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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3、纨绔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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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家山在翌日离开柳州前,买了部相机,他听从高经理建议,把可供参考的几个单位的石头都从各种角度拍了下来。

卓越没有传呼他,说明莫尔为他保守了秘密,她也许比蓝家山更担心秘密的泄露。

蓝家山知道,自己跟踪卓越的行为是有点猥琐。但他也坚信,自己终于可以醒悟了。醒悟了,才能做出令他不后悔,而不是一时冲动才下的决定。

拍完奇石的照片,他坐上了开往百色县城的班车。

莫尔应该早已经到了单位,她对他留下的信没有任何反应。蓝家山不知道是该轻松还是该惆怅,也许她看不起他,也许她默认了这是对卓越、对他最好的结果。

回到被世界遗弃的角落里舔舔伤口吧。这是蓝家山想到的最自怜的一句话。

直达快巴开了五个小时,到达县城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蓝家山没心思也没胃口,这时候居然也感觉不到饿。他在车站的小饭店里用碗粉胡乱填了下肚子,然后就坐上小巴,直奔小镇,这一路上又花了近两个小时。

到了小镇。蓝家山给林小珍那家杂货店打了个电话,很快找到了具体位置。老板娘热情地给他指点了林小珍住所的方向。

蓝家山顺手买了包烟,也了解到更多的信息。林小珍的妈妈嫁到镇上已经快十年了,在这一家又生了个儿子,她一直隐瞒她有两个女儿的事,直到两年前,林小珍姐妹才突然冒了出来,以后就时不时来看妈妈。这次林小珍据说是结婚怀有孩子了。

老板娘笑眯眯地望着蓝家山,她一定把自己当成林小珍的丈夫了,蓝家山心里涌起一阵厌恶。又烦恼又担心,没有任何收条和字据,他怎么才能要得回属于自己的钱?

林母家是一栋四层楼房,蓝家山刚走到楼底,就见到一位中年妇人,皮肤很白,她见了蓝家山,顿时眉开眼笑。

她亲热地说:“哎哟,小珍都没给我说,你就直接过来了,小珍去拿牛奶了,先进来坐。”

蓝家山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找她?”

她高兴地领着蓝家山进了屋,随口说:“我见过你的照片,呵呵。”

她一定认错人了。不过,这也不错。他至少可以摸清林小珍的老底,也好索回自己的钱。

妇人热情地招呼着他坐下,又递糖又递茶的,几乎是围着他团团转了。

她应该是林小珍的妈妈吧。但如果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看上去又太年轻了,看样子也就30多岁,所以蓝家山不敢贸然开口。

随着楼梯一阵脚步,应该是风风火火的林小珍来了。

妇人打开门,冲楼梯十分喜悦地说了句方言,蓝家山吓一跳,他听得懂,她说的是“我姑爷到了”。姑爷是女婿的意思,她把自己当成林小珍的丈夫了。

林小珍站在门口,惊讶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她很快恢复了镇定,说:“我原来以为你过几天来的,介绍下,这是我妈妈。”

她还有胆量继续演戏,而且把自己母亲当观众!

蓝家山礼貌地叫了声:“阿姨。”

妇人拿起一张照片,看着蓝家山,抿嘴笑道:“人好看,照片也好看。”

蓝家山瞟了照片一眼,顿时像给雷劈了一样,居然是他本人的照片,林小珍从哪里弄到的?

林小珍急忙拉他一把,说:“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蓝家山勉强地向妇人笑笑,跟着林小珍来到隔壁房间。她居然面无愧色,谎话连篇:“你收到我给你留的字条啦?”

哪来的什么狗屁字条,蓝家山不想跟她浪费时间,劈头就问她为什么传呼关机。

她说自己想来母亲这里住几天,不想被打扰。

蓝家山气愤地说:“石头呢?卖石头的钱呢?”

林小珍困惑地望着他。

蓝家山气得跳了起来:“你少他妈给我装傻,你把石头卖了,把钱一个人拿走了,你真他妈没有良心。”

林小珍举手想扇他耳光,蓝家山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推倒在床上,这女人又彪悍又无耻。

她居然也生气了:“你是来找我算账的?”

“把我的钱还给我。”蓝家山低声说,“我不相信你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绝对不会是徐刚的。”

林小珍冷笑道:“还你钱?证据呢?”果然,她是打定主意要赖自己的钱了。

蓝家山悲愤地说:“这钱你真敢拿啊。”他又能拿她怎么办?

林小珍故意要激怒他:“我有什么不敢,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如果不是看见她那微凸的肚子,蓝家山真想揍她一顿。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那些钱是不是都拿去赌了?”

门猛地被推开,她妈妈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地望着蓝家山:“什么钱?她拿了你什么钱?”然后她绝望地望着女儿:“你又去赌了?”

蓝家山立刻声明:“我根本不是她男朋友,阿姨,她是骗你的,她骗了我的钱,所以我才找上门来。”

林小珍的脸色变得铁青。

林母用颤抖的声音问:“你们没有结婚?那她肚里的孩子是谁的?”

蓝家山说:“我不知道,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听说她又去赌了,蓝家山不指望能拿回钱,就往楼下走去。

林母冲女儿大吼:“你是不是又去赌了?你说你要做生意,从我手里拿的钱,还给我。”

林母追到楼梯口:“等下,她欠你多少钱?”

蓝家山苦笑着摇头。

林母说:“她刚从我手上拿了5000,我让她先还给你。”

蓝家山有点心动了。

林小珍冲出房间,像个无赖似的冲他示威地说:“我没钱给你,我输光了,怎么着?”

蓝家山望了林母一眼,那是母亲绝望而颓然的眼神。蓝家山叹了口气,离开了,听见母女俩在激烈争执,还伴随着哭腔。

他走到门口,只见一对父子模样的人刚进门,正吃惊地望着他。这大约就是林小珍同母异父的弟弟吧。

蓝家山苦笑着对他俩点点头,就离开了。他们满是戒备的眼神让他印象深刻。

奔波了几个小时,就为了出这一口气?虽说本来也知道拿回钱的概率不大,但没想到她这么赖皮。蓝家山很沮丧地来到那个简陋的车站,准备搭车回去。这时,传呼机响个不停。是莫尔的。见她兴师问罪来了,蓝家山反而松了口气。

他用公用电话打回去,莫尔生气地大骂他,说他这人胆小,逃避,不敢面对现实,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没有自信。现在不争取,以后就更没有资格去争取卓越了。

等她发泄完了,蓝家山重申自己的决定,大意是他在柳州是不可能成功的。没有根基,没有相关学历,但在岩滩,他可以放手一搏。

莫尔没好气地说:“就怕没挣够那20万,你就没命了。”

蓝家山决心这一回不拖泥带水,他说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会过段时间好好跟卓越解释。

莫尔忽然问:“你告诉我,蓝家山,如果不是因为我自作聪明,让你看到卓越和启明星在一起,你是不是就决定留在柳州了?关系到你们两个人的未来,你这么决定,是不是太轻率了?”

蓝家山说自己本来就不太甘心,见了启明星,才明白自己要出人头地,只能靠自己。

莫尔伤心地说:“这么说,就是因为我的一个小小的举动,改变了你们的一生?”

蓝家山保证:“我不会放弃卓越的,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做出一番事业来。”

莫尔伤心地说:“卖石头算什么事业,你就是想挣点钱吧。唉,你以为卓越就喜欢钱?你太幼稚了。你不放弃她,她难道会一直等着你?”

她微弱地劝告他:“蓝家山,不要让一个莫名其妙的启明星干扰了你的判断,你这么做,卓越很可怜,我也很内疚,觉得对不起她。”

蓝家山心里也不好受:“不要自责,莫尔,和你没有关系。”

莫尔哭了。

蓝家山也很伤心:“莫尔,不要哭。”

突然,一个女人抢过话筒,对着听筒说:“不要相信这个男人,他答应和我在一起了,现在又反悔了。”

蓝家山目瞪口呆地望着林小珍在电话里继续叫嚷着:“我没有认错人,我说的这个男人就是蓝家山。”

蓝家山想去抢话筒,林小珍却已经挂上了电话,脸上满是示威的表情。

林小珍恶狠狠地说:“托你的福,我被我妈赶出来了,这下你高兴了吧,她把借给我的钱也收回去了。她硬说我骗了你的钱,我到处骗钱去赌博。她老公也正好有机会和我翻脸,不让我登门了。”

蓝家山反问:“你没有赌博?”

她气愤地说:“没有。”

蓝家山冷冷地说:“那你把钱还给我。”

“我根本就没欠你的钱。”她无赖地说,“现在我身无分文,我把发廊工作也辞了,我该怎么办?都是你害的。”

蓝家山不理她,想想真麻烦,连累自己还得去跟莫尔解释一番,心里越发厌恶身边这个女人。

她恶狠狠地说:“你冤枉了我,你逼我做不好的事,你逼我破罐子破摔。我告诉你,蓝家山。我跟你没完,你想来拿回你的钱,做梦吧你。”

这个世界上真有如此不讲理的人,自己干了坏事还振振有词,他算是开了眼界。

蓝家山根本就不想和她胡搅蛮缠,车子来了,他急忙上了车。林小珍也上了车,她站在车头,一直瞪着蓝家山。售票员让她买票,她居然指着蓝家山说:“我老公一起买。”

售票员走到蓝家山面前,蓝家山小声澄清说自己不是她丈夫,全车的人都对他侧目,蓝家山只好掏钱买了两张票。这算是怎么回事?钱没拿回来,反而要给她倒贴票钱?

车上这两个小时可真是煎熬,大家都把他俩看成一对正吵架的夫妻,林小珍捧着她那个根本还没怎么显形的肚子,博得了女同胞的同情,大家纷纷对蓝家山怒目而视。

车子终于到了县城汽车站,林小珍下了车,茫然地站在那里,蓝家山心头涌起一阵怜悯。但想到她是自作自受时,就竭力把这种感觉排谴开来。

蓝家山到窗口打听过了,这里没有直接到大化县城的班车,但可以先坐两小时候后的末班车到马山,然后再坐短途车或过路车到大化,不过那时候估计也要到凌晨一两点了。

蓝家山只好待在候车室里闭目养神。等他被一阵喧哗惊醒,不由大吃一惊,只见林小珍和一个瘦小猥琐的老男人居然就在候车椅上喝酒猜拳,两人中间放着两三盒下酒菜,林小珍蹲在椅子上,姿势十分不雅。

这个女人真是烂透了。蓝家山恨不得有团棉花能塞住耳朵。今天发生的一切在他心里乱糟糟的,一方面,人生的转折来得没有一丝预兆,只是听凭内心的直觉。这让他有点害怕。而现在,他不但没有拿回自己的钱,反而耗费了时间,还被这个女人戏耍。他是不是太窝囊了?他的感觉是不是更多的充斥着情绪化和一种盲目?心情变得很压抑,压抑得让他窒息。

他心很烦,就走到门外去透了口新鲜空气,等他回到候车室时,发现林小珍已经躺在长椅上打起了瞌睡,那个老男人则神情鬼祟地坐在她旁边,东张西望。

蓝家山留了个心眼,坐在后排观察,只见他把手悄悄伸进林小珍的领口,他这是在揩油。

蓝家山一个箭步冲过去,把这个男人从椅子上扯了下来,一脚踢开。候车室里顿时骚动起来。

林小珍睁开眼,她在假寐,目睹了蓝家山的举动,她的表情不是迷惑,而是懊恼。

这个男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心虚地指着蓝家山,说:“你想干什么?”他又问林小珍:“你认识他?”

林小珍无奈地点头。

老男人悻悻地说:“好哇,你们设了圈套给我钻,幸亏老子没上当。”

林小珍终于爆发了,她跳起来,把吃剩的盒饭劈头盖脑地砸在他身上:“老娘睁只眼闭只眼,给你动手动脚,便宜都给你占了,你还倒打一耙。”她突然气势汹汹地转过来,质问蓝家山:“还不都是给你害的?如果不是你去我妈那里告状,我会给她赶出来吗?好不容易借到手的几千块也还回去了。我身上的钱刚够买车票,我快饿死了你知不知道?我肚里的孩子也快饿死了,我能怎么办?”

车站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干涉,围观的乘客则越来越多,蓝家山丢不起人,只好把她扯到门外。

蓝家山斥责道:“你怪谁?你自己把钱赌输了,你这人要不要脸?”

林小珍又想打他,被他紧紧攥住手臂,他弄疼她了,她痛得叫了起来。

蓝家山掏出一张100块的钞票,塞进了她的口袋。

她咬牙切齿地说:“你少在这里装好心。”

林小珍想把钱掏出来,但没成功,她抓住蓝家山,撒泼地大哭起来,说:“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我不要你的钱。”

蓝家山甩开她的手,急忙避开。她冲着蓝家山的背影,带着哭腔说:“你冤枉我,你太坏了,你到大化宾馆去问问就知道了,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你对不起我,我跟你说!”

蓝家山把她扔在那里,虽然她的话都灌进了自己耳朵,但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这女人已经完全失控了。所以在上车前,他看到她又和那个老男人搅在一起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老男人给她买了饮料,躲躲闪闪地坐在她旁边。她用纸巾擦眼睛,好像受了很多委屈的样子。这种场面简直让蓝家山作呕。

车到了。蓝家山急忙上了车,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他从窗口瞟到,两人在车下拉拉扯扯的,好像在商议什么紧要的事。末了,林小珍上了车,四下寻找。坏了,蓝家山想,她又要缠着自己了。

她和售票员说了几句,走过来坐在蓝家山旁边。

“你对不起我,所以你要帮我个忙。”她一边说着,一边对窗下的老男人挥挥手,然后飞快地在纸上记录着什么。蓝家山没好气地瞥她一眼,她在记录老男人的身份证号码,还写下一个电话号码。

她把纸条交给蓝家山,嘲讽地说:“如果我被人害了,就是他干的,你把这号码告诉我妈,你知道怎么找到她。”

“你要干什么去?”蓝家山刚问出口就后悔了,真想抽自己的嘴巴。

她挑衅地望了蓝家山一眼,冷笑道:“走投无路了,干什么都行啊。”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钞票,扔到蓝家山腿上,然后就匆匆下了车。

蓝家山看着她下车,和老男人往候车室走去,恨铁不成钢,想起她给自己透露信息的那股精明劲,这女人不傻,为什么要落到这样的境地?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蓝家山叹了口气。

直到凌晨两点,过路车才抵达大化。车子直接开进车站继续揽客,蓝家山下了车,茫然四顾。

看来得在大化对付一晚上了,但想到自己家的旅社已经转手,涌起凄凉的感觉。虽然他家的旅社就在不远处,但蓝家山竭力不去望那个方向。“你是无家可归的人”,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自己,大化宾馆就在车站对面,这是县城最上档次的政府接待宾馆。

蓝家山困得不行,想想干脆在宾馆大堂沙发上打发两三个小时,然后明早坐早班车去岩滩。

他信步走进宾馆大堂,顿时像给雷击中一样,当场呆立原地。宾馆大堂有个奇石精品展示柜,里面正摆放着那批石头,不但蒙金海的那块石头在,连当时林小珍给他寄存的石头一块不少。在灯光的映射下,奇石鲜艳的色彩和精美的浮雕一览无余。

这是怎么回事?小培明明看见这块石头被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拿走了啊!

每一块奇石的标价都不低,价格标签下还有一张联系卡片,蓝家山凑近仔细一看,整个脸都是火辣辣的。是宾馆经理的传呼号码。

林小珍并没有私吞这批石头,他真的是冤枉她了。他因为极度的羞愧,半天挪不动脚步。

他纳闷,当他冤枉她时,她为什么不把真相说明呢?当时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想打他。他对她母亲说:我根本不是她男朋友。

难怪她这么痛恨自己,把她惹怒的原来是这个原因。不过她如果当时把话说明白了,不就没有这么多的误会了?但她怀了个野孩子的事情却无法自圆其说了,蓝家山有点后悔,不管这是不是徐刚的孩子,好歹也是一条小生命啊。他决定天一亮就给她母亲去个电话,尽可能把事情解释清楚。至少让她母亲知道,她不是赌徒,她没有骗她的钱,这样应该可以替她挽回些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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