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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老婆 也算报仇

张炜Ctrl+D 收藏本站

这一天我们几个不光取走了“狐狸老婆”不少好东西,还在他那儿吃了晚饭——我们当然嫌他脏气,在他动手做鱼的时候,就到园子里挖了些花生和地瓜,还顺手摘了一兜苹果。

我们在他的灶里烧地瓜、花生,吃苹果,抽烟,不停地摇晃酒葫芦。

“狐狸老婆”见我们你一口我一口地吮那只葫芦,以为我们真的喝了不少呢,竟然伸手讨起来。我们给他的小陶碗里倒了一点。

最想不到的是,他只喝了几小口,马上醉得站也站不住,一会儿就躺下了。

我们抬着东西满载而归时,一路上都在讨论一个不错的计划:哪一天我们到老穴里来,先设法把他灌醉,然后就能随便取园子里、小院里的东西了!

老憨高兴得手舞足蹈:“给玉石眼报仇还不容易吗?咱这回有了办法!原来这个狠家伙怕酒,这就好办了……”

我们一连几天商量去老穴里实施那个计划。我们都明白:得手是容易的,最难决定的是后边——该对那个家伙怎样惩罚呢?

取走大量瓜干,这不成问题——今后我们不会缺瓜干了,这一点是肯定了;还要把苹果摘完,把园子里的好东西尽数拿走……

至于是否捆了他交给玉石眼,我们犹豫了。我反对这样做,理由是:既然我们答应了替玉石眼报仇,那就该自己做,不要再麻烦另一个人了。大家都赞同我的意见。

老憨认为捆绑起来不好,因为我们走开后他解不开绳子,饿死渴死怎么办?

“那我们就这样走开?也太便宜他了!”破腚说。

三狗和老憨小声商议了一会儿,拍手大笑。问了问,他们说:逮一只大刺猬,解开“狐狸老婆”的腰带,把刺猬放进去,然后再给他扎上腰带……

李文忠听明白了,马上叫着:“扎得痛、痛啊!这不好,这不好,不好!”

我也坚决反对,认为这太过分了。

老憨想了想对三狗说:“要不就算了,狗东西,先饶他这一回吧……”

计划得差不多了,专等一个大晴天就可以动手。

这一天终于来了。我们装好烟末,带好酒葫芦,一大早就出发了。先是到河里捉了几条鱼,然后就向那片黑林子进发。

大家一直是高高兴兴、信心十足的,可是不知怎么,走到半路都不太说话了。

我问老憨:“你怎么了?反悔了?”

“我才不会反悔哩!”老憨的声音沉沉的。

三狗对破腚和李文忠说:“真怪啊,我怎么一干坏事就不高兴呢?”

老憨呵斥他:“胡说!咱为玉石眼报仇,怎么是干坏事呢?”

我也像老憨想的一样。不过说真的,我也不太高兴。而且我知道,老憨也不愉快。

为什么都不太高兴,还真是想不明白。那就先不去想它吧。

我们走得好像很慢。到了小院门口,那只大狗一叫,只好硬着头皮敲门了。

“狐狸老婆”脸色不错,笑吟吟的,看上去今天很高兴。他一见我们手上的鱼就低头细看,显然想找“黄鳞大扁”。

“孩儿们,上回来玩得不错啊!看我这人,一喝酒就误事,今天说什么也不喝了。”“狐狸老婆”的烟斗插在后衣领里,一只烟荷包晃动着。

老憨说:“不喝酒可不行!”

我也劝他:“多少总得喝点吧!”

“不喝不喝,说不喝就不喝啊。”“狐狸老婆”拿着鱼往屋里走去。

三狗在他后边嚷:“如果咱有‘黄鳞大扁’呢?你喝不喝?”

“狐狸老婆”回过头,说:“那就喝一点儿……”

三狗将背在身后的一只手猛地一举:一条活蹦乱跳的金色大鲫鱼!

“狐狸老婆”高兴极了,和我们一起忙:他炖鱼汤,我们就在园子里寻找所有的好东西。多好的园子啊,除了鲜地瓜、鲜花生,再就是熟透的大西瓜、甜瓜,还有西红柿和黄瓜……这家伙真是个积攒好东西的怪人,简直馋死人不偿命!

我们在园子里继续讨论下面的行动。细细研究怎样离开:如果跑走再不回来,那就简单多了,问题是这样还不过瘾。

最好是办完了事再溜达回来,装作没事人一样,看看倒了霉的“狐狸老婆”什么模样……

这样一想就有些麻烦。

老憨看看我,因为在关键时候还是我的心眼多。我这次也不负众望,很快想出了一个主意:等一切做完之后,大家索性连我和老憨也一块儿捆起来吧,这样“狐狸老婆”醒来,看到我们和他一样,就会好受一些,也不会再那么多疑了。

三狗问:“那我们是什么?”

我说:“你们都是强盗。”

老憨对这个计划十分满意,挠着头说:“这办法不错。不过我记不得什么时候,咱好像已经用过一次了……行,就这么办吧!”

我们回到屋里时,已经吃得很饱了。“狐狸老婆”美滋滋地喝着鱼汤,指指碗说:“看,汤都是白的,有大补养啊!”

我们马上趁机劝他喝酒了。他拗不过我们,只好喝了一点儿。我们还是劝他,他又喝了一点儿。

果然,像上次一样,他面前的汤还冒着白汽,他就醉得人事不省了。

老憨挥挥手,大家赶紧行动起来。我们将事先准备的一条大口袋装满了瓜干,然后又搞来尽可能多的花生和地瓜、甜瓜。

小东院里的几只鹌鹑真可爱,也要了;剩下的动物给放出来,赶到了林子里——可惜它们当中有的不愿走,驱散了又返回来,真没办法。

一切妥当之后,老憨领人把“狐狸老婆”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和我并排躺到炕上,让他们不松不紧地捆上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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