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雾中火光如流星,点点抛起半空,直朝游艇上落下来。
那是一只只装满油的玻璃瓶,瓶口以布条塞紧,再用火点燃。
瓶一落在游艇上即告砸碎,汽油四溅,着火立刻燃烧起来!
右舷首先着火,接着是船尾,只听得惊呼声连起:
“着火啦!……”
“这边也烧起来了……”
“快来人救火呀!……”
全船顿时惊乱成一片,对方的人则趁乱爬上来好几个,向奋力阻挡他们的水手展开了肉博!
赵一鸣见状大惊失色,急命分出一些人手来救火,他们亲自指挥那几名大汉,冲过去加入了混战。
他这时根本就忘了杨少康,只顾攻击那几个上了船的家伙,以免被他们控制右舷,接应“金老鼠”登船,那就更难应付了。
但激战了二三十分钟,直到目前为止,仍然未见“金老鼠”露面,这倒是颇出赵一鸣意料之外的。
因为根据以前几次出事目击者的报告,“金老鼠”都是一马当先,抢先登船大显身手,这次怎么会改变了作风,始终未见他现身出来?
几处火势刚扑灭,燃烧的汽油瓶又连续飞掷过来,落在船上即告爆炸,引起一片猛烈的火势。使得抢救的几名水手顾此失彼,弄得手忙脚乱。
赵一鸣和几名大汉已加入了混战,展开了短兵相接的肉搏,他们一个个奋不顾身,果然把上了船的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
可是甲板上的火势已蔓延开来,几名抢救的水手又被乱枪击倒了两个,本来人手就不够,这一来更无法扑灭火势了。
眼看火势已无法控制,赵一鸣不禁方寸大乱,一个失神,被一个身穿潜水衣的大汉扑上来举刀就刺,使他欲避不及,一刀刺进了胸侧!
赵一鸣把牙一咬,负伤飞踹一脚,把那大汉踹了开去。
但另一大汉却从他背后扑来,就在举刀当头刺下的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枪,击中那大汉,解救了赵一鸣的危急。
“啊!”惨叫一声,那大汉倒身在甲板上。
赵一鸣一回头,才发现倒在地下的那大汉,手里握着把锋利无比的水手刀。
他不禁暗呼一声:“好险!”他还以为自己命大,那大汉是被乱枪击中的呢!
胸侧挨的这一刀伤势不轻,而这家伙不愧是条硬汉,居然把牙一咬,踉跄退至船头,以背靠着驾驶室的门,硬挺着继续举枪射击。
赵一鸣是全船的负责人,他心知自己的责任重大,绝不能倒下,否则势必成了群龙无首的局面。
因此他虽自振作精神,仍然勉强支持,以便亲自指挥作战,决心要负隅顽抗到底,绝不让对方攻占这艘游艇的企图得逞!
现在船上的情势仍由他们控制,只是火热越来越大,而且眼看已蔓延开来,使得全船惊乱成一片,既要迎战对方,又要全力救火,确实忙得焦头烂额。
就在这时候,对方突然停止了攻击,只听得喊话筒传来一声招呼:
“退吧!”
便见登上船的几名大汉,忙不迭冲向船边,争先恐后地纷纷跃身入海。
赵一鸣以为对方已知难而退,暗觉松了口气,急命全船全力扑灭火势。
正当他们忙于救火之际,对方又以喊话筒大声说:
“在下‘金老鼠’,今夜多有冒犯,请在薛老板面前代为致意,并且谢谢他的五百公斤黄金!哈哈……”
狂笑声中,马达声突然大作,雾中的几艘快艇已飞驶而去。
赵一鸣听了对方的话,不由地暗自一怔,一时似乎有些莫明其妙起来。
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情知不妙,踉踉跄跄地急向船头冲去,急命那几个大汉赶来,轻声吩咐:
“快看看前面的锚!”
那几名大汉立即过去,合力将坠锚的粗链一拖,似已觉出了重量不大对劲。
一名大汉情知有异,赶紧冲向船头,把身子伸出船外,朝下去一看,铁链的末端已被锯断,坠着的锚却不知去向!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忙不迭撑起身来,气急败坏地大叫:
“不好了,那只锚不见啦!”
赵一鸣大吃一惊,惊怒交加地喝问:
“什么?!那只锚……”话犹来了,心里一急,只觉两腿发软,再也支持不住,忽然瘫倒了下去。
杨少康不知躲在什么地方,这时才现身出来,赶到赵一鸣身边,蹲下身问:
“赵兄,你的伤势怎么样?”
赵一鸣哭丧着脸说:
“伤再重我也不在乎,可是丢了那只锚……”
杨少康诧异他说:
“一只锚能值多少钱。丢了就丢了,难道薛老板还会要你赔不成?”
赵一鸣苦笑着说:
“能赔得起就好了,就因为把我人卖了,也赔偿不起呀!”
杨少康似有所悟地问:
“难道那只锚是?……”
赵一鸣终于点点头说:
“杨兄猜得不错!那只锚就是我们这次准备的‘货’!”
“哦?”杨少康惊诧地追问:“你是说那只锚是伪装的?!”
赵一鸣已无法隐瞒,只得说出那只锚是以五百公斤黄金铸成的,表面加以特殊伪装,看上去与真的铁锚无异,倘非仔细查看几乎可以乱真。
今天下午,当“海安号”正忙于启航准备,故意用作转移目标之际。这游艇上的所有人也同时被调开,只派了一名大汉留守,好让赵一鸣带了几名手下,趁机将那只伪装的铁锚弄上船。换下了原有的真铁锚。
这完全是范强的主意,认为这样一来,绝对万无一失,结果……
没等他说完,杨少康已表示怀疑地问:
“这就奇怪了,他们怎么知道的呢?”
“我也想不通,”赵一鸣垂头丧气他说:
“这一着确实出乎我意料之外,想不到他们故意发动猛烈攻击,只是在声东击西,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好趁乱派人从海里摸到船头,向那只锚下手啊!”
杨少康焦灼地急问:
“赵兄现在打算怎么办?”
赵一鸣奋力撑身而起,踉踉跄跄冲向驾驶室,吩咐掌舵的船员:
“快掉头去追!”
船员哪敢怠慢,赶紧掉转船头,全速循着逐浪远去的马达声,向一片烟雾茫茫中急追。
两名水手奉命趴在驾驶室顶上,扶住掣亮的船首探照灯,左右摇动向前照射。
可是海上浓雾弥漫,白茫茫的一片,探照灯射出的强烈光线,形同一道乳白色的光柱,仅能射出十几码外。
而那些快艇所发出的马达声,距离却已越来越远,并且分散了开来。
杨少康又走到赵一鸣身边,望着眼前的一片浓雾说:
“赵兄,我们这种速度,恐怕追不上他们吧?”
赵一鸣忿声说:
“追不上也得追,至少得弄清楚,看他们是不是回香港!”
杨少康轻喟一声说:
“不是我故意泄赵兄的气,追不上也罢了,即使能追得上,或者他们自己停下来等我们,东西既然已到了他们的手里,要想夺回来是太难了……”
赵一鸣突然把心一横说:
“那就干脆拼个你死我活,反正东西丢了,我也没脸活着回去!”
杨少康劝他说:
“我认为赵兄不必太意气用事,你已尽力而为,谁也想不到‘金老鼠’会来这一手。以前我还以为对他的传说有些夸张,今晚才真正领教了,百闻不如一见,这家伙确实是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
赵一鸣仍不服气地说:
“哼!今晚他是没露面,否则的话,就算他们仍然能够到手,至少我也让‘金老鼠’身上多几个窟窿!”
“对了!”杨少康忽然问:
“既然‘金老鼠’那么神通广大,今晚怎么连面那没有露一露?”
赵一鸣冷哼一声说:
“他们既然能知道那只锚是伪装的,自然也会知道我们这几个人是准备要对付他的,大概因为这个缘故,吓得不敢露面了吧!”
正在他大言不惭,杨少康暗发冷笑之际,忽见一名水手起来报告:
“赵大哥,火都扑灭了,右舷甲板上躺着他们好几个人,有一个家伙还没死……”
赵一鸣“哦”了一声,突然如获至宝振奋他说:
“好极了,快去把他抬到这里来!”
“是!”水手恭应一声,领命而去。
赵一鸣眼光一闪,眉飞色舞他说:
“这倒不错,东西虽然丢了,他们却替我留下了一个活口!”
杨少康故意问:
“那有什么用?”
赵一鸣已忘了胸侧的伤痛,哈哈一笑说:
“怎么没有用,只要问出‘金老鼠’的身份和来龙去脉,不但今晚的‘货’有着落,连以前几次的也可以全部追回呢!哈哈,这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
两名水手已将那身受重伤的大汉抬来,放置在赵一鸣面前。
“把他脸上的防水镜摘下,让大家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
一名水手蹲了下去,动手将那大汉戴的防水境摘下,但却没有人认得出他是谁。
这大汉正是从赵一鸣背后扑去,举刀砍下之际,被人击中倒下的。
他这一枪正中胸腹之间,伤及要害,已是奄奄一息,连呻吟声也很衰弱了。
赵一鸣唯恐他很快就会断气,不敢再用刑,赶紧声色俱厉的喝问:
“快说!你们的头子‘金老鼠’,究竟是什么人?!”
那大汉大概心里有数,知道自己活不成了,竟然不言不发,来了一个相应不理。
赵一鸣勃然大怒说:
“哼!你别以为能一死了之,再不说实话,老子让你死都不能死得痛快!”
那大汉把心一横说:
“你……你吓唬不了我,就是把我千刀万剐,我也不在乎……”
赵一鸣狞笑说:
“好!有种!我倒有点不信邪,看看你妈的是不是真的不在乎!”
于是他吩咐驾驶室顶上的两名水手,将探照灯移向船头,正对着照射在那垂死的大汉脸上。
这种“刑”既不伤筋,也不动骨,更不致使皮肉受苦。可是对一个身受重伤的人来说,那种强烈的光线和热度照射在脸上,却是痛苦无比。
刚开始还能忍受,只照射了几分钟之后,那大汉已渐呈不支之象。尤其被几名水手合手按住,使他挣扎不开,更是备受痛苦。
但他居然仍不屈服,咬牙切齿地恨声说:
“没关系,大不了是一死,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好了!我……我姓郑的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算是‘金虎帮’的好兄弟……”
他被这强烈的光和热照射下,似已开始意志昏迷,以致心神散乱,居然失口说出了‘金虎帮’三个字!
赵一鸣不由地暗自一怔,急问:
“什么?!你是‘金虎帮’的人?”
那大汉虽已在垂死边缘,仍能觉出自己的话说漏了嘴,立即闭口不再出声。
赵一鸣仍然毫不放松地追问:
“那么我问你,‘金老鼠’是不是‘金虎帮’的人?或者是你们冒充‘金老鼠’来下手的?”
那大汉突发狂笑,不料口一张,一股鲜血喷射而出,使他的笑声未落,就已气绝而亡!
赵一鸣立即判断说:
“哼!我明白了,难怪‘金老鼠’这次不敢露面,原来刚才那批家伙,全是‘金虎帮’的人!”
“你说他们是冒充的?”杨少康惊诧地问。
赵一鸣断然地说:
“那还有什么疑问,如果来的真是‘金老鼠’,就绝不会这么差劲,居然连我们的船都不敢上!”
杨少康仍不明白地问:
“可是‘金虎帮’跟你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赵一鸣心表明白,知道这是为了报复昨夜他们以胡奇冒充“金老鼠”,率众去阿公岩海边下手,所以来个以牙还牙!
但他不便向杨少康说明,故意说:
“杨兄还不明白吗?他们的目的是使我们不能如期交货,才好让你名正言顺地去找他们合作呵!”
“那也太卑鄙了!”杨少康表示愤慨他说:
“既然确定是他们干的,我回香港就打越洋打电,把一切向我们的老板报告!”
赵一鸣这才如释重负,有恃无恐地说:
“这次东西虽然丢了,总算找到了主儿,至少回去好有个交代,我们这就回香港去吧!”
于是,他决定不再追赶那几艘快艇,吩咐了掌舵的全速回流,便偕同杨少康进入舱厅里去。
可是有一点令人费解,昨夜胡奇化装成“金老鼠”,赶往阿公岩的海边去,劳师动众地夺回了四箱铅块。“金虎帮”又怎会知道,并且事先把黄金换成铅块,整了他们个冤枉?
那么向杜刚逼供,用录音机录下的那批人和“金老鼠”究竟是真的,还是冒充的呢?
这次的主意,完全是由范强出的。
他当初的计划很周详,以“海安号”的突然提前启航,故意引起人家的注意。
实际上他是故布疑阵,要使人家认为这是为了向日本的买主如期交货,也就顾不得等到其他待运的货物装妥上船了。
换句话说,就是使人相信,必然有一批准备偷运去日本的黄金,藏在了这艘货船上。
而他则利用大家的这种想法,以及注意力和目标集中在这艘船准备提前启船时间里,私下派人把那只金锚加以伪造,看上去和铁锚无异,几乎可以乱真。
他这次为了绝对严防再走漏消息,特别谨慎,由他亲自挑选了一批心腹死党,担任这次任务。
当“海安号”准备启航中,范强特地把“安琪儿号”上的人员,甚至那两名年轻的女仆在内,全都临时调去帮忙,而派了一名大汉在船上留守。
于是,赵一鸣他们悄然把那只金锚运上了“安琪儿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金锚换上,而将原来的旧铁锚沉了海里。
在范强的想法,“海安号”一提前启航,无论是“金老鼠”想下手,或者“金虎帮”方面打算采取报复行动,都势必以这艘货船为目标,悄然跟去,甚至先到公海上去等着。
事实上,“金虎帮”里的自己人,除了几个首脑人物,和参与其事的人之外,竟也以为船上载运着一批黄金,准备运往日本去,赶在十天之内交货!
在他的计划中等“海安号”启航之后,隔两个小时,“安琪儿号”再出发,游艇的速度快,不致落后太远,可以按着实际情形的需要,决定保持多远的距离。
因为范强要使假戏真做,使人信以为真,所以特地派了几艘小型快艇护航。
如果“金老鼠”或“金虎帮”的人在海上出现,这几艘快艇都是全部武装的,可以全力对付任何一方面的人。
表面上是护航,实际上则是打算把他们赶尽杀绝。
当然,最好是能生擒“金老鼠”,逼他们把几次得手的黄金全部交出。
“金龙帮”这几次确实损失惨重,薛元福财迷心窍,为了要谋图不法的暴利,不惜把“吉利航运公司”仅有的三艘货船,先后抵押了两艘,向银行借了钱来干这种冒险买卖的。
实际上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他一向是走的邪门歪道,不好好把全部精神放在事业上,以致经营不善。这家航运公司表面上很吓唬人,公司里有着不少男女职员,并且拥有两处大仓库,人手更是众多。
除了公司里坐在办公室的职员之外,其他那些人全是属于“金龙帮”的党羽。
薛元福大小两处公馆,妻妾三个,这笔开销就相当可观,再加上养着那大批党羽,要有多少的收入才足以维持?
他早已外强中干了,但要在香港维持庞大的势力,与“金虎帮”分庭抗礼,就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尽一切力量来撑这个场面。
因此,唯有铤而走险,谋图不法的暴利,才能有这么大的出息,否则是根本维持不下去的。
日本是各国中,金价最高的国家之一,所以形成了一种黄金走私热。
哪怕是正当旅客,往往为了利之所在,也居然用尽一切方法,在身边或行李中,私藏一些超过限制重量的黄金,希望在当地脱手买个高价,赚个旅费或飞机票也是好的。
正因为如此,日本的政府当局,对于走私黄金查得非常严,警方更不遗余力的,为此而作了种种防范措施。
海关、机场,以及走私船只出没的海上,随时随地都在受着侦查。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量来自世界各地的黄金,仍然源源不断地偷运入境,流向日本各大都市。
“金龙帮”以前干的是贩毒,自从黄金走私成了热门买卖,薛元福也凑上了热闹,干起了这行买卖来。
尤其日本方面派人来香港接头,找上了门来,双方当然一拍即合,决定合作大干一番。
双方的合作条件是这样的,由日本的买主方面,先付三分之一的订金,每次由“金龙帮”负责把一批黄金运往日本,在新泻附近的海上交货,买主方面派人去接。
如果在途中出了事,一切责任由“金龙帮”负责,等到一手交钱一手货之后,再出了任何麻烦就是买主的事了,与“金龙帮”无关。
而利润方面,则是以高于香港的金价折算,每批黄金所获的暴利中,二一添作五,双方各占一半。
薛元福为了有利可图,纵然担再大的风险,他也在所不惜的,何况在新泻附近交货既不靠码头,又不受海关严密的检查,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双方一谈妥,而且对方又一次先付了三分之一的订金,这笔买卖自然干得过。
假使对方要货运到之后,才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也许还不太靠得住,现在人家是先付一笔巨额订金,那还有什么话可说的?至少可以相信,他们绝不会耍空头,或玩什么花枪?!
可是他连作梦也没有想到,半路上会杀出个程咬金,突然出现个“金老鼠”,竟使他们接二连三的出事,几个月以来,直到目前为止,尚未能有一次如期交货。
双方既有言在,这个赔偿就得由“金龙帮”完全负责。但最气人的是,他们并非碰上了警方的查获,而是被“金老鼠”来了个黑吃黑!
这既不能报案,又不便声张,传出去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被人讥笑,岂不是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更何况“金龙帮”已骑虎难下,还非得继续跟人合作不可,又怎能把这种损失算在人家头上。
薛元福也明白,对方要不是先付了巨额订金,他们三番两次保证如期交货,结果一次也没有实现,人家早就要另找门路啦!
接二连三的出事,损失的好几批黄金,为数已相当可观。即使是这次能把黄金顺利运到,算起来也得不偿失。
但范强的话很对,这次必须如期交货,才能使对方对他们恢复信心,继续维持这种合作关系,不致被“金虎帮”取而代之。
所以这次不单是为了利益,也关系着面子问题。
至于如何弥补几次的损失,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金老鼠”,逼他全部交还出来。
因此范强的这个计划,可说是一举两得,一方面认为用这个方法把黄金运出,绝对是万无一失的。
如果“金老鼠”不知厉害,由于食髓知味,仍然想重施故伎,再在海上下手的话。“海安号”船上本身的防卫力量,再加上那几艘护船快艇的武力,对付“金老鼠”就应该不成问题,甚至绰绰有余了。
范强还强调一点,那就是万一“安琪儿号”受到攻击,只要它与“海安号”保持适当的距离,那几艘护航的快艇,马上可以回头来助阵,不必担心杨少康的安全。
“我们干嘛一定要安排他在游艇上?”薛元福听取了范强的整个计划后,当时曾提出了这个问题。
范强立即加以补充说:
“他这次是为了我们接连出事,始终未能交货,特地来香港交涉的。现在他虽然同意再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限我们十天内交货,否则就要另找门路。但姓宋的妞儿已跟他搭上线,最好是别让他们再有机会去接触。所以我决定作这样的安排,故意表示怕他闲得无聊,让他乘游艇出海去玩玩,由洪家两姊妹相陪,他一定非常愿意。等船出了海,再由老赵向他说明,这就是我们的意思,并且告诉他黄金已在前面的‘海安号’,表示我们已作了万全的准备和一切防范措施,绝对万一无失。让他乘游艇跟在后面回日本,好使他在交货的时候亲自在场。这样一来,反正这次我们能如期交货,他来香港的任务就已达成,没有再留在香港的必要了。同时,我们根本不必担心,怕姓宋的妞儿采用姿色和手段拉拢他啦!”
听完他这番话,薛元福才完全同意他的计划,吩咐他立即去着手安排一切。
谁知杨少康会一早被宋玲玲带过海去,从早上缠住他,又逛街又泡咖啡馆,吃了午饭还去海滨浴场,游了几小时的水。
要不是被姓丁的大汉,经过荔枝角时,无意间发现她的那部红色敞篷跑车,停下来划了船找到海中的小岛上去。告诉她宋为潮有急事,派了人分头在找她,使她不得不跟杨少康分手,她恐怕尚意犹未尽,还要继续安排下面的节目呢!
等杨少康返回香港,已经是傍晚了。
耽搁了几小时,对范强的整个计划都大受影响,因为那几艘快艇是跟着“海安号”。如果距离抛得太远,万一“安琪儿号”赶不上,偏偏又遇上了麻烦,快艇就无法首尾兼顾,掉回头赶来支援了。
尽管“安琪儿号”上的武力也不弱,赵一鸣还亲自带着一批能打善斗的好手在船上。但假使没有那几艘快艇助阵,充其量只能自保而没有反击的力量。
而范强的雄心颇大,他是打算无论任何一方面的人攻击这艘游艇,就决心要还以颜色的。
偏偏杨少康被宋玲玲缠了一整天,到傍晚才回“国际大饭店”,他们只好马上匆匆出发。
结果没想到刚驶向公海上,果然遇上了攻击。夜雾茫茫中双方展开一场激战,竟被对方声东击西,派人潜水至船尾中锯断链索,弄走了那只伪装的金锚!
次日一早,薛元福得到这个消息,不禁大为震怒,立即亲自赶到第一号仓库,只见赵一鸣挂了彩,另外还有好几个伤亡。
他对这些手下的存亡并不关心,最关心的是那只金锚,把出事的详情一问清楚后。听说最后发现那垂死的大汉,竟是“金虎帮”的人,更是勃然大怒,正好杨少康也在场,他就咬牙切齿地恨声说:
“杨兄,现在你总相信了吧!这完全是‘金虎帮’在暗中捣鬼,目地是要整垮我们,好让贵方另找门路,去跟他们合作!”
杨少康不便表示任何意见,只好忧形于色他说:
“这次货又交不成了,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站在一旁的范强说: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既然知道了真相,自然不会轻易不了了之。现在我们首先要杨兄了解‘金虎帮’的阴谋,同时主持公道,给我们全力支持。至于被夺旧的金锚,只要我们抓住了真凭实据,不怕他们不交出来!”
薛元福更怒不可遏地说:
“这回绝不能轻易甘休,哪怕是非火拼一场,我也在所不惜,否则我们‘金龙帮’就干脆拆伙!”
杨少康息事宁人地说:
“董事长还是别太意气用事,这件事既然发生了,总得谋求一条适当的途径来解决。我倒不是怕事,不让你们用武力去解决,而是事态如果越闹越大,对你们有损无益。同时,假使大家抓破了脸皮,以后就算我们能继续保持合作关系,恐怕他们会从中破坏阻挠的。因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他们使个坏心眼,向警方放点风声,总是个麻烦事,而且防不胜防。所以我认为,不妨跟他们开诚布公的来次谈判,大家当面把话说开,今后各走各的路,来个互不侵犯的君子协定……”
没等他说完,薛元福已恨声说:
“这是行不通的,他们是存心要抢我们的生意,才故意向我们来这一手。要说互不侵犯,这是多少年来早就有的默契,根本不需要什么协定。事实上我们彼此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这次是他们不顾江湖道义,破坏了默契,我们要不还以颜色,就等于栽在了他们手里啦!”
杨少康婉转地说:
“我是这么想,如果由我出面,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像他们用这种不择手段,即使你们自愿放弃,我也绝不找他们合作!但这样一来,他们志在必得,如果并未达到目的,想必恼羞成怒,当然不甘让我们活下去,说不定将用出更恶劣的手段,那不是对我们很有影响?所以我觉得这件事还是用和平解决的方式比较妥当,或者干脆由你们双方平分秋色,反正我们那边的胃口大,再多的数量,只要能顺利交货,我们就吃得下……”
薛元福断然拒绝说:
“绝对不行,这样一来的话,岂不成了被迫让步,交给了他们‘金虎帮’?我绝不同意!”
范强忽说:
“我看这么办吧,杨兄在海上饱受了一场虚惊,大概也累了,我们先商议一下,等有了决定之后,再告诉杨兄吧!”
杨少康心知他们这里尚待处理善后,当即表示同意,先行告辞离开了第一号仓库。临走时,薛元福目送他回“国际大饭店”去。
等杨少康一走,薛元福就大发雷霆,连范强和受伤的赵一鸣在内,所有人都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们被骂得一个个垂头丧气,但却敢怒而不敢言,谁也没胆子跟他顶撞。
骂完了,范强才指挥处理善后。
首先是急待处理伤亡,伤的要送到他们熟悉的特约医院去急救,死的得埋葬,有家属的得安抚,还有姓洪的两姐妹要送回去,游艇需要指挥整修……
忙了个把小时,一切告一段落。
薛元福把范强单独叫到了小房间,铁青着脸说:
“老范,我准备去向‘金虎帮’兴师问罪,讨回那只金锚,你看行不行?”
范强不敢再乱出主意,他不置可否他说:
“只要有真凭实据,证明是他们干的,当然也未尝不可。不过,我们必须先考虑几个问题,首先,承认是‘金虎帮’的人那家伙已死,‘金虎帮’可以矢口否认,来个死无对证。其次,他们即使承认,但态度强硬,必须要以武力解决的时候,我们是否决定跟他们拼一拼?还有就是我们还不知道‘金虎帮’的窝在哪里,纵然决心去兴师问罪,又从何问起?”
薛元福把脸一沉说:
“你的意思说,就算我们明知是他们干的,那只金锚也不可要得回来?”
范强点点头说:
“照我看来,他们是绝不会承认的!”
薛元福忿声问:
“难道我们就认定吃这个亏,就这么算了不成?!”
“那当然绝不可能!”范强说:
“但我们必须想出个行得通的办法,否则即使来个两败俱伤,恐怕那只金锚也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所以我在想,刚才那姓杨的所提的那个办法,我们倒不妨考虑考虑……”
薛元福的火又冒了起来,他怒形于色他说:
“让他同时跟我们双方合作,那我是绝不干的,除非‘金虎帮’答应先赔出我们这接连几次的损失!”
范强沮然摇着头说:
“那等于是与虎谋皮,绝对不可能的。我是这样想,假使日本方面的买主,愿意同时跟我们双方合作,而‘金虎帮’又同意的话,至少可以看看‘金老鼠’是不是仍然专跟我作对,而不找他们的麻烦。这样一来,不但可以知道他们跟‘金老鼠’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交情,同时也可以来个以牙还牙,等我们查明他们运出黄金的时候,也给他们一记闷棍,这不等于讨回那只金锚了吗?”
薛元福想了想说:
“采取行动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又得冒充‘金老鼠’?”
范强郑重其事他说:
“当然!我们要让‘金虎帮’以及‘金老鼠’也看上了他们,并不完全是厚彼薄此,只要买卖大,他们也照样不放过。就算他们明知是我们冒充的,反正他们也来过这一手,彼此彼此,到时候也只有像我们一样的认吃哑巴亏,不好意思张扬开来了!”
薛元福忽然把眉头一皱,纳罕他说:
“我实在想不通,如果说‘金虎帮’跟‘金老鼠’之间,真有什么交情的话,他们为什么也冒充‘金老鼠’?”
范强说:
“所以我始终都有个看法,就是在决定找‘金虎帮’算账以前,我们一定得先查明‘金老鼠’的身份,以及他的来龙去脉。这样才不致下错一步棋,落个满盘皆输!”
薛元福沉声他说:
“关于‘金老鼠’究竟是什么人,你最好尽快替我设法查明,越快越好,否则上几次的损失,我们怎能追得回来?至于姓杨的方面,我们还得防着那妞儿再跟他接触,绝不能让他跟‘金虎帮’搭上线。总而言之,那就是我们最后被迫放弃这笔买卖,绝不让他们接上手!”
范强只好唯唯应命,一切听薛元福的。
他们又商量了一阵之后,终于决定当急之务,是从各方面去设法查明“金老鼠”的身份。
同时,在另一方面,范强又在暗自动着脑筋,想用什么方法迫使“金虎帮”交出那只金锚。
于是就在当天,“金龙帮”出动了大批人马,秘密展开了行动……
然而,直到目前为止,尽管他们双方都已知道对方曾冒充“金老鼠”,甚至以牙还牙,采取了报复行动,而“金老鼠”却仍然是个神秘难解的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