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被敲响时,陆见微正要休息。
她没问系统,自己感应来人气息,一个四级,两个三级。
无需她亲自出面。
薛关河兴冲冲跑去开门,借着微弱的灯笼光线,看清三人衣着装扮,均是样式相似的劲装,只不过一人着青衣,另二人着灰衣。
三人腰间皆悬弯刀,刀鞘古朴厚重,另坠一块铜牌,牌面刻着字。
他心中微惊。
他未曾闯荡过江湖,却也知晓一些江湖事。江湖话本里他们是常客,笔者却大多以贬损的手法描画。
来者是玄镜使。
玄镜司设立之初,人手不足,等级并不严密。
后经过十数年发展,设有指挥使一人,副指挥使二人,其下设紫衣使、红衣使、青衣使、灰衣使若干。
按照江湖武者等级划分,三级及三级以下皆为灰衣使,四级为青衣使,红衣五级,紫衣六级,再往上,便是副指挥使与指挥使。
院外来客,正是一位青衣使,两位灰衣使。
玄镜司在江湖上并不受人欢迎,但在寻常百姓心中的形象还不错。
薛关河面露笑容:“三位客官,请。”
青衣使领先进院,犀利的目光扫过整座客栈。
客栈内还有三位四级武者,一位二级武者。
方才开门的小子,不过一级。
——陆见微功法特殊,燕非藏等级高,他都无法察觉。
薛关河重新栓上院门,引三人入了厅堂。
“客官是要住店?”
一个灰衣使开口:“一间上房,两间次房。”
他生得矮小精悍,声音尖亮。
薛关河挂上职业微笑,“上房一晚五两银子,次房一晚五百文。”
肯定又要被骂黑店。
这种事经历多了也就习惯了。
果不其然,另一身材高大的灰衣使叱问:“房价忒高,你这莫不是黑店?!”
薛关河耐心解释:“小店开在荒野之中,是为了方便赶不及进城的旅客,周围寸草不生,店中的食材还是从二十里外运送过来的,开店的成本极高,也赚不到什么钱,还望客官见谅。”
他已然忘了当初自己被价格吓得逃回城里的乌龙。
“你——”
“罢了。”青衣使拦住手下,厉目看向薛关河,“一间次房便可。”
薛关河暗松一口气。
“房费五百文,押金五百文。”
青衣使眼神示意矮小灰衣使。
灰衣使不情不愿,掏出一两碎银。
薛关河递出钥匙。
“二楼东侧第一间,请。”
三人进了房间,薛关河端上一壶茶水,客气道:“客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楼下招呼。”
“今晚无事再唤你,退下去吧。”高壮灰衣使粗声粗气道。
薛关河顺从退离。
三人关闭门窗,青衣使坐在桌旁,灰衣使并肩站在他面前。
“上使,这必定是家黑店,咱们需得小心为上。”矮小灰衣使压低声音。
青衣使倒了一盏热茶,颔首道:“这家客栈确实非同寻常,除我之外,还有三个四级武者,你我职责在身,莫要多生事端。验毒。”
杯中茶水清澈无垢,一根银针探入,须臾后并未变黑。
矮小灰衣使又仔细嗅了嗅。
“上使,茶中应无毒,也无迷药。”
“嗯。”青衣使依旧未饮,忽道,“今日午时在镇上茶馆听到的消息,你们可还记得?”
“记得。”高壮灰衣使答道,“茶馆中不少人都在议论,白鹤山庄的少庄主和一老仆在望月城外的客栈栖身,他们身上带着白鹤山庄的藏宝图,只要找到藏宝图,就能得到宝藏。”
“宝藏里不仅有金银财宝,还有极为珍贵的药材,据说能生死人肉白骨,还能解天下奇毒。”矮小灰衣使接着道。
青衣使问:“我们离望月城还有二十里地,望月城外到底有几家客栈?”
两名灰衣使摇摇头,他们没来过,对这里并不熟悉。
“明日走时再问伙计,先休息。”青衣使吩咐。
三人和衣而眠。
三楼正中房间,陆见微和系统听得清清楚楚。
小客惊讶道:“张伯不是说是机关图吗?怎么又变成藏宝图了?”
陆见微眸色略深。
“有人故意散播消息,想要浑水摸鱼。”
“谁?”
“应该是吕曹二人。”
小客:“你早就知道他们会这么做?”
“只是有所猜测。”
“那你还放他们走?”
陆见微笑了笑:“这样也挺好。”
有了这一出,阴谋就变成了阳谋。
想要得到宝藏的人何其多,即便宝藏可能是虚构的,但来一遭也没什么损失,就当看看热闹。
而对于本身想掩盖真相的人来说,这并非一件好事。
客栈很快就要热闹了。
“小客,准备好赚钱了吗?”
小客反应过来,兴奋道:“准备好了!”
翌日一早,玄镜司三人起身出发,依旧是薛关河招待他们。
灰衣使随口问了一句:“此地是否临近望月城?”
薛关河点头:“是的,还有二十里。”
“我们昨夜走过来,只看到你这一家客栈,难道没有其他可以歇脚的地方?”
“南城外,仅此一家。”
“这么说,北城外、东城外都有?”
薛关河摆摆手:“那倒不是,咱们这边偏僻荒凉,很少有人来,谁会在城外开客栈?”
矮小灰衣使指指柜台:“你这不就是?”
薛关河笑笑没说话。
三人没再问,转身离开客栈。
“上使,如果只有这一家客栈,说不定那两人就藏在此处。”高壮灰衣使道。
青衣使:“客栈有高手,需谨慎行事。先去望月城传信。”
“是!”
矮小灰衣使说:“本来上头是让我们去凉州找朱智,借他这条线找出岳殊和老仆,谁料他们竟藏在客栈,省得我们去凉州了。”
“朱智前不久刚被调任至凉州,朝廷的调令少有人知,他们打听不到也是正常。”青衣使嘱咐,“你我先去望月城送信,再回客栈等候消息。”
八方客栈。
张伯已知昨夜来了三个玄镜使,早膳后找上陆见微。
“掌柜的,玄镜司应该已经查到庄主夫人的身份,他们来是为了通过夫人的族兄找出我们。”
陆见微有些奇怪。
“朱娘子和她族兄的关系很难查?”
“掌柜有所不知,”张伯解释道,“夫人生于武将世家,族中子弟皆为朝廷效力。朝廷与武林素来泾渭分明,十五年前采花贼一案,更是加剧朝廷与武林的矛盾,朱家不喜江湖客,自然不愿将女儿嫁给白鹤山庄。”
“但朱娘子与岳庄主情深似海,便与家中脱离关系,而朱家也对外宣称朱娘子因病早逝?”
张伯震惊:“掌柜怎会知晓?!”
陆见微暗道,这不就是狗血的世仇之爱吗?随随便便就能猜到。
世仇说不上,但也差不多了。
“客栈很快会有大批客人。”
张伯心中咯噔:“您的意思是?”
陆见微将昨夜所闻说与他听,张伯听完后整个人都处于呆滞状态。
宝藏?灵药?
这都是些什么?!
“有人故意散播,就是为了引起各方争抢,趁机浑水摸鱼。”陆见微道,“不过对你和阿岳来说不算坏事。”
张伯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神色愈发恭敬。
“我和阿殊,以后就仰仗陆掌柜了。”
他不再称呼“少庄主”,世上已无岳少庄主。
“好说。”陆见微顿了顿,好奇问,“你们身上当真没有什么机关图藏宝图?”
张伯摇摇头:“真没有。不过也许是我眼拙,看不出来,掌柜的若不嫌弃,可否帮我们瞧瞧随身的细软?”
“也好。”陆见微很欣赏他的上道。
看了那么多小说和电视剧,或许那些藏宝图的套路能帮到她。
须臾,张伯和岳殊一同过来,怀里抱着他们逃离山庄时带走的物件。
几件快要穿烂的旧衣裳,火折子,还有一本泛旧的书,叫《将作集注》。
“你逃命还带书?”陆见微翻开看了看,确实是讲解将作之道的书。
岳殊目露伤感。
“坏人来的时候,我正躲在屋里看这本书,逃命时随手往怀里一塞,就带出来了。”
“躲?”
“我爹不让我学这些,我怕他看见。”
“那这本书从何而来?”
“我在家里书房的角落找到的。”
“你爹既然不让你学习这些,书房又为何会出现这本书?”
“不知道,我拿到的时候,它已经很旧了。”
陆见微夹住书皮,书皮很寻常,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有夹层,烟熏、滴水同样没用,整本书找不出半点藏图的痕迹。
或许书里的内容藏着密码,可她看不懂也是白费力气。
“书轻易不要示人,拿回去吧。”
岳殊乖乖点头:“我听掌柜姐姐的。”
巳时末,牛强满头大汗赶来客栈。
他是张伯找来种菜种花的,临月村也有其他会种地的村民,但村民听说客栈有江湖客,都不愿过来。
“张伯,我特意找长辈问了,客栈周围的土地不适合种粮食,种菜勉勉强强,我还跟城中老花匠请教了,种花也不行。”
张伯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和蔼问道:“没有其他办法?”
“有是有,但有这工夫,还不如找块肥沃的地,多种些粮食。”牛强憨笑道。
“什么办法?”
“给地施肥。可惜这么大一块地,旁边没有草和树,要不然那些烂叶子也能当肥料。真要动起来,不值得。”
张伯了然,去向陆见微汇报。
“这是个大工程,怪不得村民都放弃了。”陆见微不仅不退缩,反而期待道,“附近找不到肥料可以买,只要有钱,没什么办不到。”
“就算拿钱雇人,那些农夫也不一定有力气,光是翻土这一项,都能把人累够呛。”
陆见微笑了笑。
“客栈马上要来一批新客,想必他们个个身强体壮,精力无限。”
张伯:“……”
嘿,他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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