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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0日 星期四 阴转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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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真的是好东西,可是现在,一张床对我来说,真的是遥不可及。

客厅开着一盏很小的落地灯,光线昏暗,我迷迷糊糊地躺在沙发上,根本无法长时间闭眼睛。

这一夜,其实很痛苦,该发生的没有发生,不该发生的却是接二连三。就在遗憾、懊恼、咬牙、泄气的过程中,时间流逝了……应该说我没睡着,但后来也不是很清醒,总之迷迷糊糊的天已经亮了。

我睁眼醒来时,着实有点魂飞魄散的感觉,末末的脸就近在咫尺,双手托着下巴,一张笑得春光明媚的脸在看着我。我吓得猛一起身,瞬间缓过神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瞥了末末一眼:“你起来了啊?”

末末笑眯眯的,不说话,一直看我。

“你……你又想干什么?”我紧张起来,已经被末末玩怕了,社会的力量是巨大的,把一个单纯的女孩给锤炼的,现在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女老千。

末末歪着脑袋看我,忽然就扑了上来,双手搂住我脖子,在我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这下我蒙了,第一个反应:又是什么阴谋?

亲了我,末末马上松开,从沙发旁站起身,美滋滋地看着我,歪着脑袋说:“哎,宝,我就知道你一定没问题的!”

“什么没问题?”我丈二和尚穿不了裤子。

“宝,我真没别的意思。”末末还解释,“你这样我挺高兴的,真的!以前我们俩在一起那会儿,你就让我挺放心的,现在你也没变。真好。”

我纳闷了:我怎么就让你挺放心的了?

末末笑着,上前一步,下着腰坐在了沙发边沿:“你忘了?我们俩以前好的时候,差点就那样了,但我没想到你那个年纪就那么懂心疼女孩,你都没……”

我?心疼……女孩?哦,看来,末末把我当君子了!以为我当初是因为她疼,或者说是怕她后悔,才没有和她完成最后一步!难道她忘了当时我也惨叫来着?算了,你看末末这样,脸上都笑出夏威夷海浪了,她肯定沉浸在属于她的那些回忆里,况且在她的回忆里我是个好人,这不是挺好的事儿嘛!

于是我对末末笑了笑。

“本来昨晚我还真的有点儿担心来着。”末末从沙发上站起,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啊!我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了。”

……深陷爱情时,女人的智商等于零,所以经常被男人骗;深陷欲望时,男人的智商是负数,所以经常被女人耍。

目前看来,我当仁不让地被耍了。

起床,哦不对,起沙发,刷牙洗脸,整理着装。

末末早就整理完毕了,女孩对这方面可能有天赋,她先我一步避免一切状况发生,在我睁眼之前就已经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和昨天看到的末末比,今天有一点儿不同,她没化妆。实话说,不化妆的末末更好看——干净、清纯。

我其实挺讨厌女孩化妆的,尤其是化浓妆。我始终认为,化妆是女人在三十五岁之后才值得亲手摧毁、腐蚀自己的手段。年轻嘛,年轻本来就是资本,你的皮肤,你脸上的所有零配件,都处在风华正茂的阶段,是它们在你脸上这一生中最闪光的时候,非要用乱七八糟的东西遮盖它们,何苦呢?修眉毛,挺好,抹点护肤品,正常,就算夹个眼睫毛,也是为了美观。但我总能看见大批大批的年轻女孩,在脸上涂油画彩,弄得跟京剧脸谱似的,要么就拍面粉加作料,把脸弄得跟料理似的,这太恐怖了。

等到这些女孩三十几岁,在街上遇到某熟人,某熟人称赞说:“哇,你一点儿都没见老,和十年前一样。”这些已成为妇女的女孩就高兴了,就美了,就觉得自己天生丽质、容颜未改、长生不老了,其实她们十年前就是这样了,当然不显老。

所以,当末末一脸素相,清爽纯净地站在我面前时,我又有点儿心潮澎湃起来。

末末看到我一脸淫色,马上挑了眉毛。

我急忙赔笑:“那个……我们出去吃早饭吧。”

“好啊!走吧走吧!”末末拉住我往门口拖,“今天很多事情要做呢!吃了早饭,你先陪我去配钥匙吧!”

“配什么钥匙?”我紧张了一下。

“你家的钥匙啊,给我配一把。不然我多不方便啊!”末末一脸的理所应当。

“你?要我家钥匙?”我脑袋转不过来了。

“是啊,不是说今天开始我住你家吗?”末末一歪脑袋。

“我什么时候说让你住我家了?”我晕了。

“是我说要我住你家的啊。”末末完全、彻底地大言不惭起来。

“我……”真是乱了,难道我真的还没醒酒?

末末皱鼻子一笑,伸手拉我:“哎呀,别跟我客气了!就这么定了!走走,吃饭去!”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本来以为是末末羊入虎口,没想到现在成了我上了她的贼船。

带着末末在家附近吃了早饭,热腾腾的红油馄饨,把末末的额头吃出了一层细汗,整个人的气色一下子好了起来,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上了街,末末真的拉我找店铺配钥匙,我本来还抱有一线希望,以为她是吓唬我开玩笑的,但是看她这个认真劲儿,我敢肯定自己是惹了麻烦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逮不着狐狸惹一身臊,更何况这丫头现在像狐狸精似的,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被她拗得没办法,又不好在大街上闹,只好和末末反着用劲,尽量拖延时间,好让我仔细想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很快,末末就觉察到我不情愿的状态。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我,似笑非笑:“哎,宝,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和我去配钥匙。”

“你过分了啊!听说过男的逼女的卖淫,没听过女的逼男的同居的啊!”我笑着据理力争。

“你说的啊!”末末脸一冷,松开我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站定,转身,指着自己身边:“赖宝,我数三个数,你马上到我这儿来,然后乖乖和我去配钥匙。要不然……”

我笑了:“哈哈,威胁我?你以为我怕啊?怕威胁我就不当娱乐记者了!”

“耍流氓!”末末冷不丁来了一句,然后直直看着我,“赖宝,我下一声就尽全力喊了,后果自负啊!”

就这么一声,已经引来周围几双眼睛的侧目了,我绝对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一步,噌一下就到了末末身边。

在大街上,千万别出事,所谓不敢高声语,恐惊街上人。中国这地方,你就是在大街上突然蹲下系鞋带,旁边都能围上几个好奇看热闹的。

跟在末末身后,我愁眉苦脸地啰唆:“哎,末末,到底什么事啊?你非要住我那儿?”

“你还真职业病啊,就爱打听八卦,你管我的事干吗?”末末瞪我。

“这是你的事吗?你要住我家,总得给我个理由啊!”我垂死挣扎。

“好吧好吧。”末末做无奈叹气状,“算我租的好了吧?我给你房租,一个月二百够不够?不够再加五十!”

嗯,这个数字真他妈和我登对……

沉默了一下,我鼓起勇气再战。“末末,你就是给我两千也不行!你不能让我每天睡沙发啊!”我一鸣惊人!太帅了!这个问题如此尖锐,而且一语双关啊!要么你就别住,要住就睡一张床!我是房东听我的!我的地盘我做主!

末末减缓速度,扭头愣愣地看了我一眼,忽然一副恍然的表情说道:“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我怎么能让你睡沙发呢。”

我乐了,今天的天空真是和我的心情一样,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我昨晚都看了,你那个书房不是空着呢吗?”

起风了,有乌云飘来……

“我们俩配完钥匙,去商场给你买个床垫,就放书房,好不好?”

下雨了,瓢泼、倾盆……

“你发什么呆啊?你睡书房,我睡你卧室,要不……你要是舍得的话,我睡书房的床垫子,你睡卧室好吧?不过我知道你不忍心的……”

酸雨、冰雹、台风、海啸……

末末喜滋滋地看着我,用手袋轻轻打我:“说话啊?宝睡书房一次,宝睡书房两次,宝睡书房三次,成交!走吧!”

我,坍塌了。

垂头丧气地跟着末末配了一把我家的门钥匙,又被末末拉到商场买床垫。

某一个瞬间,我有点恍然,末末是见到我就打定了某个主意,然后用一系列手段来考验我,现在我因为一时心软,经受住了考验,她就理直气壮地入住我家,就好像是我给她这么一个机会似的!哼哼,拿我当白痴?是个男人都知道,我答应配钥匙是抱着什么心态和意图,咱们走着瞧!

在商场转着,我手机响了,末末看了我一眼,挺善解人意地走远几步。有时候这丫头还真是挺招人稀罕的。

看了来电显示,是老唐这厮。

“喂?傻鸟,何事启奏?”

“启个屁啊?”老唐的杀猪声音一下传来,“你在哪儿呢?”

“陪太后逛后花园。”我叹气的同时,瞥了末末一眼。

“别闹了!出事了!”听老唐的声音不像开玩笑。

“什么事啊?好好说,别跟难产了似的!”

“报社要倒了!”老唐嗷的一声,吓了我一跳。

“倒了?”这消息挺震惊的,一般这种情况,第一反应都是一句废话,“真的假的?”

“骗你干什么!你快点过来!发钱呢!”老唐喊。

“还有钱?”我意外了。

“啊!有遣散费啊!你不是辞职没几天嘛,我到财务室看了,还有你一份呢!”老唐的声音听不出是焦急还是兴奋,“你快点过来吧!”

“哦。”我挂电话,转身找末末。

末末远远地四处闲看着,扭头看见我收了手机,笑着走了过来:“女朋友?情人?没坏你事吧?”

“那个……出了点事情,我得回以前报社一下。”我搓着手解释着,“我们前报社,有个同事老唐,和我关系不错,今天有人举报,来了警察,从老唐办公桌抽屉里搜出毒品了。报社给我打电话回去协助调查,因为我以前是挨着老唐坐的……”我承认,这一次不够急中生智,这个理由有点白痴,但让我高兴的是,末末在这方面没有我想象得聪明。

她一脸惊讶,瞪着眼看我,紧张地伸手扶住我的肩膀:“毒品?真的啊?是什么?摇头丸?大麻?海洛因?几号?冰?不是可卡因吧?”

……我傻了,末末,贵姓啊你?

“协助调查是吧?你可别乱说话啊!快去吧!”末末伸手推我,“快去啊!有什么说什么,别往自己身上牵话题啊!完了事儿我们电话联系!”

我麻木地点头,呆愣愣地转身跑出了商场,心里一阵阵发寒,这末末……难道现在是亚洲毒枭的秘书?

打车到了报社,一进大门就遇到很多熟脸。

“赖宝也来了啊。”

“赖宝你的辞职太明智了!”

“赖宝……”

很多人打招呼,但每个人脸上都是阴沉的。工作没了,饭碗砸了,这对我们这样的老百姓来说,是裤裆下面抡大锤——相当沉重的打击……

老唐从走廊拐角一露头,看到我之后快步走过来,拉住我往办公室走,走到我们以前相邻而坐的地方,老唐一脸郁闷:“哎,你现在是不是特得意啊?”

“什么意思?”

“先见之明啊!”老唐一撇嘴,“先走了一步,把我丢这儿了,看看现在,贾府败了,富贵荣华的这么一家,就这样树倒猢狲散了。”

“你还跟我转文啊!”我笑了笑,“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真想把这些领导打死了算!”老唐义愤填膺,“妈的亏损亏损,还不报实账,我们的薪水每月都不给足,他们捞够了,把报社弄垮了!”

我理解地拍拍老唐的肩膀:“算了,这么着吧,我帮你问问,我准备去的那家还要不要人,行的话,你也过去。”

“真的?”老唐抬头看我,双眼放光,“宝!我简直太爱你了!我要是个女的,我就一辈子不求名分地陪你,随便你玩弄我!”

“你滚远点!”我挣扎着,把老唐搂我脖子的双手扯开,“你是唐唐,我可不是张国荣!”

这工夫,办公室外有人喊:“开会了!总结会!大会议室!”

领了遣散费,和报社众位多年患难与共的战友握手告别,互相叮嘱以后常联系,多聚会,然后出了报社大门。

老唐在后面快步追了上来。“哎,宝,我有点儿郁闷,晚上出来行吗?咱俩喝点儿。”

我点点头,一愣,又急忙摇头。

老唐瞪眼睛了:“哎?宝!跳槽走了就不认兄弟了?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念完经打和尚?吃饱了骂厨子?”

“你哪儿那么些废话啊!”我给了老唐一拳,“晚上我有事!”

老唐点点头,很难受地笑了一下,拍拍我肩膀:“那行,咱们改天,电话联系。”

说完,老唐转身往报社大门里面走,特落寞、特伤感的背影,搞得我心里也酸酸的。

“哎!老唐!”我喊。

老唐转过脸,表情有期待。

“你晚上没事就给我打电话吧!”我冲他喊,“要不你把肉狗也叫上!”

“那一定!”老唐笑了,冲我比画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我看着老唐沧桑的背影,不由得心生感慨:有的人对于社会,重于泰山;有的人对于社会,轻于鸿毛,轻于鸿毛……

打车奔家走,路上给末末打手机,问她在哪儿。

“我在咱家呢!”末末的声音很兴奋,而且一点儿也不客气。我郁闷,咱家?那我是不是可以说:咱末末,咱的大腿,咱的胸,咱的……

女人是有直觉的,我刚出了电梯,末末已经开了门,一脸香水有毒的笑容看着我,做着可爱的表情冲我招手。

“你这是……”我迟疑地走过去,总觉得面前的末末笑里藏刀。

“进来看呀!”末末用最嗲的声音说着,然后挤挤眼睛。

跟着末末进了家门,末末直接拽着我奔了书房。我傻眼了。书房已经被末末点缀装饰得焕然一新,鲜花啊,饰物啊,挂件啊,风铃啊……床垫已经整齐地码放在靠窗户的位置,上面铺了天蓝色的床单被套,被套上面,还有好多好多小天使……

末末得意得不得了,仰着下巴看我:“这家里所有的装饰,就算我第一个月房租了啊!”

我还是懂行的,别的装饰品不说,就这床垫子,起码九千以上。心里不免打鼓,越来越怀疑,这个丫头难道真的是毒枭的秘书?看着满屋子奢华用品,我倒有点庆幸当初没有破了末末的身,否则她很可能到现在还赖着我,那么下场就是:我把她从女孩变成了女人;她把我从男孩变成了……穷人。

“满意吗?”末末问我。

“嗯嗯!满意满意!”我还能说什么?

“我还怕你会埋怨我呢!把你家弄成这样。”末末笑。

“不会,多好看啊!不用装饰就能开化装舞会了!”我还敢埋怨?一万多大洋啊!

“狗嘴吐不出象牙!”末末骂着我,转身,又开始收拾起来。

我左右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走到末末身边:“哎,末末,今晚……我有点儿事情,你要是真打算住我这里的话,就先睡吧,我可能很晚回来……”

话没说完,已经被堵了回来:“什么事情啊?有约会?”

“不是,是和几个哥们儿喝酒。”我说。我他妈的,真后悔实话实说!

“真的?”

“是啊,你……”

“我也去!我也去不行吗?”

我怎么这么鲁莽啊!我就知道……

可爱的唐墩是个急性子,我和末末尚且在家里收拾整理中,他的电话就来了。

我恨他!因为他来电话的时机,正好是我终于把末末劝得和我一起躺在书房的床垫子上,感受高级床垫的时候,而且,我已经伸了胳膊,末末也笑眯眯地跟我打情骂俏。这时候,该死的手机响了。

我都将罪恶魔爪伸出去了,电话一响,末末马上一个翻身起来,坏笑着看我:“接电话啊!没准是情人呢!”

我起身,接电话:“你他妈的有事啊?!”

“我他妈的是老唐!”唐墩在电话那边一愣,继而和我对喊。

“我他妈的知道你他妈的你是他妈的老唐!我在问你有他妈的什么事!”我的确挺郁闷的,没准没有这个电话,我和末末就成了呢!

“请你喝酒啊!”老唐喊。

“在哪儿?”我语气瞬间平和。

“我跟肉狗打了招呼了,他要带小粉,我说我没人带,你也没人吧?”老唐滔滔不绝,“我就说啊,哥们儿聚会的时候,干吗要带女人啊?有病啊!你说呢?”

“……老唐,唐哥,我这边,可能也要带一个……”我拿着手机,气弱地看了看末末。

“你说什么?”老唐有点难以置信。

“我是说……老唐,今晚我……有个朋友也要去。”我真的难以启齿,谁都知道老唐是千年单身老妖。

“女的?”

“嗯。”

“女友?情友?网友?”老唐好像已经神经了。

“反正是个女孩,肉狗不是带小粉吗?我也带一个朋友,怎么着吧!”我较劲了。

“……行,带吧!一个是刺激,两个也是,带吧,不耽误喝酒就行。”老唐犹豫一下,服软。

“你会意外的,我这个和小粉不是一路的,可以喝酒!”

“真的?”老唐兴奋了,“定了啊,在香源,我三点多就过去,肉狗也那时候,你自己掂量着办!”

老唐真是条汉子,不容我说话,他那边已经挂了。

我摇摇头,转身看末末:“三点半,香源,你真去啊?”

“去啊!香源在哪儿?你带我去!”末末显得那叫一个兴奋。

三点钟,出门打车,直奔香源。香源不远,就在区政府对面的一条街。基本上,我和我那几个“互捧够友”聚会的话,一多半时间是来这里。总来总来的,和这儿的老板还有服务员都混得很熟。

下了车,末末兴高采烈地四处张望,一脸新奇。说实话,她这个举动,让我有了一些疑惑,这丫头真的是这些年都住在山城吗?不会对南坪还这么有新鲜感吧?

疑惑只是一瞬间,定定神,带着末末进了香源。

几个服务员看到我,马上笑脸相迎,摆着手打招呼:“宝哥来了啊,唐哥他们都到了。这边走。”

末末走在我身边,故意做出崇拜的小模样看我,小声说:“哎,宝,混得可以啊,跟黑社会老大似的。”

其实我挺受用的,起码这让我在末末面前很有面子,笑着摇头:“不敢当,顶多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小团伙。”

“你这些朋友都好打交道吗?”上楼梯时,末末问。

“放心,都是那种见到母的就抬腿的东西,要是见到美女,一晚上的废话能赶上一套《世界名著全集》。”

末末笑着点头:“能想象到,我来就是为了听你们胡说八道的,一定很有意思。”

说着话,已经到了二楼包间,拉门进去,房间里已经坐了半桌子人了。唐墩、肉狗、小粉都在,让我意外的是,老付也赫然在座。

“你打的什么车啊?人力车啊?”老唐站起来率先发难,“就等你了!”

肉狗和老付也是笑着骂骂咧咧,小粉笑着和我点点头。

我一一赔笑着打招呼,然后伸手把末末拉进了包间,看着在座各位:“那个……介绍一下,这是末末,是我……”

话还没说完,老唐看到美女,热情顿涨,马上手舞足蹈地让座:“介绍个屁啊!你以为谈判啊?”说着一脸笑容看末末,“来!嫂子坐!挨着我坐最安全了!”

末末倒也不反驳,好像对“嫂子”这一称呼挺满意似的,笑着冲各位点头,走向老唐身边的座位。

我一把拉住末末,朝老唐瞪眼睛:“什么嫂子!这是我妹妹!”

老唐一愣,马上绽放笑容:“哥!你看你那么凶干什么?妹夫我一向尊重你,来,哥!你坐上座!”

“你是谁妹夫啊?”我甩开老唐拉我的手。

“你看看你看看,哥哥这暴脾气啊,”老唐笑得跟烂柿子似的,“这还不是早晚的事嘛!”

末末已经笑着捂了嘴。

肉狗在一旁也笑着,站起身,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喂,宝,桌上有烟灰缸吗?拿起来!砸他的头!”肉狗这么一逗,我倒是消了脾气。我们这些朋友互相开玩笑已经习惯了,肉狗这番学《无间道Ⅲ》的台词,让老付和小粉都笑了出来。

人员到齐,上酒上菜。

老付是我大学同学,毕业后尚有联系,哪承想山水有相逢,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小子几经辗转也到了山城。多年朋友感情,近乎于兄弟,所以他长伴左右,至此也混入我的这个小圈子。现在自己在运作电脑公司,煞有介事地给自己印了名片,什么“齐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之类的名头赫然出现于名片上,而他那公司里的几个人,最小的名头也是副总经理。老付的名片很长一段时间成为大家取笑的焦点,照老唐的话说:“就老付这位,即使当上国家主席也是‘副’的,付主席嘛。”

肉狗大谈他的狗场,这厮常年贩狗,旗下名犬无数,油水颇丰,据说一条名犬拉出去配一次,就要几千一万的,加上母狗产崽外卖,他算是这些朋友中的款爷了。关于肉狗从事的这个行当,朋友中早有定论,他就是一老鸨,和晚清时期的妓院老板没啥区别。

小粉是肉狗的红颜知己,属于那种大家闺秀气质,外表安静斯文的女孩,她和肉狗走在一起,是我们这几个人都没想到的。不过肉狗私下透漏过,小粉也是属于那种外表冷漠,内心狂热,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晚上更具爆发力的女孩。这就很好理解了。现在的女孩,外表根本看不出什么,大学生打扮得像小姐,小姐打扮得像大学生。美女都低调含蓄可爱,藏匿于人间不露行踪,而那些长相近乎克隆失败,走大街上能让人当大便踩一脚的女人,全都高调曝光,到处贴照片……

这是一个混乱的年代。

几杯酒之后,气氛开始舒畅起来。

肉狗说他准备进军医药界,根据他多年养狗的观察,开始对公狗的内膨胀产生了兴趣,他决定请人仔细研究,提炼出能使公狗内膨胀的雄性激素,制成药品,打造全人类阳痿人群的最大福音!……

谁都听出来了,肉狗完全是狗咬裤裆——扯淡呢。

小粉坐在肉狗旁边,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再把人家末末吓着!以为你流氓呢!”

众人目光全都转向末末这边。

末末也跟着大伙笑到开花,听见小粉的话,马上摆手摇头:“没事没事,耍流氓的就在我身边呢,还怕听几句流氓话吗?”

众人喷笑。我也笑,但有点尴尬——刚才末末瞟的是我。这个举动,基本上也完全证实了我和末末绝非兄妹关系。

其实这根本不用说,自打我领着末末走进包间,老付、肉狗、老唐,包括小粉,都马上表现出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但我真的是没法解释,说是初恋女友?必然会有无数筷子飞过来的。

于是,在小粉和末末相约上洗手间的时候,我立刻被几个衣冠禽兽围攻。老唐、肉狗和老付一瞬间抛出成百上千的问题,全部是关于末末的,问题涵盖面,涉及末末的年龄、身份、三围、工作,乃至她旁亲左戚数代族谱。

“她就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我只好用官方说法回答。

“没别的?”老付质疑。

我点头肯定:“没有,真没有,高中时候是同学,这不是偶然在山城遇到了吗,就有了联系,正好她今天也没事,我就把她也带来玩了。”

肉狗冷笑:“你就装吧!刚才末末那眼神、那举动,还指你……普通朋友?”

老唐倒是逆向思维,完全站在自己的角度和立场:“宝哥,真的是普通朋友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干什么?”我警觉。

“哎?这地上明摆着有一百块钱,你不捡还不让我捡哪?”老唐瞪眼。

说着话呢,小粉和末末回来了,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看上去十分融洽。有时候女孩挺奇怪的,她们要么敌对,要么很快就能拉帮结派地站到同一战线,很快就能熟悉和要好起来。

“说什么呢你们?”小粉问。

“没有没有,”肉狗摆手,“这不是第一次认识末末嘛,都对她很感兴趣,这么好的女孩现在真是稀有啊!”

末末眯眼一笑:“我还对你们都感兴趣呢!”

老唐马上套近乎:“真的啊末末?其实我们几个的个人简历都比较简单,比如这个,”他一指狗肉,“贩狗配狗的。还有这个,”指老付,“买水货电脑的。我呢,以前和宝是一个报社的,现在失业了,就这么简单。”

末末一个劲儿地点头,忽然一愣,转向我:“宝,这个老唐,就是今天你跟我说的和你一个报社的老唐?”

我茫然点头,忽然明白过来,心里一颤。

末末已经转向老唐那边,一副惋惜的样子:“我知道了,今天我们是陪唐哥喝酒消愁来了是吧?唐哥,别难受,开除不算什么,没被抓进去已经是好事了!”

“开除?”老唐愣了,“还抓进去?为什么啊?”

末末也眨着大眼睛反问:“你不是贩毒吗?”

“我……贩毒?!”

“是啊,不是在报社藏毒品吗?”

“我?”老唐被一连串问题搞蒙了,瞪眼几秒钟,才把目光转向我这边,“赖宝!!我操!!!”

……他好聪明哦,居然想到是我……

“误会。我就是和末末开了个玩笑……”我贱笑,解释,冒冷汗。转头看向末末时,这丫头正一脸阴险地微笑,眯着眼睛,飞快挑了一下眉毛——她故意的!

这丫头早看出来了!或者说什么都知道!她是故意跟老唐对这番话!太阴险了!太卑鄙了!……怪我,我太低估末末了。在商场时候说那番谎话,破绽百出,末末肯定听出来了,没拆穿我,就是为了找机会报复呢!

被老唐的唐门暗器——一把筷子,重重敲了头,这事算偃旗息鼓。

唯一心有余悸的是我,我开始越来越怕末末了,几年不见,变化巨大,从清纯少女变成蛇蝎美人了,这么下去,我会不会命丧其人,魂断其手啊?

于是接下来,我开始趋于沉默,倒是末末和老唐、肉狗几个人交谈甚欢,而且末末的分寸感把握得简直出神入化,开朗而不放荡,妩媚而不风骚,字字含而不露,句句点到为止,到最后,老唐、老付和肉狗基本算是被折服了,看末末那眼神像看女神似的,看我那眼神,就跟看情敌似的……

按理说这顿饭是大家来陪老唐的,因为老唐心情不好,但整顿饭下来,老唐没见一点儿情绪低落,数他话多,数他兴奋,数他气吞山河,激扬唾沫……

外面的天早黑下来了,看看手机,已是晚上八点多钟了,老付提议撤,换地方!于是众人纷纷起身。

出包间时我拉过末末:“哎,末末,你别去了,小粉一会儿也得回家,我怕就你一个女孩和我们在一起无聊。”

末末笑了:“我明白了,你们要去玩男人的把戏是吧?好好好,你是房东,我听你一次。”

随便吧,爱怎么理解都行。

出了香源,末末和大家都打了招呼,说要先回去了。肉狗和老付都心领神会,点头摆手,但仍对末末的性格和言谈都有点意犹未尽,眼神都是依依不舍。老唐更是不依不饶,上前拉末末:“走?别走啊!你不能脱离群众啊!再说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家我多不放心啊!”

我伸手阻止:“让她回去吧,咱们玩咱们的。有她不自在!”

末末斜着眼睛看着我,又对老唐笑笑:“没错,唐哥,我回去了,我们有时间再聚吧,别让宝为难。”

老唐生离死别地松了手,末末笑笑,冲老唐摆手,转身走掉。

我转身冲大家摆手:“走吧走吧!不用管末末了,她打个车就回去了。”

老付说:“哎,反正我开车呢,顺路送一下她吧。”

“不用!”我立马截断话题,“你们也看到了,她那样,不欺负流氓就不错了,再说她家住得不远,我们走我们的!”

正说着,身后传来脚步声。一朵阴云瞬间笼罩我心头。

转过身,末末正噔噔噔向这边跑过来,而后笑眯眯一伸手:“钥匙!”

“什么钥匙?”我一愣。

“咱家钥匙啊,你不给我钥匙我怎么回家?”末末两手一摊,特有道理地眨眨眼。

我一边掏钥匙一边埋怨:“你自己的呢?”

“我和你说来玩的嘛,就把钥匙扔家里了,快点快点!人家出租车等着呢!”末末催促着,小爪子一个劲儿拍打我。

我掏出家门钥匙递给末末,她接过钥匙又冲我说了一句:“哎,你最好早点儿啊,太晚的话我就睡了,我把手机搁枕头边吧,你给我打手机。”再次跑远。

身后响起一片哼哼哈哈的应对声,我正郁闷呢,忽然感觉身后阴风阵阵,杀气腾腾,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果不其然,待我刚刚转身,尚未摆出架势迎敌之际,身后顿时闪现三条厉鬼,张牙舞爪,摆出天罗地网阵,狞笑着从三面向我围拢,把我团团包围,将我挟持于其中!

我轻轻一笑,正气凛然,毫无畏惧,轻蔑地看着那三条厉鬼,沉声笑道:“大哥,三位大哥,这是怎么了啊?”

“你妹妹?呵呵,你妹妹?”

“普通朋友……啊?”

“普通朋友……是吧?是吧?!”

随着一声声阴冷狞笑的质问,一个个拳头开始在我面前摇晃起来……当三个黑影把我彻底压垮的一瞬间,我在心里叫骂:末末!你个小妖精!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其实我喊末末先回家,怕暴露我们的关系倒在其次,更担心等会儿去酒吧之类的地方,这几位喝多了胡言乱语,借着酒劲轮番上阵抖我以前的糗事,万一都说给末末听了去——我还要我的形象呢!

老付开车先送小粉回家,然后去酒吧。

在车上,我揉着被掰疼的肩膀,心里一阵阵地发狠,我坚信,我一定可以收拾末末!

而一闪念的事情,脑子就转到了某部分的回忆中。下午我和末末出门的时候,是末末锁的门,她还把她新配的钥匙在我面前显摆了好几下、好几下、好几下!

这么说……末末带着家里钥匙呢。

这么说……末末刚才是故意回来管我要钥匙的。

这么说……末末刚才又把我耍了一次。

心里一个声音告诉我:看来,你不是末末的对手……

晚上出来活动不带家属,算是我们的习惯,而小粉对此也是特踏实、特放心,她知道我们几个最多去酒吧喝喝酒,喝多了撑死去迪吧蹦蹦汗,连带色情服务的洗浴中心我们都不去,更别说会有什么别的节目了。这点上,我们几个的观点还是比较一致的,宁可花点儿心思,用点儿手段,循序渐进,最后把自己中意的女孩领回家,也不做那种甩几张票子,对方就脱衣服的事情,太没成就感了。

也是基于这点,小粉充分信任我们几个老爷们儿单独出去撒欢儿,照她的话说,我们都是有生理洁癖的人。

小粉一走,车上才算彻底炸开,老唐和肉狗一边一个挟持我,大骂我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同居了,居然悄无声息,一点都没走漏风声,真是不拿朋友当朋友,奶奶不是你的亲奶奶,你爹也不是你亲爹……我彻底被打败,末末简直是一步一个圈套,让我只能向罪恶势力低头,做不了孤胆英雄,正义化身……

被逼无奈,我只好实话实说:“这个末末是我高中时期的初恋,前几天偶然在山城遇到了,然后一起吃饭,吃着吃着她就去我家了,现在是租我家一间房住,和我没有半点男女关系,纯粹的高中同学、普通朋友、房东房客关系,此言天地共证,日月可鉴!”

费尽口水说完,老唐和肉狗对视一眼,一齐笑出来:“你骗谁啊?宝爷,你好歹也是混娱乐圈的名记,撒谎就撒出这水平来啊?”

“你小子就是得了便宜卖乖!弄这么个美女当压寨夫人!你有没有人性啊?”老唐骂。

“就是,你还不跟我们说实话!租房子?你当我们是猪脑子啊?我们精得跟猴一样!”肉狗骂。

我积蓄已久的怨气终于爆发了,奋力挣脱左右的挟持,险些把车掀翻!“要是我和末末真有什么,我早炫耀了!多牛×的事,多招你们羡慕嫉妒的事啊!我掖着藏着干什么啊?……”

果然奏效。男人,有时候就要强硬一点!

老唐和肉狗呆了一下,直直看着我,一脸不解。

“真没情况?”老唐问。

“真没有!”我指天发誓,像男人一样郑重。

“你们不是住在一起?”肉狗问。

“当然!”我表情严肃,像男人一样肯定。

“那你什么也不做?脑子里一点儿都不想?”开车的老付侧头问。

“当然想!”我双目炯炯,像男人一样坦诚。

老唐、肉狗和老付全都沉默了,片刻之后,三个畜生像心有灵犀似的,一起朝我比画了一个鄙视的手势。“晚上住在一起!你还想!却没有情况发生?呸!你真不是一个男人!”

……

气得我一下拉开车窗,把小半个身子探出去,仰头大喊:“像男人一样去战斗!”

车子驶过,街对面一个醉汉靠着电线杆子站着,正在呕吐,听到我的叫喊,抬头回应:“你灵魂附体!这一刻你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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