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既清穿着白色的T恤，中间有个篮球图案，搭配一件浅蓝色的牛仔裤。
他单手插在牛仔裤斜兜里，脑袋微微往右歪了些，眉眼间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不悦。
林今月想起之前秦晓纷说过，那些跟夜既清表白过的女孩，后来夜既清再遇到的时候，脸上总挂着不耐烦。
她以为，夜既清在这辆车上遇到她这个“表白者”，应该很不爽吧。
却没想到，他会沉声问：“干嘛？被欺负了？”
林今月愣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刚刚上车的时候，她情绪很低落，压根没有注意到车上的夜既清。
她也没有想过夜既清会主动走过来，更没有想过夜既清会问她这句话。
因为林今月的沉默，夜既清好似有些不爽，眼神沉了下来。
“问你话。”
林今月见他眉眼间沾染着不耐烦，不知道为何，心底又想起来今天大榕树下的事情，觉得自己在这个男生面前丢了所有脸面。
再加上林奉为刚刚为了他才骂过自己，这让林今月有些不爽。
她望着夜既清，没什么好脾气地回答：“我才不要告诉你。”
听言，夜既清的眉眼突然扬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足足一分钟后，他盯着林今月再次开口，“成绩不是挺好的，怎么每次话都说不清楚。”
林今月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当她还在思考怎么反驳的时候，夜既清转过身，走到她后面坐下。
林今月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将帽子盖在脸上往后靠着睡觉，也没想理他，回过身安静望着窗外。
她当时很难过，压根管不了夜既清对她的误会，更不想理他。
28路公交车的终点站是沁名苑站，就在林今月住的小区旁边。
车到达终点站，司机师傅在前面提醒，“到站了，都下车了！”林今月才恍然回过神，快速起身，跳下车。
夜色降临，停车场里虽然亮着路灯，但外面的路是一片黑暗，压根看不清路。
好在这条路林今月走了十几年，倒是不至于害怕，她加快脚步，想赶紧回家休息。
突然，身后传来夜既清的声音，“喂。”
林今月顿了下，以为他不可能叫自己，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去。
身后的人许是没料到她会如此，提高音量叫道：“喂，林今月！”
林今月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到夜既清朝她走来。
他用力一甩，将一个书包丢进她怀中，林今月低头看了眼，发现那竟然是自己的书包。
原来是她太着急要下车，将书包遗落在车上，夜既清下车时帮她拿了下来。
林今月双手抱着书包，抬眸望向夜既清，真诚说了句，“谢谢。”
夜既清挑了挑眉，一副拽拽的样子，“谢谢不是用嘴说的。”
听言，林今月满脸问号。
夜既清嘴角突然弯了弯，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狭长，眼尾微微往上挑，眼眸里泛着细碎的光，神色似笑非笑，看着心情好似不错，但弯着的嘴角总让人感觉透着危险的信号。
当时林今月第一反应是，要离这个危险的男生远一点。
然后，她看到他朝自己走过来，与她并肩而站。
他声音低沉地说：“走。”
说罢，他迈出脚步，往前走。
走了三米左右，感觉到旁边没人，停下来回头看。
见林今月仍旧站在原地，他嘴角的笑弧更深刻。
他望着林今月，眼眸里透着喜悦，或者该说是兴奋，是狩猎者看到猎物的那种兴奋。
林今月莫名颤抖了下，随后听到他说：“林今月，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冬日的夜，寒风席卷而过，摇晃着路边的树枝飒飒作响。
林今月站在树下，疑惑抬眸望着夜既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夜既清就站在那儿，视线紧紧盯着她，脸上还带着那股漫不经心的懒散，嘴角的笑有着意味不明的紧追不舍。
迟疑了片刻，林今月还是开口说道：“我没有要招惹你啊。”
他笑开，肩膀也跟着抖动，“现在说这些，晚了。”
“……”林今月瘪嘴，“你有点霸道。”
一句话彻底将夜既清逗乐，他笑得肩膀颤抖，好一会儿才抬了抬下巴，“走了。”
林今月迈步往前，走到他跟前说：“你不用送我的，这条路我每天都走。”
即便是黑乎乎的也没关系，她已经习惯不怕了。
夜既清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没办法，只能抱着书包往前走。
夜既清就在她身后两米外，不紧不慢跟着她走进了沁名苑，一直走到林今月家楼下。
林今月站在冬青树旁，闻着冬青花香，偷偷看了一眼夜既清，说：“我家到了。”
夜既清“嗯”了声，转身想往楼道里走去。
林今月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拽住他的衣角，“送到楼下就可以了吧，不用上楼了。”
夜既清垂眸，看了眼拽着自己夹克衣角的手，声音不太正经，“送到楼下怎么可以，不得把小公主送到家门口？”
林今月被他一句“小公主”弄得脸颊泛红，“不，不用了。”
“用，怎么不用！”
夜既清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林今月赶忙追上去，“真的真的不用了，我妈妈在家，这样很不好的。真的不用上去了。”
这是栋旧楼，没有电梯，林今月家就在二楼。
话都没说两句，两人已经走到家门口。
刚好这时隔壁的门打开了，段云芳走出来，看到他们笑着说：“你们怎么会一起上来啊？”
林今月叫了声：“段阿姨。”视线在段云芳和夜既清身上移动，眼中满是疑惑。
段云芳莞尔一笑，“月月，这是我小儿子。”
“儿子？？”林今月懵了。
“是呀，这是我儿子夜既清，他比你大一岁。”
林今月脑袋“翁”的一声，想起她刚刚一直不让夜既清上楼，怕男孩子送她回家，被程琳看到不好。
感情人压根不是要送她，而是要来找人啊！！
“你们赶紧进来，我锅里还炖着肉呢。”
段云芳说着转身往里面走。
楼道里剩下他们两人。
缓了好一会儿，林今月转身看向夜既清，神色略微尴尬，“原来你是来找段阿姨的？”
夜既清双手插在衣服兜里，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往前迈了一步，将林今月逼到墙角。
他低下头，高挺的鼻梁好似要碰到她的，又突然停下，棕色的眼眸如星光闪烁。
“顺便送哭鼻子的小公主回家。”
林今月撩起眼皮，看着夜既清脸颊慢慢涨红。
“你不要叫我小公主。”
夜既清好似看透了她的想法，又故意将手掌压在她耳边的墙上，这个姿势好像将她半搂在怀中似的。
他眉眼带笑，“不然叫你什么？”
“我叫林今月。”
“林今月。”他故意重复了一遍。
林今月抬眸看他，那种两人之间好似有什么缠绕在一起的感觉又来了。
“段阿姨还在等我们吃饭。”
夜既清深深看了她一眼，放下手臂。
林今月立马从旁边的小缝隙溜出去，往房间里面跑。
程琳刚端了一盘菜走出来，看到林今月神色不对，疑惑问：“怎么了？跑这么急？”
“啊？没什么的。”
程琳将菜放在桌上，随意问道：“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我刚刚跑步上来的，有点喘。”
林今月那双眼睛干净单纯，看着就不会说谎的样子。
程琳完全没有怀疑，只笑了笑，“急什么啊，等着你们来才会开饭。赶紧洗手准备吃饭了。”
她转身走进厨房，夜既清刚巧走进来，林今月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没想到这人已经站在她身后，又低下头来靠近她。
林今月想躲闪没来得及，夜既清的脸近在咫尺，“脸怎么这么红？”
他故意重复了程琳的话，说话时呼出的气息落在她耳廓，痒痒的。
林今月缩了下脖子，“我没脸红。”
“睁眼说瞎话。”夜既清轻笑着，“你自己摸摸烫不烫，还是要我帮你摸看看？”
林今月顿住。
下一秒，她快速举手，贴住两边脸颊，瓮声瓮气地说：“不烫的。”
其实烫得要命。
夜既清眉眼带笑看着她，惹得林今月脸颊更烫。
她视线飘到其他地方，“我妈她们还在厨房呢。”
靠这么近不太好吧。
夜既清嘴角扬起漫不经心的笑，不过这次他没有再故意逗她，而是直起身，走到沙发坐下。
他爱笑不笑地看了林今月一眼，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很快，程琳和段云芳端着两盘菜走出来，笑着说：“快过来吃饭了！”
林今月说了句：“我去洗手！”转身跑进洗手间。
段云芳：“小清别玩了，你这孩子，才刚坐下又玩游戏。快过来吃饭。”
林今月怕他走进来洗手，赶忙甩了甩手走出去，看到其他三人已经在饭桌前坐下。
夜既清和段云芳一起坐在左边，程琳坐在右边，旁边还有个空位，林今月自然而然走过去坐下。
跟夜既清面对面。
夜既清看了她一眼，勾着嘴角坏笑，吓得林今月赶忙低下头。
段云芳边打汤边问：“月月，我今天听了你妈说起来才知道，你跟我们小清都是在实验班的吧？你们是同班同学啊？”
林今月点了点头。
夜既清悠悠望着她，说话的口气没有了平日里的懒散，反倒是有点乖。
“她是我们班班长。”
段云芳抬眸看向林今月，“月月是班长啊，那学习成绩肯定很好。”
夜既清还在看她，“挺好的，上次月考年段第二。”
林今月怔愣抬头看他。
他竟然知道她考了第二，他不是一向都不关心任何事情吗？
“月月真厉害啊！”段云芳跟程琳说，“果然还是女孩子乖巧懂事。”
“月月这孩子是从小就听话，没让我操心过。”
“那很好呀。不像我两个儿子，大儿子呢太冷漠，小儿子又太调皮。这两人真是极度的反差。”
段云芳头发随意往后扎，没有太多碎发，露出白皙的额头，看起来很是静雅贤惠。
她说话时声音轻轻的，说话好似没有任何波澜。
“他从很小就很调皮，九个多月开始整个房间乱爬，还把自己挂在围栏上晃荡。那时候我就说这孩子长大肯定皮，果然被我说中了，就现在还皮着呢，整天只知道气我。”
夜既清脸上好似有无奈的神色，但眼底却透着温和的乖巧。
“妈，你每次都逮着我小时候说，我现在不是挺乖的，可没气你了。”
“怎么没气我呢？跟你说的话一句都不听，你好好在家里不住，跑这里来干嘛？”
“那你在这儿，我过来住不好吗？”
这事儿程琳听段云芳念叨过，说是夜呈在外面养了个情人还生了孩子，段云芳受不了想跟他离婚，但家里老爷子没同意。
段云芳无法驳了老爷子的意思，但也用自己的方式在反抗，她直接从夜家搬出来。
夜既清知道这事后，跑到夜呈跟前大闹了一场，还跟家里老爷子说他要跟段云芳搬出去，他是段云芳的儿子，要跟他妈妈共进退。
段云芳说过，她搬出来就是想脱离夜家，不想再见到夜呈给自己找不痛快，但她没想让夜既清跟着胡闹，她想让他回夜家。
只是这事儿她怎么说，夜既清都不答应，我行我素，搞得段云芳有些不开心。
这不说两句又能扯到那事儿上面，程琳赶紧打圆场，“其实有个人陪着你挺好的。你说小清调皮，你看看这不是很孝顺嘛？”
段云芳也知道夜既清是想为她撑腰，微微叹了口气：“小清这孩子皮归皮，对我还是很孝顺。”
“妈，我也没皮，不信你问问班长，我在学校皮不皮？”
林今月原本端着碗吃饭，突然被点名，神色还有点懵。
见段云芳转头看过来，林今月立马解释，“他在学校表现挺好的，跟同学们关系融洽，很多同学都喜欢他。”
段云芳笑了，“月月你没骗阿姨吧，这小子那臭脾气，还会有同学喜欢？”
“阿姨，我说的是真的。他跟男同学们关系都很好，经常一起打球，女同学们也都很喜欢他，好像是说觉得他很优秀。”
“真的啊？”段云芳眉眼带笑：“现在想起来，小清确实从小招女孩子喜欢。这臭小子从小长得很好看，幼儿园的时候就有女孩子想跟他回家。”
林今月心想，原来这人一直是个祸害。
段云芳：“不过小清，你现在还要准备高考，可不能早恋。等你考完了才能谈女朋友。”
“噢。”夜既清淡淡回了句，“妈你不反对我大学谈恋爱？”
“大学时期也算是个小社会，你会遇到更多的人，如果你遇到合适的女孩子，那确实可以谈恋爱了。”
夜既清眉眼间都是漫不经心，“你还真是开放的家长。那你给说说，你对你儿媳妇有什么要求？”
“是你谈恋爱，妈妈能有什么要求。只要你喜欢就行。如果能找个跟我们月月一样乖巧听话懂事又漂亮的，那就更好了。”
夜既清视线转移到林今月身上，“行，那我以后肯定按照你这要求好好找，到时候给你带回来一个乖巧听话懂事又漂亮的儿媳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今月总觉得夜既清看她的眼神，又带着那种丝丝缠绵的暧昧。
她抿了下嘴，转头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