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多高，水多高。这是一句俗话，却是源于自然界的客观事实，也是自然规律。我多次经过滦河，也曾经过辽河。但是，除了在地图上偶或注视过标明这两条河流的蓝色细线，思绪再没有往深处延伸过。比如说，这两条河源自何处，全然不知，也不曾想知道它。
去年七月中旬，首次来到河北省围场满族蒙古族自治县塞罕坝，才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那天清晨，我们在导游孙燕带领下，游览了辽河源头。那是一片湿地，一条细水从这里匆匆流去。水流清澈，汲取了这片绿色草地的精华，义无反顾地奔向远方。草地上开满了金灿灿的金莲花，那是一种产自这河源地带的特产。导游说，再过一些日子，人们就会采摘这些金莲花，晾干以后可以泡茶喝。它是一味去火温补的中草药。
来到七星湖畔时，下起了毛毛细雨，天地间一切变得湿润起来。起初，我们打着伞欣赏这一片湖泊的雨中即景。不一会儿，雨住了，云开日出，又是一番别样的景色。大小湖泊被郁郁葱葱的森林环抱，蓝天白云映照着湖面，煞是动人。孙燕告诉我们，塞罕坝以七星湖东边的山为分水岭，那边是西辽河源头阴河，这边是滦河源头支流之一羊肠子河，它将汇入吐力根河，最终汇入滦河。这满山遍野的森林几乎尽是人工栽植的。1962年以来，一代又一代机械林场员工用生命、心血和汗水培育浇灌出这漫山遍野的森林。其实，塞罕坝自古水草丰美，森林茂密，是飞禽走兽繁衍的天然名苑。在辽、金时期，被称作“千里松林”，属皇帝狩猎之所。康熙二十年（辛酉，1681年），在平定了平西王吴三桂、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的“三藩之乱”后，康熙大帝巡幸塞外，看中了这块“南拱京师，北控漠北，山川险峻，里程适中”的漠南蒙古游牧地，设置了“木兰围场”。“木兰”，满语“哨鹿”之意，汉译乃“哨鹿设围狩猎之地”。这里当年植被很好，康熙大帝把这里作为四季猎苑的同时，在此集结和训练皇家军队，率军亲征，剿灭准噶尔部噶尔丹·策零，打下了大清一统天下。随着清廷衰微，同治二年（癸亥，1863年）清政府开围放垦，随之森林植被遭受破坏。后来又遭日本侵略者的掠夺采伐和连年山火，原始森林几近荡然无存，塞罕坝地区在百年之内退化为高原荒丘。到解放初期，大部地区已是一片“飞鸟无栖树，黄沙遮天日”的荒凉景象，环境变得极为恶劣。不过，经过四十多年前赴后继地植树造林，这里环境得到彻底改变，已经恢复了元气，形成了局域小气候。现在塞罕坝有林地面积106万亩，森林覆盖率75.2%，其中人工林75.8万亩，天然林30.2万亩。而这一切又为两条河源保住了充足水源。的确，七星湖湿地上，居然生长着一丛丛的贝母，茎秆颀长，花蕾含苞欲放。一望无际的绿色草海，被山风吹拂得泛起千层绿浪，与那边湖水波纹谐趣相生，展示着这方山水的生机与活力。
水是生命之源。在离京畿如此相近的地方，居然静静地躺着两条河的源头，这让我振奋不已。辽河流向辽宁，被称为辽宁人民的“生命之河”，也是我国七大河流之一。由于沿岸城市密布，重工业企业众多，又受季节性气候影响流量不均，常年流量较少，多年来污染影响严重。一度成为我国七大河流中污染最重的一条。1996年，被国务院列入重点治理的“三河三湖”工程。2008年年初，辽宁省政府提出，三年时间让辽河告别劣五类。经过两年多艰苦治理、大量投入，提前一年实现目标。我想，塞罕坝上的森林草原，也在为辽河的治理做出默默的贡献。
滦河流经承德、迁安，最终由滦县境内汇入渤海湾。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天津遭遇半个世纪以来最严重的水荒。由于经济迅速发展，城市人口快速增长，生活和工业用水需求急剧加大，而天津主水源海河的上游由于修建水库、农田灌溉、水源地水量减少等诸多原因，流到天津的水量急剧减少，造成天津供水严重不足。1981年8月，党中央、国务院决定兴建引滦入津工程。1982年5月11日，引滦入津工程正式开工。这是一项跨流域引水的大型供水工程，1983年9月建成。整个工程由取水、输水、蓄水、净水、配水等系统组成。自位于河北省迁西县滦河中下游的潘家口水库放水，沿滦河入大黑汀水库调节。最终分两路进入天津市：一路由明渠入北运河、海河；另一路由暗渠、暗管入水厂。输水总距离为234公里，年输水量十亿立方米。引滦入津工程成为天津的生命线，迄今累计向天津城市安全供水近二百亿立方米，从根本上扭转了天津缺水的紧张局面。我在七月中旬随全国政协考察团赴天津考察期间，也曾观光海河夜景。海河两岸一片灯火辉煌，人们在河堤公园纳凉消夏，河面上游船往来如梭，一片繁荣祥和景象。天津人民提起海河无不为这“母亲河”感到骄傲。或许，其中的一滴水是源自塞罕坝眼前的这一汪湖泊。不过，随着引滦沿线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引滦水源保护工作面临的问题日益突出。天津市明智提出力争在本届政府任期内有效遏制引滦上游水质恶化趋势，由相关部门加大水源保护工作的资金支持力度，实现水源地水生态系统良性循环，确保城市供水安全。据信，自引滦工程投入运行以来，已累计向天津、唐山、秦皇岛三座城市及滦河下游地区供水三百多亿立方米，产生了巨大的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和生态环境效益。
今年八月初，我又一次来到塞罕坝，再度来到滦河之源。不想在这里巧遇民政部窦玉沛副部长。他说，是天津市相关部门来看望滦河源之地，送来百万元慰问金。饮水思源，这是中华民族的美德。在我们已经认知环境影响一体化的时代，水源地保护自然涵水、蓄水、净水机能，而下游用水地念着水源，上游与下游互动互助，共享共赢，才符合今天这个时代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要求。
20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