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孙师傅和徐中人是清水镇有名的华而不实,真本事没多少偏名声极大,外地不少人上了当的。
林夏瞧了瞧面前的铺子和手里的契书,又拿给刘济青看了看。
“齐全的很,没事。”
林夏这才放下心,想着以后再办什么事,还是先打听一下为好。
“好,这掌柜和厨子我也寻摸好了,走,带你瞧瞧去”,刘济青胸有成竹。
刘济青直接带着林夏到了镇上人牙子的住处,林夏有些懵。
“咱这店面最紧要的,一是配料二是手艺,免不了要被知道,这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索性买人来以绝后患。”
说着,刘济青挺得意,举起了大拇指,“我买的可是大户人家的厨子,厨艺那是这个。”
人牙子被唤作刘姨,抽着一杆旱烟,一脸漠然,院子里如丧考妣有一股子牲口棚里才有的味道,几个穿着布衣的人神情倨傲的相看,时而夹起一人下巴掰开嘴仔细端详。
林夏有些不舒服。
刘姨带着刘济青往院角的一间小屋去,屋子里的人瞧着整洁许多,大约都梳洗过了。
“你瞅中的俩人都是罪奴,一个年纪不小了孤家寡人的倒是无碍,另一个非要带着夫郎和闺女,倒是也能药晕了给你带走,不过我担心她不好好做活啊。”
女人有些苦恼,做的是人牙子的买卖,她便更信阴司报应,那女人的夫郎全无求生的意思,若是两人分开几乎必死无疑,如若可以,她不愿害人性命。
刘济青皱了眉,“哪个?”
“那个厨艺好的。”偏还是个壮年女子,带回去便是要做活的,哪儿能拖家带口的,全是累赘。
林夏跟在后面没说话,院子里的人全无求生的渴望,偶尔有几个看不清相貌的男子直勾勾盯着她,瞧得人浑身不舒服。
跟着刘姨进了一间小屋,地上铺满了稻草,一个年轻男子带着大约4岁左右的女孩缩在墙角,女孩噙着泪拼命的想把男人藏在身后。
娘说团子已经长大了,她不在的时候要保护好父亲。
女孩胳膊细的要打折了一般,顶着硕大的脑袋,瞧着有些吓人。
身后的男子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试图把孩子藏起来。
“就是他们俩,那女人的夫郎和女儿。”
“你认识我娘吗?”
也不知小孩儿哪儿来的力气,硬是从男人怀里挣了出来,还没林夏腿长的小孩扑到林夏身上抱住了她的腿。
软软的,轻轻的,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一脚踢开。
林夏没有动作,身旁的刘姨却皱了眉给门口看人的女人使了个颜色,女人上前把林夏身前的小孩提溜起来,像捉一只小鸡。
林夏没来得及阻止,小孩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紧接着,天旋地转,她被扔到了草堆里。
方才没有动作的男人,疯了一样跑过来接住,上上下下查看一番后,紧紧抱着女孩,像抱着什么珍宝。
女孩红了眼睛,倔强的抿着嘴握着小拳头,没再敢说话。
“我认识”,林夏制止了刘姨,叹了口气半蹲下,“你要和爹爹一起跟我去找你娘吗?以后的生活会有很辛苦,也就能指望个吃饱穿暖,不过你们一家人能在一起,怎么样?”
“小朋友,考虑一下?”林夏善意的笑了。
林夏承认,她心软了。
墙角的男人防备的看着她,不过林夏也不在意,只是看着男人怀里的小女孩,女孩不复方才的开朗,瞧了瞧父亲的脸色,怯怯的不敢上前。
刘济青不大认同,她也知道林夏是个心善的,可苦命之人到处都是,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不易了。
林夏看了看刘济青,笑的豁达,“碰上了就是缘分。”
“不来吗?好吧。”
林夏站起身,有些可惜,转身欲走。
“姐姐,等等”,奶奶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我要和爹爹一起找娘亲。”
男人这次没有阻止,只垂着头,紧紧握着小孩儿的手。
“麻烦刘姨准备一下这两个人的身契,这一家三口我一并买了。”
叫刘姨的人抽了口烟,烟雾缭绕间,林夏看不清她的神情,“那小女孩就不给你算价儿了,一女一男,都是壮劳力,女人40两,男人25两,一共65两银子。”
“至于刘捕头先前瞧中的另一个人,年岁不算小,可识文断字,也算40两。”
说完,女人叫手下去准备身契,然后把林夏刘济青要领走的几人的来路大概说了说。
“最近几年,京城不少抄家发卖的罪奴,那个识文断字的先前是个管家,倒了几手,夫郎孩子都不知卖哪儿了,剩下那家子倒是命好,碰上个心软的买主。”
刘姨感慨,随后带着刘济青、林夏办了契书,“人你们是这会子带走,还是留个地方我们稍后送过去?”
刘济青按了手印,拿手帕擦了擦指上红痕,“那个管家我带走,剩下那一家三口大约酉时初送到城门口给那儿的捕快,就说我让送过去的。”
“走吧,小草他们估计要等急了。”
刘济青家里,她的父亲易氏和林夏的父亲林氏二人相谈甚欢,云安坐在院子里,小草正收拾院子里的田地,打算种些蔬菜。
听到门口响动,林秋跟个小炮筒一样飞了出去。
“刚衙门的人来找,刘姐临时有事被叫回去了。”
只自己一人回来,迎着几人一伙的的目光,林夏解释道。
“唉,她这活计,一个月三十日倒有二十八日不着家。”刘易氏不满吐槽,他老人家病了快一个月全凭小草一人照看。
“无妨,我陪你们先把东西置办了,等她回来若有旁的事再说便是。”小草笑着圆场。
集市上一如既往的热闹,有小草带路,哪儿的棉布实惠,哪儿的棉花宣软,一目了然。
路过铁匠铺,林夏画了个烧烤架的大致模样,瞧着铁匠明白了,订了一大一小两副烧烤架,又买了现做好的两口铁锅,两把菜刀,铁勺、锅铲等若干厨房用的铁器。
“小草,十日后你提醒刘姐来这儿拿那铁架。”
林夏不欲操心店里的经营。
烧烤炉的模样林夏已经跟刘济青说了,这东西简单,她找个人装便是,二人约好了。清明前试营业几天,所有问题也好再完善,等过了清明就正式开业。
有赵师傅寻的木匠在,木制品倒不用林夏大老远再往村里运。
林氏原有意叫林夏买台织架,方便他教林秋织布,只可惜林秋与云安正好相反,旁的技能点满,可一说到针织,不是这儿多个窟窿就是那儿缠成个疙瘩。
索性,林夏也不欲他在这个方面再受折磨了,咱们扬长避短嘛,何苦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称了几十斤灯油,在调料铺子买了不少调料,又到药材铺子买了不少说是药材其实也是调料的砂仁、丁香、豆蔻、肉桂……
不得不说,来一趟镇上花销不小,橘红色的光染红天际的时候,林夏赶着大包小包几乎堆满的马车离开了刘家,往大河村去。
人牙子处买的一家三口人穿着薄薄的衣服站在城门口,惴惴不安的等着买主的出现。
贾家秀瞧见林夏抬手打招呼,“你买的吧?我就猜到。”
一副笃定的模样看的林夏颇为讶异。
“刘姐那人心热却不心软,干我们这行的,苦难的人见得太多了,也就麻木了。”
拍了拍林夏肩膀,贾家秀示意赶紧把人带走,一向不正经的人难得一脸正色。
身材高挑健壮的女人站在一旁,手臂粗壮极有威慑力,林夏挑挑眉,挺满意。
她能猜到刘济青既然肯花大笔银子买下的人定是有些不俗的地方,不曾想竟是如此……
“孔武有力”、“臂力过人”
一时间,林夏满脑子都是这两个词。
来金一家等在马车外,从捕快的攀谈中也大致明白眼前便是以后得主家,她紧紧挡在身后的男人前,像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
“主子,我叫来金,以后我一定忠心于主子,绝无二心。”女人不大会说话,但依旧努力表达自己的感激。
她知道,若不是眼前的女子,自己和家人必是要分开了,夫郎狗子是个软弱又执拗的,到时自己必然要失去夫郎和女儿。
一个人名,马车上愣住了两个人。
“来金?”林夏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穿越前她看的最后一本小说,里面有个角色就叫来金。
林夏一向是个看小说却记不住角色的,那本小说的名字乃至主角名她都有些想不起来了,但反派的名字她却是记下了几个。
无他,有点惨了。
仆人出身,气力过人,在一本女尊文中比主角都要“恋爱脑”,因着夫郎遭遇悲惨又去世黑化,后变得心狠手辣,血洗仇家后成为女主左膀右臂,和另一个叫来银的,一个善文一个善武。
旁的不记得,依稀记得那人挺惨的,最后大约是战场上万箭穿心而死的吧。
累了一天,林夏苦中作乐的想,得亏那本小说不在这儿,不然这可怜的娃该背诵全文的。
“考虑换个名字吗?”林夏陈恳发问。
前面驾车的林夏没有看到身后云安撑起车帘时骤然阴沉下来的脸和蔓延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