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平原得知吴义文第一个点了龙凯峰,很是不解,他急不可耐地想知道吴义文为什么要这样做。吴义文什么也没有说。
吴义文自己心里是有数的,有少数大队长私下揣摩,觉得吴义文这是一着高棋。关小羽得知后笑着对龙凯峰说:“龙大,吴副师长点你,是担心你跑到对手赵梓明这边给他出难题。而且也是有意点给钟副司令看的。”龙凯峰则说:“吴副师长点我,是给赵梓明看的。”龙凯峰感到赵梓明一定会来找自己。回到家里,他觉得实在没事,就想到自己有些日子没摸钢琴了。
这架钢琴是当初他和韩雪结婚时,赵梓明送给他们的礼物。龙凯峰娴熟地弹奏着钢琴,琴声如行云流水,优美而缠绵。韩雪被龙凯峰的琴声吸引着从卧室来到琴房,她走近龙凯峰,倚在琴架上,陶醉地望着自己的爱人。
龙凯峰很是希望这个时候赵梓明能够来找他,或者打个电话来,龙凯峰都能让赵梓明听见他的琴声。自己正弹奏着他送的钢琴啊。他知道赵梓明眼下需要的是信心,而这种信心很大程度上来自于自己的旧部。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龙凯峰以为是赵梓明找上门来了,更激情地弹奏着,用目光示意韩雪去开门。
来人是吴义文,不是赵梓明。这连韩雪也没有想到。韩雪正想告诉龙凯峰,只见吴义文挥手制止了她。
吴义文悄然来到龙凯峰的身后,他望着沉浸在音乐中的龙凯峰,目光有些茫然。
龙凯峰一曲弹毕。吴义文热烈鼓掌。
龙凯峰这才搓了搓手站起来,发现是吴义文,吃了一惊:“吴副师长?”
吴义文笑笑说:“真没想到,龙大队长还弹得一手好琴。”
龙凯峰将吴义文引坐到沙发上,谦逊地说:“弹得不好。”
韩雪为吴义文端上茶来。
吴义文看了一眼韩雪说:“凯峰,你的夫人很年轻哦。”
韩雪红了脸,走到一边:“还年轻什么,都三十多了。”
“你在双拥办当主任?”
“副主任。”
龙凯峰将吴义文面前的茶杯盖子揭开说:“吴副师长,我没想到你会到我们家来。”
吴义文端着茶喝了一口道:“是不是感到有点意外?”
龙凯峰:“对,和下午你点我的将一样意外。”
韩雪觉得丈夫要谈部队上的事了,这种时候她总是巧妙地走开。她这一点是龙凯峰十分欣赏的。不像有些军官太太,逢上家里来个什么人,粘在身边,赶都赶不开。韩雪不同,就算是来个战士,她都要替来人把茶沏好,然后礼貌地告辞离去。
吴义文陷在软软的三人沙发里,而龙凯峰却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使得吴义文必须抬头看龙凯峰。龙凯峰换到韩雪刚才的沙发上坐下。这下两人的目光都可以平视对方了。
吴义文呷了一口茶说:“凯峰,说实话,我对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印象很深刻,觉得你是个人物,我点你的将,你不应该感到意外。”
这是龙凯峰最害怕提到的,可是吴义文却不显山露水地提了出来。龙凯峰暗自感叹着吴义文的机智,就说:“吴副师长,我想你不会忘记,你的隐蔽开进,开始是受到首长表扬的,后来却因为我,在讲评会吃了批评。难道你就一点都不责怪我?”吴义文淡笑说:“凯峰,你我相处时间不长,往后你就了解我了,尽管你让我出了洋相,但就像你所说的,是在执行公务,我能怪你吗?”
龙凯峰觉得既然吴义文把话说到这个分上,自己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就接话说:“吴副师长,你既然这样说,我也得把话挑明了,那天我们是有意找你们的茬。”
吴义文大笑起来:“凯峰你真是爽快人,不瞒你说,其实这些我早知道了。你是想帮你老连长赵梓明的忙,我佩服你这样的为人。因为你很重旧情。现在这样的同志可不多了,不说人走茶凉吧,最多也只是碰到面热情地招呼一声。”
龙凯峰坦诚地表示:“我不否认,在你和赵参谋长之间,我的感情倾向是很明显的,我这样做,客观上也帮了老连长一把。但我真正的用意是冲着你来的,我觉得你有点作秀,想在首长面前讨个彩头,就主动出击,和你过过招。”
吴义文又笑开了:“你这个招出的好啊,让我看到了长途隐蔽开进的不足,也看出了你是个讲原则公私分明的人。正因为这样,今天让我点将,我毫不犹豫地第一个就点了你。”
龙凯峰:“你就不怕我会出你的蹩脚?”
吴义文欠了欠身子,更近地对着龙凯峰说:“今天一散会,就有人提醒我,说我选了你,是在我自己面前竖了一道铁蒺藜,碰一下就会扎破手指。当时我回了这么一句,就算龙凯峰是道铁蒺藜,至少可以刺激我,比瞌睡时送个软枕头强上一百倍。今天咱们这一见面,更坚定了我的想法。凯峰,咱俩现在已经捆在一起了,你得多帮助我点。”
龙凯峰觉得吴义文话语里还是透着对自己的不信任,这让他感到难过,就说道:“吴副师长,你话里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你话外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
吴义文绷着脸说:“你这么一说,我反倒觉得你误解了我的来意,别以为我眼前想利用你什么,其实我们的合作是长远的。”
这是暗示吗?龙凯峰咀嚼着吴义文的话,脱口说:“看来吴副师长对自己很有信心,志在必得啊。”
吴义文哈哈大笑着从包里拿出礼盒:“第一次登门,没什么好送的,这是我家乡的特产,鹿茸,听说你岳父韩百川过去在海上落下个病,这玩艺有特效。”龙凯峰看着礼物,说:“这不太好吧。”
吴义文起身欲走,一只手却伸到龙凯峰面前:“你总不能让我空着手来吧?”
龙凯峰突然想起赵楚楚说起过吴义文也送过鹿茸上她家,就狡黠地笑道:“吴副师长,你老家这玩艺是不是很多啊?”
吴义文:“怎么了?”
龙凯峰:“听赵楚楚说,有人也往她家送过鹿茸。”
吴义文:“赵楚楚?”
龙凯峰:“赵参谋长的女儿。”
吴义文一愣,尴尬地说不出话来,拉了拉龙凯峰的手,就朝门边走去。
龙凯峰拿起鹿茸硬往吴义文包里塞,被吴义文又拿了出来。吴义文将鹿茸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有些恼怒地说:“龙大队长,这份礼不是送给你的。”说完就拉开门走了。
龙凯峰将鹿茸拿在手里端详着……
前一阵子,军报上连续报道了龙凯峰特种大队训练在管理方面取得的成绩,钟元年就想喊上王强陪自己去特种大队看看。他没有坐自己的专车,而是坐王强的三菱车直奔特种大队营区。这种挂着军区机关牌照的军车,进东南战区任何一个部队营院都是长驱直入的。可是今天他们刚到特种大队大门前,就被哨兵拦下了。王强有些恼怒,看着列兵陆少鸿一脸不认账的样子,他只好拉开车门下车。
哨兵陆少鸿向大校王强严肃地敬礼,动作虽然有些机械,但却很标准:“请问首长有什么事?”
王强竟然忘记了还礼,而是打量着陆少鸿。
陆少鸿军容整齐,除了制式的领花肩章外,还佩戴着特制的特种大队的臂章。这是一个可爱的小伙子。
王强带着几分官腔对陆少鸿说:“我们是从战区来的。我是战区司令部王部长,陪首长到你们大队来看看。”
陆少鸿看了看停在边上的车子说:“对不起首长,部队全部在外训练,大队长、副大队长都不在。”
王强觉得自己犯不着和一个哨兵如此严肃,就笑笑说:“那我们先进去看一看,等他们回来行不行?”
“对不起,没有我们大队首长指示,不能放你们进去。”陆少鸿说得更加果断了。钟元年第一次被一个列兵拦在门外,觉得很有趣,就下车走了过来。
陆少鸿看到一位中将走过来,马上敬礼:“首长好。”
钟元年向他还礼。
王强介绍说:“这是咱们战区钟副司令员。”
陆少鸿又一次敬礼:“报告首长,特种兵大队警通连列兵陆少鸿正在站岗执勤,请指示。”
钟元年摆摆手边往里走边说:“好,不错。”
陆少鸿上前拦住钟元年:“对不起首长,没有我们大队首长指示,不能放你们进去。”
钟元年:“我们要是非要进去呢?”
陆少鸿:“首长,请你原谅,没有大队首长指示,我不能放你们进去。如果劝阻不听,我将对你们提出警告。如警告无效,我将限你们一分钟之内退到警戒线以外。如果你们拒绝执行,我有权将你们扣押。”
钟元年被挡了回来,王强的脸挂不住了,他怒斥哨兵:“胡闹!”想不到陆少鸿面无表情地说:“我在履行一个哨兵的职责。”
钟元年一怔打心眼里喜欢上了眼前这位哨兵,摆着手说:“好好好,我们执行。不过,你能不能和你们大队长取得联系?”陆少鸿点头道:“可以。不过请首长出示军官证。”
钟元年摸了下自己的口袋,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带证件,尴尬地说:“小同志,我忘带了,你看……”
陆少鸿一伸手:“请首长退到警戒线以外。”
钟元年:“王部长,你带着证件了吗?”
王强只好把自己的证件拿出来递给陆少鸿。陆少鸿看了看证件,又看了看王强:“请首长稍等。”
陆少鸿走向值班室打电话请示去了。
王强指着陆少鸿的背影打趣说:“嘿,这小伙子还挺较真的。”钟元年笑笑说:“这个大队的兵如果都这么较真,那倒还有点意思。东南沿海军情复杂,军事禁区就得有点禁区的样子。”
一会儿,陆少鸿跑步回来:“报告首长,我们大队长说,他在齐云山训练现场,无法接待首长。”
王强问:“你们大队长就说这些?”
陆少鸿:“龙大队长还有一条指示,请首长自便!”
钟元年:“自便?”
王强叫了起来:“这个龙凯峰,简直搞得一点数都没有,营区连进都不让进。”叫完了,就软着声音请示钟元年说:“首长,你看……”
“走!”钟元年说着就直奔车子而去:“我们去齐云山。”
王强上前替他把车门打开。
三菱车疾驶着冲向齐云山,才走到一半时,钟元年下令车子调头。王强不解地问:“首长,不是说去齐云山吗?”
钟元年说:“连个大门都进不去,训练场警戒不更严吗?”
这倒是,王强心想。他建议道:“要不,等我们快到的时候,我给龙凯峰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钟元年:“不,既然让我自便,我就给他个出其不意。去陆航大队,找梁航要架直升机。”
特种大队训练地齐云山靶场,远远就传来密集的枪声和爆炸的轰鸣声。龙凯峰和关小羽呆在指挥部里,刚才哨兵是通过关小羽请示龙凯峰的。现在关小羽有些放心不下,提醒龙凯峰说:“龙大,要不你回大队看看?”
龙凯峰将耳朵贴近关小羽:“你说什么?”
关小羽只好大声说:“钟副司令也许正在我们营区里!”龙凯峰回答道:“那就随他去吧!”
关小羽跟随龙凯峰来到指挥部外面,关小羽一抬头看见空中飞过来一架直升机,指着直升机告诉龙凯峰说:“飞机!龙大,你看,是不是钟副司令的飞机?”
龙凯峰目光投向空中,望着低空飞行的直升机说:“可能是吧。”
关小羽有些急了:“那怎么办?”
龙凯峰说:“自便吧!”
关小羽不满地叫了一句:“又是自便!”
空中,钟元年透过直升机的观察口,朝下观看着。
直升机降落在一个山坡上,突然,不远处几个炸点炸响,烟火腾起,接着又是一连串的近似炮火覆盖的轰炸。
一队身着迷彩服全副武装的战士多路发起战术攻击。钟元年跳下直升机。
掩体内腾地跳起一个少校军官朝钟元年他们大喊:“快卧倒,危险!”王强冲上来,把钟元年扑倒在地,与此同时,几声巨响,钟元年身边已火光四起。硝烟还未散尽,一队特种兵边射击边冲锋,直升机也成了他们利用的掩蔽物,依托射击着。望着战士手中的冲锋枪“突突”地响着,弹壳飞快地弹出,伏在地上的钟元年和王强抬起头来,弹壳纷纷落在他们的头上和身边。
钟元年正要起身,传来一阵喊声:“冲啊——”
又一拨战士冲过来,王强一看不好,又把钟元年按倒,有几名战士从他们身上凌空跃过。
王强扶钟元年起身,几个人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王强不满地:“搞什么名堂!”
少校军官从掩体里跳出,向钟元年跑过去。在钟元年不远处立定报告:“中将同志,特种大队全体新同志正在进行特种射击训练。请指示。副参谋长任涛汇报完毕。”
钟元年走过去,任涛把望远镜递给钟元年,钟元年观看着正在推进的战士们。几名战士肩扛着火箭筒,瞄准目标射击。前方一个个目标应声被摧毁。
钟元年把望远镜交给王强,对任涛说:“把你们的枪拿过来。”钟元年拉开枪栓看了看,对任涛:“怎么,你们打的是实弹?”任涛:“是的。”
钟元年:“你们大队长呢?”
任涛一挥手:“在那儿。”
在钟元年乘坐的直升机快要降落训练场时,龙凯峰已经来到了断崖边,组织一群官兵练习着跳伞的地面动作。这是特种大队的硬性任务,龙凯峰想抢在DA师合练前完成。和其他战区特种大队训练跳伞地面动作不同的是,龙凯峰的大队全部身配特种作战装束,战士们身挎微型冲锋枪,脸上抹着伪装油彩。钢盔、微型电台、各种弹袋、手雷、防弹衣、匕首、手枪、军靴等一应俱全。他们借助高高的断崖,按照离机时的规范动作,一一纵身跳下。
龙凯峰不时地喊着:“两腿并拢,手抱胸前,跨出左腿,跳!两脚要同时落地,要有离机的意识。”
龙凯峰发现战士肖大功的动作不对,走上前去嚷着:“肖大功,你的两脚为什么不能同时落地?”
肖大功紧张地望了一眼龙凯峰,支吾道:“大队长,这断崖太高了,我掌握不好。”
龙凯峰:“撒谎!你是不认真!”
肖大功:“老是像青蛙似的爬上跳下的,太没劲了!如果上飞机实跳,我保证跳得很好!”
有肖大功这种想法的战士不在少数,特种大队没有配给飞机,战士们跳伞只有依靠陆航大队保障。这是中国军队训练中遇到的难题,按照龙凯峰的逻辑,我要什么,你都得配给我什么。地面动作练好了,可就是上不了天,只好再练。
任涛匆匆跑来报告:“大队长,首长来了。”说着,钟元年和王强已经来到了龙凯峰面前。
龙凯峰跑步迎上,敬礼报告:“报告钟副司令,特种大队正在进行射击和地面跳伞训练,请指示。大队长龙凯峰。”
钟元年盯了一眼龙凯峰:“部队按计划进行,你退出指挥。”
龙凯峰:“是。”
龙凯峰拿过通信员手中的电台通话器:“我是001,我是001,参谋长,部队现在由你指挥,训练结束后部队就地午餐。”
通话器里传来回答:“是!”
龙凯峰下达完命令后说:“首长……”
钟元年:“你过来,我问你,为什么不按部署组织海训,另搞一套?”
龙凯峰早就料到钟元年会问自己。因为师里的训练会上已经统一布置了全师官兵将全面投入濒海训练。濒海训练对特种大队来说,是最基本的常规训练,龙凯峰早就完成了。见钟元年问到自己,龙凯峰便说:“首长,师里的部署是组织以海训为主的常规训练,说明除了海训还要抓其他训练,对我们大队来说,濒海训练课目已经完成,而新兵射击训练和跳伞训练课目还没过关。”
钟元年指跳崖的士兵:“你们这样像青蛙似的爬上跳下,就能跳好伞?”
龙凯峰:“当然不能,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钟元年:“不得已?”
“是的。现行训练机制就这么糟糕。”龙凯峰觉得有必要把心里的话说给钟元年。
果然,钟元年一愣:“什么意思?”
龙凯峰:“首长,我们练新三打三防,没有直升机可打,只能瞄天上的风筝,陆航大队没有坦克可打,只能瞄地上画的圈圈;他们练飞行,都是天马行空,空来空去,我们练跳伞只能这样青蛙似的爬上跳下。太浪费训练资源了。”
王强在一边用眼神暗示着龙凯峰,希望他不要扯远了,可是龙凯峰根本就没有理会王强,他在等待钟元年的反应。
钟元年略一思忖后,竟然点着头说:“龙凯峰,你说的不无道理,这种情况随着DA师的组建会改变的。”
钟元年的回答让龙凯峰感到失望,每年上上下下的训练会议都说要解决训练资源问题,会后全都回到了原样。所以,他对钟元年的说法持怀疑态度:“首长,我看不一定,硬件解决了,软件跟不上,还是换汤不换药。”一辆越野车疾驶而来。是陆云鹤他们来了。
得知钟元年突然来了特种大队,陆云鹤连忙召集吴义文和赵梓明,跟踪着来了。三人跳下车后一齐向钟元年敬礼。
陆云鹤像是自己做错了事一样地说:“首长,你不是说去看海训吗,怎么上这儿来了?”
钟元年横了一眼眼前的三名师领导说:“龙凯峰另搞一套,你们不管,我能不管吗?”
吴义文快速站了出来说:“首长,这是我的问题,我作检讨。”钟元年毫不留情地说:“他是你点的将,你当然有责任。”然后又走到龙凯峰身边,打量着他一身装束:“你这身行头挺唬人的。”
龙凯峰全身上下的装备和战士一样,一样不落,他正了正身子报告说:“这是特种大队战备状态下的统一着装。”
钟元年突然从龙凯峰身上抽出一把手枪,举枪瞄准远处的一个风向标,连发数枪。风向标的绳子被打断,风向标落了下来。场上的人都为之一惊。
吴义文铁青着脸说:“凯峰,你这不是胡闹吗?日常训练为什么要装实弹?”
吴义文刚才想借自己的训练要作自我批评,让龙凯峰听了心里就不太舒服,这下他又绷着脸训自己,龙凯峰真的有点受不了了,也就绷着脸回答说:“战斗人员的训练,就是要达到人与武器的完美统一。”
陆云鹤发现龙凯峰听不进吴义文的话,就责备龙凯峰说:“你这样做可是违反训练规则的。你不知道?”
龙凯峰:“是的,但我认为,最高的规则是提高训练质量,达到训练目的。”
钟元年把枪扔给龙凯峰,龙凯峰灵巧地接住。钟元年问龙凯峰:“真枪实弹地练兵,伤了人怎么办?”
龙凯峰说:“其实,练实弹反而不容易出事故。武器里有了实弹,战士们实战意识就强,安全操作的要领记得就牢,训练质量就高。我们特种兵每个人都有长短三枝枪,我要求他们玩枪就和用筷子吃饭夹菜一样灵活,打实弹就要跟嗑瓜子一样轻松娴熟。”
王强听出龙凯峰的话有点油腔滑调,就指责道:“龙凯峰,你这是强词夺理。”
龙凯峰一怔道:“是,是强词夺理,但有理必须夺。”
钟元年问龙凯峰:“旁门左道,上哪学的这一套?”
龙凯峰随口回答:“老连长教的。”龙凯峰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瞟了一眼一直一言不发的赵梓明。他觉得赵梓明有些被冷落了。
钟元年:“你的连长是谁?”
赵梓明挺了挺身子回答说:“首长,是我。”
钟元年盯着赵梓明问:“你就这样教他练兵?”
赵梓明:“我当连长那会儿都这么练。”
吴义文附和地说:“首长,那会儿都是这么个练法。”
钟元年:“你们两个是不是资格都比我老,那个时候怎么个练法还要你们告诉我?我问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他这么练到底对还是不对?”
吴义文看了一眼陆云鹤,像是要请示自己要先说话一样:“我认为,龙大队长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违背有关规定是不应该的。”
钟元年盯着赵梓明:“龙凯峰的老连长,你认为呢?”
赵梓明回答说:“不管怎么说,龙凯峰的精神可贵,是值得提倡的。”
钟元年:“你纵容他违反规定?”
赵梓明:“违反规定确实不对,但可以理解。首长,要确保战时打得赢,平时训练总要付出代价。说什么也不能降低训练难度去保太平,平时训练付出点小代价,到实战时才能赢得大胜利。”
吴义文察看着钟元年的反应。
钟元年突然笑了:“真是有什么样的上梁就有什么样的下梁。龙凯峰,到了你的一亩三分地,就让我们这么站着,连口水都没有?”
赵梓明心里一阵窃喜,觉得自己的话被钟元年听进去了。赵梓明高兴,龙凯峰比赵梓明更高兴。既然钟元年多少有些肯定自己的训练方法,龙凯峰也就无所顾忌了,他向钟元年报告说:“首长,已经是午饭时间了,请首长到我们大队去吃饭。”
钟元年风趣地说:“你那个大队的门坎太高了,进不去啊。我听说你们外训时,就在外面就餐,那我今天就在这里吃碰饭吧。”
钟元年率先走去,其他人依次跟上。
一行人来到野外就餐点,围着钟元年席地而坐。龙凯峰摸清了今天的饭菜内容就赶来向大家报告,不过他先卖弄了一下关子:“首长,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连野外炊车都没带,真的没饭可吃。”
王强接话说:“首长说吃碰饭,战士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龙凯峰:“我们上这儿训练,从来不带淡水和干粮,结合进行经常化的野外生存训练,因此……”
钟元年打断道:“你们能生存,我就生存不了?”
龙凯峰有些为难地望着陆云鹤:“政委,你看……”
陆云鹤:“首长既然定了,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龙凯峰:“是。”
龙凯峰一挥手:“上菜!”
六位战士送上了四菜一汤和一个竹筒。
钟元年:“好你个龙凯峰,还说没有好吃的,怕我把你吃穷啊?”龙凯峰一个个打开菜盒:“请首长剪彩。”
钟元年:“那你得介绍一下都是些什么菜?”
龙凯峰介绍说:“四菜一汤:这个是野鸡蛋拌山葱,这个是清炒芨芨菜,这个是马苋齿烧山雀,最后这个嘛,战士们给它起了个很浪漫的名字,叫鸳鸯蝴蝶梦……”
王强见钟元年听了高兴,就起哄道:“这个名字起得好。首长,这个彩还是我来剪吧。”
王强尝了一口说:“名字好,味道也好。”
龙凯峰问吃得津津有味的王强:“王部长,能吃出这是什么做的?”
王强边嚼边想着说:“我还真吃不出来。”
龙凯峰:“山鼠炖蝙蝠。”
王强吓得一口喷了出来。大家哈哈大笑。
龙凯峰端起竹筒:“如果哪位首长想喝一杯的话,我们这里还备有野战啤酒。”
钟元年饶有兴致地问:“野战啤酒?”
龙凯峰点头介绍说:“首长,这是战士们用山泉泡竹根,泡出来的水喝起来又凉又爽还有点甜。”
吴义文关切地:“首长,生水可不能喝。”
龙凯峰爽朗地说:“没问题,我们还有一道菜,黄连素管吃。”钟元年边吃边说:“龙凯峰,喝你的酒,我还得打你的狗。刚才你说海训已经过关了,明天我要见识见识。”
吴义文:“请首长放心,尽管他们没有按部署组织海训,但他们肯定不会让首长失望的,凯峰,你说是不是?”
龙凯峰有几分得意地说:“特种大队的海训在战区部队无人能比。”
钟元年喝了一口“酒”说:“军人嘛,有时也需要有点牛皮哄哄,吹牛也是一种自信和豪情嘛,不过要是把牛皮吹破了,那就得挨板子了。”
来到特种大队走一趟,钟元年不但吃得开心,而且发现了龙凯峰这么个多少有些另类的大队长,让他的眼睛一亮。
DA师的海训开始了,数千名DA师各部的官兵铺满在金黄色的海滩上。一个个大队在长长的海岸线上摆成一长溜,列队的口令声和做游泳准备的官兵挥动拳脚的呐喊声响成一片。一个大队一个区域,各团、各大队的牌子格外醒目,海面上,各区域的隔离绳上系着一面面彩旗,场面十分壮观。
官兵们有的正在做下海前的准备,他们趴在用沙子堆成的圆顶上练习着划水、呼吸,一些技术好的官兵为他们纠正着动作。赵梓明带着一名参谋沿海滩大步走来。他点到的几个大队不少是从北方移民来的,不要说什么海训了,他们连大海也没见过。
在装甲大队地域,大队长包尔达夫正在队前讲话,见赵梓明到来,连忙喊起全体起立的口令。自己跑向赵梓明报告:“报告赵参谋长,装甲大队正在进行海训动员,请指示。”
赵梓明不满地盯了一眼包尔达夫:“昨天就该下海了,怎么到现在还在动员?”
包尔达夫说:“我们大队不少人是从蒙古草原来的,别说下海,连水塘都没下去过,全是旱鸭子,普遍有恐海心理。”
包尔达夫说的是真话,赵梓明表示理解:“思想工作得跟上去,动员的效果怎么样?”
包尔达夫说:“难度很大,一时半刻解决不了。”
赵梓明:“看来你还没找准穴位。”
赵梓明走到队前:“同志们,你们都是从蒙古大草原来的,我到过那儿,那可是美丽的地方啊。我去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大草原就像这大海一样,一望无际,绿得让人心醉啊,醉得我在草地上连打了几个滚。”
战士们静静地听着,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赵梓明知道对于这些北方来的官兵们来说,海训的第一步是要让他们不惧怕大海,精神达到完全放松。包尔达夫吼道:“还愣什么?都给我脱!”
包尔达夫带头脱起衣服。一件件军装、军帽纷纷落在海滩上,战士们赤条条地扑向大海,他们叫着、笑着……
林晓燕的信息对抗大队海训进行起来就没有男兵们这么容易了,女兵们都喜欢大海,可是要让她们一个个下到深海里,任凭林晓燕磨破了嘴皮,她们也不敢下海。其实林晓燕比部下们更怕大海。她们怕下海,却喜欢海滩,于是,海滩上满是穿着泳装的女兵们。
女兵们有的在堆沙堆,有的用手指在海滩上写着什么。有位女兵用沙子将曲颖埋得只露出两只眼睛。
赵梓明大步走来,一女兵惊呼一声:“参谋长来了。”玩沙子的女兵们全逃了,只剩下埋在沙子里的曲颖。赵梓明冲四下逃开的女兵们叫着:“哎,你们跑什么?”
曲颖突然在赵梓明的脚下坐了起来。把赵梓明吓了一跳。曲颖站起,抖落着身上的沙子,对赵梓明点头招呼着:“哟,参谋长来了。”
赵梓明瞪着曲颖说:“你这是干什么?”曲颖不假思索地说:“阳光浴啊。这可是挺时髦的,对保持体型非常有效,参谋长,要不要帮你埋一个?”
赵梓明跳开一步说:“胡闹!你们信息大队就这么海训?”
曲颖一脸无辜:“怎么了参谋长?我们大队的男兵们不是都下海了?”
赵梓明:“你们女兵们为什么不下去?”
曲颖:“女兵不需要海训。”
赵梓明:“这是谁说的?”
“是我说的。”林晓燕一直猫在指挥车上,见赵梓明在询问曲颖就探出头来说道。赵梓明这才注意到一边的电台指挥车,望着戴着耳机作业的林晓燕强调着:“不行,女兵不能搞特殊,必须参加海训!”说完走近电台指挥车朝里看着。
车内,一排信息对抗设备排列有序,上面的各种信号灯在不停地闪烁。林晓燕和几位女兵坐在设备前,见赵梓明一副认真劲儿,只好说:“参谋长,上级没有明确规定女兵要参加海训。”
赵梓明指着林晓燕身边的女兵们说:“上级也没明确规定女兵不要参加海训。”
林晓燕站起身,跳下车,轻轻地落在赵梓明的跟前:“参谋长,你都看见了,我们也没闲着,作为信息对抗大队,我们还有比到海里游个泳更重要的事情。”
赵梓明拉长着脸问林晓燕:“游个泳?你认为海训仅仅是游个泳?错了,我的同志,这次濒海训练与以往的游泳训练可是两个概念。我们战区的训练重点已经从陆地转移到了海上,十几万的部队百里海岸大练兵,能说不重要?海训也不光光在海里游个泳,泅渡,抗晕船,漂泊生存内容多了,这些都是渡海登陆作战必须具备的基本功。”
林晓燕连连点头:“你说的都有道理,可信息大队的工作我总得有一个统筹安排。”
赵梓明逼近林晓燕跟前说:“你们大队现在归我管,你怎么统筹,也得按照我的意图来统筹。不是我对你们苛刻,只是不希望别人和你们攀比。”
林晓燕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赵梓明掉头就走,甩下一句话:“都下海去,一个不拉!这是命令!”
林晓燕一阵发愣后,将身着泳装的女兵们集合起来,做着下海前的预备动作。
林晓燕以为赵梓明刚才生气走了,想不到不一会儿,赵梓明就带着关小羽、肖大功扛着救生圈走了回来,他走近林晓燕说:“林大队长,我给你们请了两位教练。”
林晓燕:“教练?”
赵梓明点点头,指了指关小羽。林晓燕问赵梓明:“他们来给我们当教练?”
关小羽先是朝林晓燕点点头,然后转身对众女兵们兴奋地问好:“你们好啊。本教练是特种大队副大队长关小羽,也就是小关羽的意思。”
女兵们窃笑着,曲颖跳了出来对关小羽说:“我们早就领教过你。小关羽,你从哪来回哪去吧!我们不要教练。”
关小羽这才想起山顶庙前的那一幕,便冲着曲颖说:“哎,你这姑娘,还记仇啊,不打不成交嘛。”
曲颖:“本人有职务有名字,不要一口一个姑娘的叫着,烦!”关小羽被顶了个大红脸。
林晓燕对赵梓明说:“我们不需要教练。”
赵梓明强调道:“他们不光是教练员,还是安全员,命令是我下的,我得负责任,特种大队的水上功夫,在战区是首屈一指的。”
林晓燕抿嘴笑道:“参谋长,你也太小看信息大队了。姑娘们,露一手给他们看看。”
女兵们欢叫着扑向大海。海里,女兵们一字排开,如鱼得水,动作娴熟漂亮。赵梓明和关小羽面面相觑。林晓燕得意地笑笑,转身走向大海。
赵梓明:“林大队长,真是出我意料!”
林晓燕止步转身,嫣然一笑:“赵参谋长,你也是出我意料。”赵梓明:“我出你意料之外?”
林晓燕:“你第一个点了我的将,我还以为遇上了一个识货的人,对信息对抗这门高尖技术有兴趣,没想到,你仅仅是想把我们当作一道风景线。”
赵梓明被呛在那里,林晓燕甩下一个含蓄的微笑,掉头跑去,跃进了大海。
关小羽夸张地对赵梓明说:“赵参谋长,你给的这个美差就这么泡汤了?”
赵梓明挥挥手说:“你们回去吧。”
肖大功心犹不甘地:“关副大,就这么走了?”
关小羽瞪了一眼:“不走,留下来倒插门啊?”
龙凯峰陪同吴义文正在海滨浴场,偌大的海滨浴场近滩上,支撑着五彩缤纷的遮阳伞。身着泳装的男女游客们下海上滩,热闹非凡。浴场的导游小姐手执话筒,亮开甜美的声音招揽着生意。
吴义文带着龙凯峰来到浴场,身着迷彩的他们在人群中显得格外耀眼。
一位导游小姐来到他们中间,热情地招呼着:“老板,这边请!”吴义文朝导游小姐摆摆手。导游小姐这才细细打量一下,吐了下舌头:“哦,是当兵的。”
说着就跑开了。
吴义文在海滨浴场的广告牌前站定,对龙凯峰说:“凯峰,你们大队就安排在这儿海训。”
龙凯峰一愣顿感意外,这里原来是部队最理想的海训点,不知什么时候成了海滨浴场,来这里冲浪海泳的人特别多,部队挤在五颜六色的游客们当中进行海训,效果可想而知。见龙凯峰不说话,吴义文问道:“听说这儿在以前是沿海部队最好的海训点,被称为黄金海岸?”
“可你得看看现在,这红男绿女的,能在这海训吗?”
吴义文笑着说:“谁让你另搞一套,这不,场地都分完了。这块场地别的部队不行,而你龙凯峰完全可以。”
龙凯峰说:“凭我们大队的海上功夫,场地好坏都不成问题,可和这些红男绿女搅在一起,施展不开呀。”
吴义文说:“不光施展不开,也不能让首长看笑话。惟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些红男绿女请走。”
龙凯峰:“这怎么可能?”
吴义文:“别人不能,你龙凯峰能。”
龙凯峰心里一惊,他只能推测这里多少会和岳父的集团公司有点关系。因为从地域上看,这里当属岳父的渔业公司。难道吴义文知道这里和自己的岳父韩百川有关吗?果然只听吴义文说:“这海滨浴场原先是一个台商投资的,三天前被当地一个实力雄厚的私营企业老板买下了控股权,这个老板你认识。”
“我认识?谁啊?”
“韩百川,你的岳父大人!”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吴义文口气有几分神秘地说:“凯峰,不要以为只有你的老连长赵梓明才对你了解,我对你也并不陌生啊。”
龙凯峰暗暗佩服着吴义文,吴义文不容置疑地说:“那这么定了。”
龙凯峰心想,这事必须要找韩雪了。
赵梓明走向沙滩指挥部,想把自己管辖的海训部队好好收拢一下,刚走到指挥部,就看见韩雪挥着手冲自己招呼着。
韩雪边喊着赵梓明,边冲下海堤向赵梓明跑来。
赵梓明打量着韩雪:“韩雪,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韩雪拿下头上的遮阳帽扇着风说:“双拥办嘛,部队上哪,我们就上哪。”
赵梓明让一名战士拿来一把折叠椅请韩雪坐下,然后把自己的水壶递给韩雪。韩雪接过水壶,“咕嘟嘟”地喝了几口水。赵梓明关切地看着韩雪说:“听凯峰讲,你怀孕了?可别瞎跑,悠着点。”
韩雪摇摇头说:“不碍事的。赵哥,你也不要太辛苦了,你看你手背上都晒起泡了。”
韩雪从坤包里掏出一支防晒霜,拉过赵梓明的手臂涂抹起来。赵梓明缩回手,问:“哎,你涂什么呀?”
韩雪一把抓回赵梓明的手说:“还能是什么?防晒霜。”
赵梓明释然地笑了:“嗬,你就这么支前啊?晒起泡的不止我一个,你这个双拥办主任忙得过来吗?”
韩雪说:“能!我呀拉了一车赞助呢。”说着伸手一指。果然,在海堤上停靠着一辆货车。
赵梓明禁不住赞许着韩雪:“到底是军嫂啊,心里面想着我们的战士。韩雪你果然能耐不小啊。”
韩雪羞怯地说:“能什么?不过是这一带土生土长的,关系多一点。赵哥,听说你快要当师长了?”
赵梓明的目光四下看了看,盯着韩雪问:“这个凯峰,肯定又跟你瞎说了什么。”
韩雪说:“不光是他,说的人多了。赵哥,等你当上了师长,我一定让我爸爸安排一顿酒席,好好为你庆贺庆贺。”
赵梓明:“好,我就等着你请我了。见着凯峰了?”
韩雪起身道:“就是他把我催来的。他在海滨浴场等我,说有事要我去协调。”
赵梓明:“什么事?”
韩雪边走边说:“他没说。”走了几步又回到赵梓明跟前,把防晒霜往赵梓明手里一塞。
赵梓明目送着韩雪远去。
等韩雪赶到海滨浴场时,龙凯峰正坐在一块礁石上,冲韩雪挥着手。韩雪吃力地攀上礁石,口中不停地责备着龙凯峰不过来搭把手。龙凯峰指指周围的官兵们说:“这可是训练场。”
韩雪也指指自己的腹部说:“我可不是一个人。”说笑着在龙凯峰身边坐下,习惯地把头靠向龙凯峰。
龙凯峰轻轻推了推韩雪说:“哎,注意影响。”韩雪这才坐直了身子。
龙凯峰指指浴场说:“你爸买下这个浴场,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韩雪瞪着龙凯峰说:“你把我叫来不会就为这事吧?你不知道能怪谁?只能怪你自己不关心。前几天我爸请客让你去作陪,就是要签这个协议。你每天就是一个忙忙忙,难得回次家,即使回也是忙着聊你的卡秋莎……凯峰,你知道我为什么费那么大的劲调到双拥办这个清水衙门来吗?”
龙凯峰回答说:“这还用问,你的国防意识强,热爱子弟兵呗。”韩雪伸手捶打了一下龙凯峰:“去你的,我可没这么高的觉悟,我调到双拥办,只是和你靠得更近些,全都是为了你。”
龙凯峰:“为了我?”
韩雪说:“你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双拥办不是整天和部队打交道嘛,我就可以经常见到你了。省得你说我没事老往部队跑,现在我任何时候都可以到你的部队来。”韩雪说着,又把头靠向龙凯峰。龙凯峰推不开,只好伸手搂住了韩雪。韩雪嗔怪地说:“这回你不怕影响了?”
龙凯峰凑近韩雪耳边说:“怕什么,你是我老婆呀。不过,老婆,为了部队顺利海训,这海滨浴场最好停业。”韩雪推了一下龙凯峰:“你开什么玩笑?”龙凯峰说:“我哪里是开玩笑?我找你来就为这事,哎,你今天就去帮我找你爸爸说说?你这个双拥办主任总得做点拥军的事呀。”
韩雪为难地:“这能行吗?部队海训要让浴场,那要是部队的坦克开进,宁洲市的大楼是不是也要移开?”龙凯峰虎着脸说:“别扯远了。”
韩雪觉得这事会让父亲为难,就拉着脸说:“我可不好说,要说,你自个说去,你的面子比我大。”
龙凯峰瞪着两眼:“你以为我不敢吗?我说就我说,我马上就去找你爸爸!”
韩百川的百川集团坐落在宁洲市风景如画的南区,几十层高的现代化办公大楼,在宁洲市的商界首屈一指。韩百川的总裁办公室设在六楼。他的办公室办公兼休息,近两百个平米的套间。办公桌上放着龙凯峰身着军装的标准相。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前的韩百川吃完一碗面糊糊,咂巴了一下嘴,中饭就算解决了。他按了按桌上的呼叫铃,不一会女秘书梅莉亚就来到他面前,这是他不久前从宁洲大学招聘来的。
梅莉亚问韩百川:“韩总,有什么吩咐?”
韩百川说:“你叫几个分公司的头头到我这来一下,我要跟他们碰个头。”
梅莉亚应了声:“好的。”便转身欲走,被韩百川叫住了:“以后吩咐你去做事,不要说‘好的’,要回答‘明白’。要有军人气质,啊。”
梅莉亚认真地点头:“好的……”突然想起不对,连忙重答道:“明白。”
韩百川笑着说:“对对对,这丫头,真聪明。”
梅莉亚嘴里念着:“好的,明白,好的,明白……”离去了。
韩百川把龙凯峰的照片转了个向,抽出支烟准备抽上一口,这时几名分公司的经理走进来了。韩百川给每个人发烟,这是韩百川对属下的习惯。
韩百川自己先点着后说:“都点上啊,点上。”
一名经理摇了摇头说:“韩总,我不会。”
韩百川将一个打火机扔给这名经理:“叫你抽你就抽。这抽不抽不是个人爱好问题,是对本总裁的态度问题。”经理惊得张大了嘴,不得不将烟点上,刚吸一口就咳嗽不止,韩百川乐得大笑。一会儿他收敛住笑容对大家说:“最近我是日理万机,也没时间下去视察。好在这些天财运不错。来,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一人一份。”韩百川从抽屉里拿出几个红包分给各位经理。几个人谢后把红包收好。刚才被烟呛着的那位经理走到办公桌前,指着龙凯峰的照片问:“韩总,这军官是你女婿吧?”
韩百川咧嘴笑道:“看看,怎么样?”
其他的经理也像新经理一样好奇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新来的经理没看清龙凯峰肩上的两杠三星,以为是一杠三星,就随口说:“不简单,堂堂的上尉。”
韩百川从他手里夺过照片说:“你看看清楚,什么眼神,我女婿是上校,上校后面是大校,再往上一点就是将军。”新经理被窘得退到一边。一位老点的经理连忙打着圆场说:“韩总啊,一个女婿半个儿,你真是有福气啊。”
龙凯峰就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他身后紧跟着梅莉亚,梅莉亚为难地说:“韩总,你看这个人硬是要见你。”
龙凯峰叫了声:“爸。”包括韩百川在内,大家一时有点发愣,那些经理们都在注意龙凯峰的肩牌。一位不识相的经理走了过去,数起了肩牌上的豆豆。弄得龙凯峰有些莫名其妙。
韩百川挥着手说:“等会儿再开会,你们现在都走。你看,把我的办公室搞得乌烟瘴气的。”韩百川赶走了手下,却也不和龙凯峰打招呼。
龙凯峰知道老爷子还在生自己上次失约的气,堆着笑脸走过去问道:“爸,你这是怎么了?”
韩百川这才转过脸看着龙凯峰说:“请你你不到,不请你倒是来了。”
龙凯峰笑笑说:“爸,你还在生我的气哩?”
韩百川叹了口气说:“我哪敢生你的气呀。”
龙凯峰替韩百川的杯子续上水,然后又站到韩百川面前,有几分讨好地看着韩百川说:“爸,那天真的有事,很重要的事。”韩百川拉长了脸说:“你就知道自己的事重要。不要以为我请吃饭的都是狐朋狗友,这些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平时他们都说我韩百川有福气,养了个好女儿,得了个好女婿。好什么呀,人家根本不把我这个渔花子放在眼里嘛。”
“爸,你就是渔花子我也不敢,何况你是大老板。”龙凯峰知道老爷子最怕人家还当他是渔花子,忙恭维道。
韩百川却不买龙凯峰的账,还是有些生气地说:“你少给我戴高帽。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想拉啥粪蛋。坐吧。”骂归骂,还是端起龙凯峰续的茶水大口喝了一口,指着一边的沙发示意龙凯峰坐下。
情绪总算缓和了,龙凯峰就把自己来的意图说了出来:“爸,雪儿给你打过电话了吧。”
韩百川说:“你以为女儿卖给你了?雪儿最亲的还是父亲。”
龙凯峰连忙说:“那是。爸,以后你请客吃饭需要我作陪的话你指到哪,我就打到哪!”
这话韩百川听了高兴,他笑道:“嗬,那你倒真的让我韩百川长脸了!”
龙凯峰紧追不舍地问:“爸,你同意让海滨浴场暂停营业了?”韩百川爽快地说:“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龙凯峰担心老爷子又有什么让自己为难的事,紧张地问:“还有条件?什么条件?”
韩百川指指龙凯峰的肩牌:“这上头再长出个豆豆。”
龙凯峰一愣:“爸,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可不是,老爷子有时候说起话来就和小孩子一样。韩百川大笑着说:“女婿可以为难老丈人,老丈人就不能为难女婿?”
龙凯峰看出他是开玩笑,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就说:“行。我知道你一向说一不二,我认了。不过,我要是挂了四个豆,你可不要赖皮啊?”
韩百川说:“我这份家业能成今天这个光景,靠什么?靠的就是守信!”
龙凯峰狡黠地一笑:“一言为定。”
每次来前沿部队,钟元年都要到海边的古炮台走一走,看一看。这是明朝遗留下来的古迹,在古炮台最高处,是一个巨大的堡垒型建筑,一门大炮的炮管从堡垒内的豁达口伸了出来,远远望去,像是一段粗壮的枯木。只有踏进堡垒内,才知道它是这门巨大铁炮的炮管。
钟元年抚摸着古炮台沉浸在对历史的追忆之中。他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隐约可见海训部队的旗帜。今天,钟元年将在这里听听赵梓明对DA师建设的想法。
一会儿,王强匆匆跑来向钟元年报告:“首长,赵梓明来了。”钟元年转身,赵梓明紧跑两步,向钟元年敬礼。这里对赵梓明来说更有不同寻常的滋味,这是父亲当年参加炮战的地方,也是父亲牺牲的地方。
钟元年打断了赵梓明对父亲的追忆,问赵梓明:“你带的那些大队都被你赶下海了?”赵梓明回答说:“工作有些难度。有的兵连海水是咸的都不知道。”
钟元年感叹着说:“是啊。刚才我在陆航大队遇到一个兵,那就更有意思了,他爷爷是被淹死的,他们家族立了一条家规,从此子子孙孙不得下水。你想想,这难度有多大?”
赵梓明:“梁航跟我说了,要不是首长亲自做工作,他就要当逃兵溜回家了。”
钟元年说:“工作还是靠他们自己做的。我只是敲敲边鼓而已。”钟元年走到赵梓明面前,问:“欧洲之行有什么感受啊?”赵梓明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大海:“感受很多,也很难忘。”钟元年对赵梓明的这句话表现出浓厚的兴趣,道:“我很想听到一个军人的第一感受。”
赵梓明说:“欧美各国新世纪第一、二年度的军费预算平均比上个世纪增长3到5个百分点。其军费预算的增长比例普遍高于国民经济增长比例。”
钟元年带着征询的目光问:“这说明了什么呢?”
赵梓明说:“这说明这些发达国家,虽然国民生活水平很高,但全民的国防意识非常强,在他们的心目中,没有和平年代的概念,只有战争状态和非战争状态,或者叫战争准备年代。所以他们一天也没有放慢国防建设的速度,而是有增强和加快的趋势,从而掀起了人类历史上一场前所未有的新军事革命。”
钟元年微微点头,这些都是他一直在思考的。他接着问赵梓明:“结论呢?”
赵梓明情绪有些激动地说:“这场革命必将改变世界历史进程。能否乘上新军事革命的航船,直接关系到我们国家在21世纪的全球将占据到什么样的位置。”
钟元年听着赵梓明的话频频点头。赵梓明能够站在世界新军事革命角度上来思考问题,这令他十分高兴。
钟元年感慨地说:“国防是一个国家的脊梁,没有脊梁就会直不起腰抬不起头来。”
赵梓明望着情绪激动的钟元年,体会着他话中的含意。
钟元年一边走一边说着:“和平日久,很多人的头脑中已经淡化甚至消除了战争可能会在明天爆发的概念。这种状态甚至在我们不少军人的头脑中也普遍存在着,这种状况很可悲也很危险。”钟元年走到一侧,突然转身,目光灼灼望着赵梓明说:“赵梓明,如果我把DA师交给你,你打算怎么带这个师?”
赵梓明没有想到钟元年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一时有点慌乱,很快就镇定下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厚厚打印稿,递上说:“首长,我的打算都写在上面了。”
钟元年接过一看,念道:“《关于DA师形成战斗力的几点构想》。”钟元年掂了掂打印稿:“看来你是志在必得,这么厚一本,你准备了多长时间啊?”
赵梓明果断地回答:“三十年!”
钟元年一愣道:“三十年?”
赵梓明沉着地点头说:“首长,我的军龄已经三十年了。”
钟元年咀嚼着赵梓明的话,他在想,眼前这位DA师师长人选之一的赵梓明,内心无疑澎湃着一股强烈的激情。军人啊,激情比生命更重要!
韩百川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为自己给女婿龙凯峰出的难题而得意,他想,我就不信你一时能将肩上的三颗豆变成四颗豆。可是不多久,龙凯峰推门进来了:“爸,我来了。”
韩百川惊异地望着龙凯峰:“你怎么又回来了?”
龙凯峰侧过一个肩膀:“你看!四个豆。”
韩百川一看,龙凯峰亮给自己看的肩上果然换了四个豆,他知道这是龙凯峰和他开的玩笑,就说:“没大没小的,和你爸逗着玩呢。”
龙凯峰故作认真地说:“谁逗你玩了?你仔细看看。”
韩百川站起身凑过去看了看。是真的,上校变大校了。韩百川绕回去说:“从哪儿骗来的吧?”
“我离开才几分钟,上哪骗啊?”
“真是你自己的?”
“我还敢骗你?当然是自己的。”
韩百川笑道:“好,如果你能证明这颗豆是你自己的,我马上打电话给海滨浴场。”
龙凯峰打趣着说:“君子一言——”
韩百川立即接过来回答:“八马难追!”龙凯峰侧过另一个肩膀对韩百川说:“爸,请看——”这边肩牌上比原先少了一颗星。
韩百川早就知道龙凯峰来了这么一手,只是没有挑破,他喜欢龙凯峰和韩雪逗逗他,他把这些当成自己享用的天伦之乐。见龙凯峰刨底,他还装作糊涂的样子,恍然地说:“哦,兔崽子,你把那边的豆种到这边来了。”
“那你说,这豆是不是我自己的?”
韩百川依次摸着手指上的四个戒指说:“小布袋把大布袋给装进去了。凯峰啊,你知道我这手上为什么戴了四个戒指吗?”
龙凯峰想了想,茫然地摇了摇头。韩百川有些失望地摆着手说:“想想,你挂少校的时候,我是不是只戴了一个戒指?”龙凯峰这才记起来,原来老爷子用戴戒指来表达对自己的希望啊。龙凯峰有些动容。这时,韩百川已经给分管海滨浴场的经理打了电话,他让海滨浴场停止营业。做完这一切后,韩百川对龙凯峰说:“小子,这下行了吧?”
龙凯峰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喃喃地叫了声:“爸……”
陆云鹤在DA师组建命令下达后,已经是第四次住进医院了,医生根据化验和临床观察,渐渐找到了陆云鹤的病因。每次悄悄地住进来,却总是悄悄地溜出去。DA师师长没有明确,更重的担子压在他这位政治委员肩上。他对大家一直隐瞒着自己住院的事,可是吴义文还是知道了。
陆云鹤躺在病床上接受着输液。儿子陆少鸿一走进陆云鹤的病床前,两眼就湿润了,哽着声音叫了声:“爸……”
陆云鹤盯着儿子陆少鸿,问:“你的大队不是在海边驻训吗?你怎么跑到医院来了,请假了没有?”
陆少鸿用嘴一努:“师里首长带我来的。”
陆云鹤欠了欠身子:“首长?”
吴义文捧着一个花篮,笑吟吟地走进病房:“是我带少鸿来的。”陆云鹤伸出一只手和吴义文握着:“老吴,你怎么也来了?”吴义文说:“早就想来看看你了,好些了吧?”
陆云鹤说:“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少鸿,床底下有凳子,拿出来给你吴叔叔坐。”
吴义文摆着手说:“不坐了,你们父子难得见面,好好聊聊。我去看看住院的几个战士。少鸿,走的时候,我会来喊你的,跟我的车一块回去。政委,好好休息,早日康复,DA师离不开你啊。”
吴义文转身离去。
陆云鹤转对儿子陆少鸿说:“把眼泪擦了。”从床头扯出一节手纸,递给了陆少鸿。
“我又没哭。”
陆云鹤说:“还说没哭。”边说边替陆少鸿擦去泪痕。然后让陆少鸿坐下。陆少鸿坐在凳子上,趴着床沿问:“爸爸,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啊?听妈妈说没什么要紧的,我总觉得妈妈好像在瞒我什么。”
陆云鹤说:“傻儿子,妈妈怎么会骗你呢?爸爸就是累的,没什么要紧。怎么样?在连队还适应吧?”
陆云鹤抓过陆少鸿的手,摸了摸:“嗯,不错,三个老茧。”
陆少鸿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出来:“爸,我……”
陆云鹤抬起头说:“跟爸爸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陆少鸿壮了壮胆子,说:“爸,我上小学的时候,你去开过一次家长会,老师批评我不肯擦窗户,你还记得吗?”
陆云鹤点头道:“当然记得,你从小学到高中我只去开过那一次家长会,怎么了?”
陆少鸿接着说:“我怕爬高。”
陆云鹤终于明白过来:“你是害怕空中跳伞?”
陆少鸿说:“连长开会说了,下一步要组织实跳了,我怕……爸,你能不能帮我说说?”
陆云鹤意外地看着陆少鸿说:“儿子,你长大了,是个战士了,战士应该像个战士的样子。提这样的要求合适吗?你妈带你到医院检查过两次,又没有恐高症。你啊,就是缺少点胆量。爸爸相信你会完成这勇敢的一跳的。”
陆少鸿嘀咕道:“我倒没什么,只是害怕给你和妈妈带来……”陆云鹤不悦地说:“你这是在威胁我?我不能答应你!”
陆少鸿眼眶一红,扭头跑了。
为了便于钟元年视察部队海训,桂平原动足了脑筋,和吴义文商量后,在海边搭建了一个观察台。台子由不锈钢管搭建而成,上面盖着玻璃钢瓦,地上铺着化纤红地毯,两排桌椅,显得简洁而又庄重。桂平原正带着几个战士往桌上摆放矿泉水,他趴在桌子一端,用一只眼睛在瞄准,看矿泉水摆得是否成直线,不时地指挥着。
钟元年在陆云鹤、赵梓明、吴义文、王强的陪同下,登上了台子。他要在这里布置海训任务。
钟元年放眼四周看了看说:“这个地方选得不错,视野开阔,一目了然。”
吴义文接话说:“首长,这是我们桂平原科长选的。”
听到吴义文点到自己名字,桂平原连忙上前朝钟元年敬礼。
钟元年看了看台子,对桂平原说:“这个台子也是你搭的?”
桂平原谦逊地说:“不,是我们吴副师长亲自设计的。”
钟元年摸了摸不锈钢管:“这得花多少钱?”
吴义文解释说:“这些都是从礼仪公司租的,没花什么钱。”
钟元年似乎赞许地说:“你们动了不少脑子嘛。”
吴义文释然地说:“训练经费紧缺,只能将就点。”
钟元年看了看大家说:“要是不紧缺,是不是还想造个金銮殿啊?”并随手抓过一把折叠椅扛着,径自走向一侧的坡地上。众人面面相觑。
钟元年把椅子一放,坐了下来。大家赶紧都抓过椅子跟了上去,围坐在钟元年身边。
钟元年捶打着自己有些酸痛的大腿说:“你们过来干什么?在那面坐着不凉快一点吗?”
吴义文有点尴尬,想解释点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
钟元年面对大海,感慨地说:“古代将领,尚知冬不着裘,夏不张伞。难道我们连古人都不如?”
大家一时默然无语,只听海浪拍打礁石的哗哗声。
陆云鹤上前说:“首长,龙凯峰和林晓燕到了。”
龙凯峰和林晓燕从两头的小路上登上坡顶,打了个照面。
龙凯峰主动向林晓燕点头示意:“你好。”
林晓燕冲龙凯峰勉强一笑。钟元年冲他们叫着:“你们二位,过来,过来。”
龙凯峰和林晓燕走到钟元年跟前,报告,敬礼。
钟元年说:“海训已经搞了些日子了,我今天来看一看。十几个单位一下子也看不过来,只好从吴副师长和赵参谋长负责训练的单位中各调一个做个代表。为什么抽到你们呢?理由很简单,你们两个分别是吴义文和赵梓明点的第一员大将。”吴义文含蓄地笑了笑。赵梓明望了望龙凯峰,神情有点复杂。
钟元年说:“不过我有一点需要说明,今天我既不搞考核,也不搞什么比赛,你们只管正常训练,想怎么练就怎么练。明白了吗?”
龙凯峰、林晓燕双双立正回答:“明白。”
钟元年说:“那好,你们去吧。”
龙凯峰和林晓燕对视了一眼,反向走开,沿原路下坡。可是当他们分别从坡上下来时,不巧又在坡下打了个照面。林晓燕嘀咕道:“真是冤家路窄啊,龙大队长。”
龙凯峰知道林晓燕心里还揣着气,便说:“别那么小心眼好不好?首长点了我们两个,也是一种缘分啊。”
林晓燕冷笑道:“缘分?我跟你会有什么缘分?龙大队长,你别天真了,首长口头说这是考核,其实比考核还要考核,你跟我装什么糊涂?”
龙凯峰拉长了脸说:“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我较什么劲啊?较劲的是吴副师长和赵参谋长。”
林晓燕说:“得了吧,龙凯峰,赵参谋长可是你的老连长,你不可能不帮他。现在我是代表他这一方和你比试的,你只有输给我,才是真正帮你的老连长。”
龙凯峰毫不相让地说:“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告诉你,你我之间不管谁输谁赢,都失不起这个面子。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咱们就打个平手,打个表演赛给首长看看。”
林晓燕像是一眼看穿了龙凯峰一样,不屑地说:“你少来。你我都是军人,对军人来说,没有平手之说,只有胜败之分。今天我一定要打败你!”
龙凯峰大笑:“别给我搞笑了!论水上功夫,你们还差得远呢。”林晓燕伸出手:“好,那咱们就海里见!”
龙凯峰握着林晓燕的手,有几分激动地说:“不打不成交!”
可是,林晓燕握完手后却掏出手绢擦了擦被龙凯峰握过的手,然后将手绢随手一扔,扬长而去。
龙凯峰像是被人击了一闷棍,愣愣地站在那里。心里发着狠说:“好啊,林晓燕,别怪我龙凯峰不给你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