难到哪去?”
如今她已过豆蔻之年,鸨母早些时候在外放出风声,要拍卖她的初夜,现在不过是出乎她的计划,不能利用她赚更多的钱,故而发难罢了。
晚上,常笙拉住丫鬟,让她去打听楼中今日可有事发生。
很快丫鬟回来。
“今日楼中和往常一样,并无不妥。”
常笙问,“鸨母没有通知让我登台?”
丫鬟摇头,“没有。”
常笙若有所思。
按照鸨母性格,她既已经失了身,她定会安排她接客,可今日却是像忘了昨日自己说过的话似的。
一旁的丫鬟还未退下,半边正常的脸同有红色胎记那边一样发红。
常笙回过神来,看她还立在一旁便问,“还有事?”
丫鬟呐呐道,“我刚才听说了一事,不知该不该讲?”
常笙起身去屏风后换衣服,“说,”
“我听楼里姑娘说,这两日京城各官员都在往将军府送美人……”
屏风后,常笙脱衣服的手一顿,换好衣服出来,对着丫鬟轻飘飘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丫鬟小心观察她,分明看见了她脸色发白,眼里泪水在打转。
小丫鬟心疼的替她打抱不平,“姑娘你守了15年的身子给了他,他怎地这般不识好歹?”
眼泪再忍不住从常笙眼中滑落,她忙背过身,许久,似自言自语般颤声呢喃,“男人么,总归是喜新厌旧的……”
“更何况,我一介青楼女子,他堂堂一个大将军……”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旁人听的。
“姑娘。”
小丫鬟心里难受得厉害,上前搀扶住她。
手里的温度极低。
常笙极快的把手抽回,笑得凄凉,说,“你下去罢。”
“姑娘。”
小丫鬟不放心的又唤了一声。
只见那人上了床,背对着她的身子在一抽一抽的颤动。
小丫鬟止了声,快速退出屋子,关上门。
很快,从屋子里传出压抑的呜咽。
细碎的,压制不住的悲伤,在这处处充斥男女欢好的青楼中让闻者心伤。
没多久,鸨母来了,在屋外同小丫鬟说话。
“姑娘呢?”
“姑娘睡下了。”
“青天白日睡什么睡。”鸨母不悦念了一句,很快的又笑着说,“罢了罢了,她这两日也辛苦了。”
“你先下去,我同她说几句话。”
“是。”
鸨母进了屋子,坐在常笙床边,探过头见她脸上带着泪痕,竟是叹了口气。
“你在这楼里好些年了,这样的事见过的还少。”见常笙闭着眼,她又说,“刚才那沈将军派人送了白银千两来,也算是个不错的,你日后多与将军府走动走动,说不定他就娶了你也不是不无可能。”
常笙睁眼,猛地从床上坐起。
鸨母被吓了一跳,剩下的话被吓退。
常笙泛着水光的眼盯住她,惨笑着哑声道,“娶我!鸨母是在说笑呢,我一介青楼女子,哪能高攀得了人大将军!”
“你这孩子。”鸨母有心说些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清。
常笙复又躺下,背对着人下逐客令。
“鸨母若无事可否让笙歌休息片刻。”
看在她赚了钱的份上,鸨母没有说什么便是离开了。
空气里连风都是凉的,凉的让人绝望。
他这是想划清界限呢?
那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常笙嗤笑出声,起身擦了眼泪,安然入睡。
第二日……
第三日……
第四日……
关于沈将军广纳美人的消息在京城各处不胫而走。
原主在这百花楼中人缘比较好,众人都以为她第一次给了沈将军,听说了沈将军风流韵事后怕她伤心。
各个姑娘每日轮流来常笙屋中,要么讲讲京城有趣之事,要么给她带一些近段时间流行的话本,目的自是不愿让她难过。
第五日的时候,鸨母又来了,说了一句让她准备准备便走。
常笙苦笑,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
华灯初上,夜凉如水。
京城今夜的花街柳巷格外热闹,尤其是百花楼。
今日是百花楼笙歌姑娘开门接客的日子,虽说笙歌已非处子,但她一直是青楼里一股清流,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才情不输京中大家闺秀。
若是生在寻常人家,怕是早被踏破了门槛。
现在即便不是初夜,也引得京中无数青年才俊想共度春宵。
再说了,男人只要是生得貌美的女子,哪有不喜欢的道理,那会真的计较其是不是处子。
从昨日开始,鸨母就让人守着常笙,今日天一黑,马上有嬷嬷进来为常笙梳妆打扮。
常笙六岁进楼里,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受到这般隆重的对待,只是想着这般对待后的目的,不由得,心中悲凉。
常笙一直呆呆的,任由嬷嬷指挥。
趁着嬷嬷化妆的时间,常笙问系统:“系统,我离开这个世界后原主的情绪还会在吗?”
【只能抽取百分之一的情绪。】
“哦。”
常笙有些失望。
这样像个鲜活的人一样,拥有常人拥有的情绪很美妙,她很喜欢。
“小歌生得本就貌美,今日打扮起来,同民间话本中的天仙不分上下。”
嬷嬷满意看着自己作品。
常笙微微一笑。
这笑容带着三分苦涩,三分绝望,无一分欢喜……
嬷嬷是楼中老人,年轻时也是这楼里姑娘,见惯了楼中之事,自是明白常笙心中的苦。
她无声叹了口气,宽慰道:“进了咱们这楼里便要知道这事是迟早的,又何必自寻烦恼。你和那将军的事我也听说了,但小笙歌你要知道,这天下男子大多薄幸,不说我们这楼里,就说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或是官家贵女,不也难逃被男人抛弃的命……”
“你现在唯一的机会便是一会儿挑个好人,这般即便对方不为你赎身,至少能多念你几日好,你也能好受几日。”
“嬷嬷。”
常笙哽咽着唤了一声,漂亮的桃花眼里泪水在打转。
“哎!”嬷嬷忙掏帕子轻轻按在她眼上,“别哭别哭,哭花了可不好看。”
常笙没有真的掉眼泪,仰着头缓了一会儿,眼泪吞进了肚子里。
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转身提起笔,在额头上画上一朵怒放的红色花朵。
画完,转身问嬷嬷,“好看吗?”说着还笑了起来。
这一笑刚画上的花似是活了过来,配上嬷嬷画的艳丽妆容,和一身绯色轻薄裙装,端的是一个风情万种。
嬷嬷连连应好。
“准备好没?”
鸨母在外头问。
“好了好了。”嬷嬷在里头应。
嬷嬷从衣柜里找了件披风搭在常笙外面,嘱咐她一会儿上台在脱。
鸨母看见从屋子里出来的人儿,眼前一亮。
围着常笙转了一圈,满意极了,只是嘴里还不留情的挖苦。
“要知道你这般好看,老娘早几年就应该让你接客,那可比你卖艺赚得多,现在白白没了清白,银子都要亏去一大截。”
常笙上了台,脱下外头宽厚的披风,曼妙身姿在单薄轻纱下若隐若现。
楼上楼下有片刻静默,很快的一片叫好。
有穿着清雅的书生站了出来,道:“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随即对着笙歌腼腆一笑,微微拱手。
台上笙歌面色桃红,对他含羞一笑,回礼。
经此一来,嘈杂纷乱的人群你一句我一句做起了诗,一向以色侍君的百花楼竟成了文人墨客交流诗词歌赋之地。
最后还是鸨母上台说了今日规矩才安静下来。
“规矩想必各位都已经听清,诸位应该也知晓,笙歌姑娘是我百花楼招牌,能和笙歌姑娘春风一度是京城多少青年才俊的梦想,希望诸位不要错过哦。”
“嘁,这京城谁人不知笙歌姑娘早非处子之身,鸨母还想黄金百两,莫不是还没睡醒不成。”鸨母话才落下,台下便有人讥讽。
“就是就是,鸨母此番岂不是将我等当做黄毛小儿忽悠。”
“笙歌姑娘虽貌美,但这京都多的是比她貌美且身子完整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于明天入V(6号),入V当天三更,第二天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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