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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018 悲伤

尘土微扬Ctrl+D 收藏本站

两军对峙,胜者为王败为寇。

“哈哈哈……”

黑云涌起,泛着寒光的刀剑立在温热的脖颈上,粗狂的声音肆意在战场上响起,带着藐视与得意。“都住手,敌方主将已经败落,尔等还不放下兵器,速速束手就擒。”

“将军——”

声声呼唤而起,离的最近的年轻人手持长戈,怒目瞪视,挑落向他袭来的敌人,他竟策马直接杀了过去。

眨眼刀戈再起!

“无耻、小、儿,你竟然、用、阴招。”臂间伤口深见白骨,楚穆辙用尽全力逃脱质控,可双眼昏暗至极,不说眼前一片模糊,他此刻竟然聚不起一丝气力,连说话都困难。

“将军小心——”

下属惊恐的声音入耳,来不及躲闪,疼痛的感觉瞬间就传遍身体,他被硬生生推行了十几米。可楚穆辙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亡。

后背一刀又一刀的落上,远方来的马蹄声也不知是敌是友,那一刻,半生戎马的楚将军,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的女儿,还在城内。

他就这般离去,丢下她孤零零的一人,以后没了他的庇佑,她该如何?

他,唯独放心不下她呀……

张口想告诉属下带她离开,可声音百转千回,他能出口的,不过是无力的沉默,在马蹄与嘶吼声遍布的战场,谁能注意到他的无奈与痛苦?

尘土被倒下的身体扑起飞扬,他眼中斜阳如血,已经昏沉的大脑,最后只听得一声呐喊。

“攻城——”

城门前的呐喊一声高过一声,敌国的军将已经越过了城墙,朝内里杀来。

街道上静悄悄的,能逃离的百姓早早就离开了,留在云镇的,不过是一些宁死也不愿离开故土的老人罢了。

将军府里,内院听不到一丝声响,静悄悄的。可着一身侍女服的姑娘心里还是慌乱极了。也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老爷他怎么样?

她如今丝毫不敢离开,小姐本就身子不好,这两日又患上了风寒。她得护着小姐。没有小姐和老爷,就不会有如今的她。

“玉姑娘玉姑娘——”

顾不得平日的规矩,一位小厮大喊着匆匆而来,见到来人的脸,晚玉一愣,这人她认识,是前院的看门小厮。

“你匆匆忙忙的成何体统?吓着小姐怎么办?”晚玉嘀咕道,“有事你该先去找管家。”

“不是——”小厮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这才慌忙解释,“出事了,老爷出事了。”

“什么?你说什么?”

不敢相信,晚玉的声音猛的高起,小厮都被她吓了一跳。

他道,“狄国军队已经打进来了,管家和其他下人都逃走了,我怕玉姑娘你还不知道情况,所以才连忙过来告诉你一声。玉姑娘,带着小姐快逃吧!我得赶快走了。”

望着小厮慌乱逃走的背影,晚玉的心中寒冷至极。来不及悲伤,她一路小跑奔入阁楼,轻唤起还在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女子。“小姐,小姐你醒醒,咱们必须得走了!”

半梦半醒间被人唤醒,身体还难受的很,浑身疼痛,抓着来人的手臂起身,红药轻声开口,“晚玉,可是出什么事了?阿父呢?”

“小姐——”

晚玉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她哽咽道,“老爷,老爷他战死了。”

抬手胡乱抹了把眼泪,晚玉连忙服侍红药起身,“小姐,东西都不带了,咱们从后门走,那里是树林,只要我们藏好,没人能找见我们。”

红药点了点头以示同意,一路上她都没再开口,只觉得心里奇怪的很,闷闷的。可她又说不上来是何种情绪,这种感觉,仿佛她是第一次有。

本就寂静的府里此时更寂静了,走过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红药脑海里,往常絮絮叨叨的人影不断浮现,脸颊上突然湿漉漉的,她抬手轻轻触碰,不敢相信。

眼泪?她竟然流泪了!

是因为想念而悲伤,因为难过而流泪吗?

可她又怎会难过?生老病死,本该是人之常情呀!

“快,有人从这里跑出去了,是将军府的人,快追!”

红药和晚玉刚刚走出后门一小会儿,那边大喊声便传来,带着遥远的脚步声。

红药突然停下了步子,“晚玉,咱们分开走,一个人被抓,总好过两个人一起。况且带着我只能拖累你。”

“小姐——”晚玉都快急死了,她跺了跺脚,“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能抛下你一个人。”

硬馋着红药行了一小段路程,晚玉一直留意着后方,眼看那些人就要追上来了,红药耳边,只听得身旁人唤了一声小姐,便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远处,衣着华裳的身影在林间若隐若现,一路追过来的领头人望着人影,不曾有丝毫的停留,带着士兵径直就追了过去。他们所有人都没发现,与他们相隔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浅浅的土坑里面,靠着一个着一身侍女外裳的女子。

红药不知她醒来后是什么时辰了,身边不见晚玉,摸上手的外裳也与她出来时所穿不同,她已经料到晚玉她做了何事了。

当年她和阿父救过晚玉一次,所以晚玉便如此报答他们。可她不想晚玉出事呀!

多年前,她入了这具身体,由身体的阿母体内而出,阿母难产身亡!如今阿父也死在了战场,晚玉更是不知怎样?

辗转多年,她自私的想活在人世,竟然让别人承担了因果。

他们又何其无辜呢!

黑暗中,红药踉跄着一步一步的向前行去,冷风刮过身体,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寒意,那是一种渗透骨骼的冰冷,能让人打颤,就像这个早已腐朽的朝代一样。

她的归处,又在何方呢?

圆月照的大地亮堂极了,若有人站在这里,便会惊恐的发现,女子不断前行的方向那里,哪里还有前路?

那只有一处孤立的悬崖,深不见底,白日里云烟缥缈,倒是美如人间仙境。

可哪有人,会睁着眼睛,想不开去跳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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