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和深受妹妹离婚事件影响, 次日上班没情没绪。中午同事们都去吃饭,赵国强见他还没动身, 问他要项目的造价表, 在他翻找文件时自言自语骂咧:“我们这行真惨啊,工作就是卖身为奴, 每天不分昼夜地干活儿,还要被品味低俗的甲方绑架审美。那句话说真好,‘金钱强、奸了艺术, 生下一个孽种叫设计’,我们就是这个孽种的奶妈,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血。”
贵和找出造价表走到他办公桌前,顺带通知工作安排:“远大地产在催金玉城的方案, 劳总说明天必须给人家, 今晚熬通宵都得干完。”
赵国强登时火了:“这些领导全特么地不把我们当人看, 成天只知道干干干,我干你妹啊!”
建筑行业压力巨大,员工承受高强度劳作时难免火气上冲, 骂脏话爆粗口已是习惯,贵和平日习以为常, 也会踊跃参与, 此时听了他的话却怒火攻心,使劲摔下文件,吓了对方一大跳。
“你干嘛?”
“我宁愿你说干我!也不想听你加那个妹字!”
他吼骂完毕, 气鼓鼓回到座位上,赵国强赶忙跟来。他俩十几年的老交情,相互知根知底,毫不费力地推测出他的心事。
“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是不是千金出事了?”
贵和不答话,他就更确定了。
“她不是嫁入豪门了吗?会出什么问题?难不成你那妹夫在外面搞小三?让她丢脸了?”
贵和需要人诉苦,实言相告:“他们昨天离婚了。”
“离婚?”赵国强顾不上回味惊讶,先直奔要点,“那你妹妹分了多少财产?她嫁给那男的十年,起码得分十个亿吧。”
“……她性子倔,一分钱都没要,只要了儿子。”
“怎么会呢?离婚怎么能不要钱呢?”
“她说她的青春和感情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拿钱就是对她人格的侮辱。”
赵国强不敢当着贵和骂千金傻逼,是是而非地褒奖:“我老婆要像这样就好了,那我离十次婚都不怕了。”
贵和明白他的真实感受,内心也很赞同,嘴上还得维护妹妹。
“当初她出嫁时,周围人都说她攀高枝,她是咽不下这口气吧。”
“人不能靠意气活着啊,她又没学历没技能,岁数也不小了,离了婚往后吃什么?”
“你别吵了,我心里烦得很!”
郝质华来找他吃饭,正好听到这些话,感到万分惊讶,午饭时询问:“刚才听到你和赵国强谈话了,千金和她老公感情不是很好吗?上次去你家还看他俩亲亲热热,怎么会突然离婚呢?”
家里出了这等变故,贵和颇觉羞惭,郁懊道:“说来话长,简单的说就是景怡哥疑似外遇,牵扯出一堆黑历史,把千金的心给伤透了。”
郝质华更吃惊了:“我看你妹夫为人很正直,怎么也来这套?”
“他以前是豪门公子,有过一些花边,这次这个不知是不是真的,反正千金怎么都不肯相信他。他可能也没脸再见老婆,所以干脆提出离婚,我们全家都气得够呛,我大哥前天发疯差点砍死他。”
看他叙事时表情烦乱,她明白他受了大打击,温和安慰:“离都离了,凡事向前看吧。”
正因为向前看才会烦恼,他踌躇一阵,难为情地请示:“质华,要是以后我出钱照顾千金,你不会有意见吧?”
她笑道:“你要是说出钱照顾别的女人,我肯定有意见,千金是你妹妹,你们还是双胞胎,你就是让我帮你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真的?你真这么想?”
“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过假话?”
得到担保,他忧虑顿减,握住她的手欢笑:“你真是太好了,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
他迅速找回状态,心情也好转了,下午前台的人来电说有人找他。他来到前厅,一个穿花衬衫的胖男人庞然出现在他跟前,此人下巴上的肥肉堆叠三层,镶嵌一道粗金链的滚边,双臂覆满蓝汪汪的刺青,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牛鬼蛇神,正是近日常在他噩梦里出现的蒋先。
“贵和,终于又见面了!比以前更精神了啊,在这么高档的写字楼里上班,混得真不错!”
这故人笑容可掬地走过来擅自握住他的手,贵和似被蟒蛇缠住,只剩脖子还能慌张转动,紧张打量着四周,唯恐被同事们瞧见。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你管那么多干嘛,重要的是咱哥俩又碰头了,怎么样,先找个地方坐坐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蒋先知道自己对外形象不佳,“体贴”地将谈话地点转移到了附近的茶室,还亲自为他冲泡功夫茶。贵和觉得自己就像茶叶在沸水里挣扎,冷气机呜呜喷着白气,他的额头背脊仍在哗哗淌汗。
蒋先的耐心还和从前一样稀少,不多久就开门见山道:“贵和,做人不能忘本,你现在发达了,是不是该接济一下老朋友?”
贵和强笑:“你这样的大老板还会缺钱?”
“什么大老板,你是在笑话我呢。我不过是个看场子的,每天迎来送往赚点劳务费,说难听点就是个皮条客,哪比得上你大建筑师体面。”
“我也只是个不入流的打工仔,如今还是房奴,比你惨多了。”
蒋先呵呵一笑,为他转台到惊悚频道:“又骗我,你不是交了个年薪一两百万的女朋友?怎么会缺钱呢?”
贵和不寒而栗:“你到底从哪儿得来的这些情报?”
“嘿嘿,看你的表情就知道这些情报很可靠。我这儿有些见面礼,请你笑纳。”
胖子递来一只文件袋,当贵和取出装在里面的一叠照片,双手抖得更厉害了。照片的主角是大学时期的他,配角是形形色色的中年富婆,最老的足够做他奶奶。他像一棵嫩笋依傍着这些纵情声色的老女人,挤眉弄眼,搔首弄姿,被她们肆意调戏揩油,充气娃娃般揉来捏去……
这些放浪的情景早被他封在了记忆的故纸堆里,重温之下比印象中更不堪入目,真想扑到照片里去掐死那个自甘堕落的自己。
蒋先观察着他的表情,得意道:“年代久远,搜集这些东西我可费了不少功夫。不过有几位富婆对你印象深刻,还想找我牵线约你出来喝茶呢。”
情知他意在威胁,贵和寒心酸鼻问:“你想干什么?”
蒋先老练地做了个数钱的手势:“我最近手头紧,想问你借点周转资金。”
“要多少?”
“先凑合着给个十万吧,现在就要。”
“有借就有还,你准备什么时候还钱?”
“这个嘛,要看我什么时候有钱了。”
“你这是敲诈勒索。”
“我是在为你着想,这些东西由我保管才不会流传出去,你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要是传出绯闻,不说别的,你那女朋友首先就得跟你说拜拜,你这么聪明的人还掂量不出轻重?”
贵和很想说:“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但又知道蒋先这流氓就是靠坑蒙拐骗为生的,能把那么多纯洁的少男少女逼良为娼,又怎会对到嘴的肥羊心软?因此节约口舌进行务实的谈判。
“我给你十万块就能买断这些东西?”
“哼,你太低估这些东西的价值了,十万只是订金,具体值多少钱我还得认真评估,一下子找你要你也拿不出来不是吗?”
仿佛看到鳄鱼凶狠地长开大嘴,贵和像落水的羚羊般惶馁,信了那句恶有恶报,当初一念之差走上歪路,总归要接受这迟来的报应。
他在蒋先催促下进行了十万转账,数月来的积蓄落入他人腰包,未来还将有无尽的竹杠,人生急转直下落入寒冬,莫大的悔恨使人窒息。
心事重重地回到家,进院子时有人冲上来拍了他一下,他本身胆怯,吓得惊跳起来。
“是我。”
千金笑眯眯做着鬼脸,对他的反应很自得。
他没好气地斥责这出恶作剧,问她去了哪里,为何这般高兴。千金兴冲冲道出令她满血复活的原因:“我找到工作了!”
她离婚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自力更生,今早上网查看招聘启事,见本市一家“面包新语”正在招募糕点师,当机立断前去应聘。负责考核的师傅见她基本功还不错,决定留下试用三个月,三个月内表现良好就转正。
晚饭时她兴高采烈通报喜讯,听说试用期月薪只有3500,还不带五险一金,美帆同情道:“3500,还不够你买一件衣服吧。”
由奢入俭难,从云端跌落尘埃的滋味可谓生不如死,这次千金性情里的乐观大条又发挥积极作用,安之若素道:“那是从前,现在我要学会勤俭节约,不过一想到自己能挣钱,还是挺快活的。”
佳音也替她难过,但只展现正能量的一面,笑着为她打气:“这么快就能找到工作已经很不错了,面包新语是个大品牌,在那儿打工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千金回以更灿烂的笑容:“我没有工作经验只能从最基础的店员做起,但是我有信心,先学好技术,明年就去考技师证。大嫂,我们的约定依然有效,你千万别忘了。”
“好,我记着呢。”
珍珠忍不住给这些天真的大人们泼冷水,问千金:“姑姑,创业需要资金,您现在到哪儿去拉赞助啊?”
灿灿牢记职责,接话替母亲挡下难堪:“可以贷款。”
“贷款也需要资产抵押,姑姑名下有资产吗?”
“妈妈没有,我有啊,她是我的监护人,我可以把财产借给她抵押。”
千金如今很忌讳前夫,一口否定儿子的方案:“那是你爸爸给你的,你自己留着吧。”
气氛仿佛搁多了盐的汤变得涩口了,家人们都在怜惜她,大部分人觉得她的自尊不切实际,秀明却很欣赏妹妹的骨气,慷慨表态:“有的创业贷款不需要抵押,只要有担保人就行,你用心学习,到时我给你担保。”
珍珠一听急了:“爸爸就不怕姑姑赔本?”
“做生意都是先从赔本开始的,千金你想做什么就勇敢去做,只要有大哥在就不会让你挨饿受冻,输了都可以重来。”
千金昨天抽空了泪腺,发誓今后再不轻易哭泣,可是大哥的鼓励太动人,她心里酸甜,双眼又成了两口泪井。
坐在一旁的美帆忙递纸巾给她。
“你怎么突然伤心起来了?”
“我是感动,爸爸去世时我还以为从此家里再没人管我了,搬回来以后才知道,我还有这么多爱我的家人,有你们我才有底气离婚,不然受了委屈还得忍着。”
以前家人带给她的感受以热闹居多,回家就像开派对,有欢乐也有磕碰。现在才发现这里还是避风港,永远对她开放,且牢不可破。
看她呜咽,大伙儿都不好受,佳音柔声开导:“傻丫头,你是我们的亲人,我们当然会照顾你。”
秀明跟着说:“别哭了,不就是离了一次婚吗?以后再结就是了,两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回头我给你挑个好的。”
珍珠认为父亲不该把话说太满,小声嘀咕:“再好能好过姑父吗?”
当即惹来秀明喝斥:“他都跟你姑姑离婚了,以后别叫他姑父!”
多嘴的丫头终于乖乖管住了嘴,其余人也都沉默了,佳音见贵和一直心不在焉地,筷子也没动几下,问他饭菜是不是不合口味。
“不,不是的,大嫂,我胃有点难受,吃不下去。”
“是不是太累了?赶紧上楼歇着吧。我待会儿给你拿药。”
“不用,我躺会儿就好了。”
他回房倒床将脸埋入枕头,希望把不能见人的丑事一并埋入黑暗,可惜现实不是噩梦,还将持续发展,无底的危机向他敞开,他搜肠刮肚也找不到逃生方法,成了真正的瓮中鳖网中鱼。
凌晨两点,赛亮下班回家,腹痛令他呼吸困难,脑袋像安了震动器,晕眩感一圈圈扩散。他咬牙爬上楼梯,来到自家客厅,就着茶几上的凉水吞服止疼药,然后疲惫不堪地瘫在沙发上。
他已察觉这持续加剧的腹痛很古怪,前段时间本想去看病,又被吉祥大厦的火灾绊住了手脚,越发昏天黑地地忙碌。近来更添了厌食、腹胀、晕眩等症状,越拖越凶险,非得抽时间去医院不可了。
这时妻子走出卧室,按开壁灯抱怨:“你最近都是半夜三更才回来,就不能少接点业务?”
他用手肘挡住刺眼的光线,无奈道:“忙完手上这两个就能轻松些了。”
美帆等候多日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与他商讨家事,心想择日不如撞日,干脆趁现在聊一聊。坐在他身旁询问:“吉祥大厦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动工修复啊?”
赛亮不能让她知道几家业主已联名起诉他和肇事者,家里或将面临数千万的赔款,仍旧撒谎蒙混:“几家业主还在协商,最近正值高温天气,不好找工人,估计得等到入秋以后了。”
“那个网店老板能赔偿我们损失吗?”
“一切都在解决中,你别太心急。”
“能不急吗?一年转眼就过去了,那房子每个月要还20万贷款,不赶紧租出去拿什么还贷?”
“你操心这么多干嘛,总之外面的事有我,一切都会处理妥当的。”
他眼下状态不佳,经不起追问,赶紧岔话道:“这几天家里怎么样?千金情绪还稳定吗?”
美帆叹气:“表面看着挺稳定的,缺心眼还是有好处,经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还能正常过日子。对了,她今天找到工作了。”
“什么工作?”
“在面包新语当店员,一个越工资才3500。人哪真是说不清,半个月前还是亿万富婆,如今却沦落到打杂度日,她过惯了有钱人的生活,以后能适应吗?”
过去赛亮一帆风顺,对人缺乏同理心,如今人生受挫,困顿迷惘,也能同情别人的遭遇,但并不赞同妹妹的做法。
“她真的太傻了,金师兄都愿意分财产了,她硬是逞强不要,这臭脾气跟爸一模一样。”
美帆也是个重情轻财的人,与他意见相反:“这点我倒是挺佩服她的,婚姻失败也不肯让自己的感情贬值,景怡以后怕是再也找不到她这样不贪财的女人了。”
“她是仗着有大哥贵和做靠山,不用为生计发愁。”
“你不想做她的靠山?她也是你妹妹啊。”
她随口一问无心中增大丈夫的压力,对家里人赛亮一直抱着还债的想法,不吝经济援助,但如今自身难保,他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还有那个能力了。
小姑子的离异已成定局,佳音号召家人接受现实,安稳踏实地过日子。然而幕布并未落下,几天后景怡打电话约她见面,她想着他多半有事交代,瞒着众人去了,见面后发现他精神不振,神情沮丧,状态比千金差得多,完全看不出重获自由的迹象。
“大嫂,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我是走投无路才来求你的,请你一定要帮我这一次。”
“是关于千金的吧?你都跟她离婚了,还想让我怎么帮你?”
她现在也很不待见这人,出于礼貌,仍用客气的态度对待他。
景怡递出一只信封,里面装着银行卡和密码。
“这笔钱是给千金的,拜托你帮忙保管,等她将来要用钱时交给她,但别说是我给的,否则她不会要。”
佳音不能擅作主张,回拒道:“她说了不要你的钱,我怎么能替她接受呢?她大哥知道了也会怪我的。”
“大嫂,正因为是这种情况我才来求你,千金要独立生活必然需要一定的物质基础,她大哥挣钱少,家里负担重,帮不了她太多。这些是我该补偿她的,如果不为她做点什么,我心里真的不能安宁。”
对面人的苦闷真实无伪,她审度半晌没挑出破绽,决定再诚心诚意和他谈一次。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和千金离婚,难道那个晏菲真怀了你的孩子?”
他斩钉截铁否认:“没有,她根本没怀孕,上次的事就是个误会。”
她再不隐晦质疑:“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误会,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他要寻求帮助就得做到坦率,于是透露实情:“……那不是巧合,估计是她故意的。”
“故意?这么说那姑娘真对你有企图?”
“我还没确认,也不想确认,我只是同情她,想帮助她摆脱困境,现在该做的都做了,以后不会再跟她来往了。”
“要是她继续纠缠你呢?”
“我向医院请了长假,准备过段时间辞职,她联系不上也找不到我,再说我没有把柄在她手上,她即便有那个心也办不到吧。”
佳音姑且相信这一说辞,进行深一步探查:“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但我还是想替千金问明白,这些年你对她是一心一意的吗?”
景怡像争取宽大的嫌犯,面对问题无不老实回答:“我当初娶她就是为了踏踏实实过日子,婚前那些荒唐事我没法否认,但婚后我确实守住了做丈夫的节操,在这一点上问心无愧。”
“那我就更不懂你为什么要抛弃千金了。”
“大嫂,连你都这么认为,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如果只是为了让千金独立,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啊。”
“你觉得以千金目前对我的看法,我呆在她身边,她会有心思学习独立吗?只是防备我就会耗去她大部分精力,而猜疑心会扭曲人的心智,让她越来越痛苦。你也知道,她的不安和不自信都源于欠缺独立的生存能力,又因为长期依赖家人,思想性格都停留在幼稚阶段。学会谋生手段,靠自己也能生存,这样她才会全方位进步,获得真正的安全感。爸在世时就曾经这么对我说过,那时我没能听从他老人家的劝告,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不愿尝试改变。就是这种盲目自信和自私导致今天的局面,就算没有晏菲,我和千金迟早也会因为别的事情出问题,我现在真的非常后悔。”
这番话洞见肺腑,绝无捏造可能,但在人们一贯的认知里,婚姻里向来是女人吞声忍泪辅佐男人,少有男人会为了成就妻子甘做苦情角色的。佳音深深惊异于他的“另类”做法,不知如何回应。
景怡不求理解,只希望她能协助,再次恳求:“大嫂,你是家里最明事理的人,所以我才来麻烦你,这些话你千万别对其他人说,不然又会横生枝节,妨碍千金成长。”
她忙说:“我知道,难为你这么为千金着想,但你隐瞒苦衷就不怕她和家里人怨恨你吗?”
“是我把她耽误成这样的,只要能弥补过错,让她找到真正的幸福,我受点委屈算不了什么。”
“……如果千金能像你说的实现独立,思想性格也得到改观,你会跟她复合吗?”
“我会一直等到那个时候。”
感受到他的真情,佳音心头的铅块悄然溶解,舒心地笑赞:“明白了,景怡,我替爸和家里人谢谢你,你真是爸的好女婿,千金的好丈夫。”
景怡愧对这一称赞,赧颜笑了笑,双方都默默祷告,将来还能再做回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