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引起其他孩子的不羡慕和不满,这两种情绪加起来,就是妒忌,并且孩子们会直接产生相应的行动,他们要求平均分配战利品,虽然,张复兴从来没有跟他们联合。在一些大孩子的主持下,蜜橘按人头各取所需,年幼力弱的张复兴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本来属于自己的蜜橘在某种堂皇的理由下被别人拿走了,他认为这是抢劫,他开始哭泣,心中充满仇恨,这些孩子中很多都姓张,他们彼此之间沾亲带故,具有或亲或远的血缘关系。
他向奶奶哭告,奶奶不得不为自己这个宠爱的孙子出面,但是,所有的家长都嘻皮笑脸相对:“复兴他奶奶,一定是我家孩子不对,惹你家复兴了,放心,我回去以后一定打他的屁股,给你家复兴出口气。”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的漫不经心,或者是故作的漫不经心,是啊,孩子们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张复兴这一边已经没有大人了,谁会重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农村老妇?没有人认真对待,也没有人会把蜜橘还给他,无论那些本属于张复兴的蜜橘是否已经变成孩子们的美食还是暂时存放在各自家中,这些都已经和张复兴无关。
堆积在张复兴心中的愤怒和仇恨没有消除,反而更多,类似这样的事情重复多次后,他不再向奶奶哭告,因为他已经明白根本无用,他只在心中铭刻,发誓有一天他一定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开始恨上了整个村里的人,他也开始渐渐明白一些人和事,正是这个原因,这些原因,这些人和事的堆积,潜移默化,这个聪明敏感的孩子不再跟村里的孩子一起玩耍,宁愿一个人发呆,他开始变得讷言,孤僻,性格中一些野草开始生长,对世界和人性的看法有了一些扭曲的变化,并且随着他的成长而日渐坚定。
张复兴七岁进入乡上的小学读书,这是一个孩子的正常入学年龄,也是一个普通孩子正常的生活轨迹,但是对于张复兴来说,是一件大事,或者说,对于由他和他奶奶组成的这个家庭来说,是一个严峻的考验,每学期八元钱的学费就是一个重大的压力,而且,还有书本费,每个作业本一角钱,还有铅笔和橡皮擦,将来,甚至还有钢笔的开支,还有书包等等,算起来,这将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令人望而生畏。但是出于某种尊严和期望,尤其是对于象她这样一个外姓、贫穷的妇道人家,奶奶决定还是要让张复兴进入学校学习。只有经历过那种生活的人,才会理解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是多么的艰难,多么的伟大,但是同时,在那个时代,在那个基层,这种现象却又比比皆是。这个乡下老女人简单的认识里,只有读书,他的孙子才有可能成为政府干部,成为人上人,才能够对待起死去多年的儿子和儿媳,为了这个朴素的愿望,她可以把她现在吃的苦再加五倍十倍。她用一个破旧的,平时走乡赶集的口袋改了一下,做为张复兴的书包,背着张复兴去乞求村里人借钱,最后把张复兴送进了学校。
没有任何意外,张复兴一进入学校就是班级成绩最好的学生,聪明,懂事,除了性格孤僻一点,他几乎是所有老师眼中的典型好学生,他们在各种场合表扬他,这能够给予一个孩子精神上的鼓舞,但是这无助于改善他的物质生活。
从七岁到十岁应该是奶奶一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她用尽了一切办法工作,但是那个时代,那个环境,不是想付出努力就能够有回报的,她身边的村民几乎跟她一样贫穷,每个家庭都在饥饿线下挣扎,有很多次,她差点因为劳累疾病倒下,导致这个家庭的崩溃,但是她象一根坚韧的山藤,历尽风雨,却终没有折断。
张复兴三年级的时候,情况有了一些改善,学校出台了一个对优秀学生的奖励办法,张复兴被免除了学费和杂费,这让他和他奶奶松了一大口气。
但是他的同学们对他并不好,甚至在张复兴眼中看来,是超级的恶劣。客观来说,除了少数特别顽劣的孩子,大多数同学对他的态度跟其他人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但是,他们会在不经意的情况下流露出来某种特别的表情,比如异样的目光,比如奇怪的关注,因为张复兴身上与众不同的东西实在太多:他的光脚,他没有草稿本,他的作业本会翻过来使用,他过于褴褛的衣衫,他破旧而独特的书包,他中午的窝头,甚至他总是取得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这一切,都让他无可避免地成为所有同学中非常突出的焦点,承受更多的目光,而这一切,总是让早熟而敏感的少年如芒在背,坐卧难安,最后,他把所有人的关注都看成具有某种恶意。
因为成绩优秀而滋生一些自信和骄傲,还可能在潜意识产生一种自己无所不能,很狂妄的莫名自信,而贫穷带来的羞耻和胆怯,又让他觉得这个世界是危险的,冷酷的,伤害无处不在,缺乏安全感,这种虚幻的狂妄与真实的自卑混和起来,会导致一个孩子在日常生活中行为怪诞,性情乖张,内心极其脆弱又极其顽固,极其自卑又极其自傲,表现在张复兴身上,这些特点还没有暴露出来,似乎只是性格稍显内向了一些,不喜说话,总是一个人做事活动,但是在他的内心,黑暗已经占了上风,某种愤怒情绪渐渐强烈起来,酝酿着破坏倾向,只是因为他现在的力量还不够,无法表现。
四年级的时候,他遭遇了一件可能让他一生铭记的事,令他遭遇羞辱的冤枉,看起来是偶然,却似乎又带着某种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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