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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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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炎炎,阳光下的黄土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平遥李家村祠堂,一年一度的开缸祭奠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李家第五代掌家李日昌率众跪拜,告慰祖宗保佑来年生意红火,祖孙平安。跪罢,祭奠仪式便正式开始了,一群将脸上摸着五色颜料的人,手拿祭祀用的器具不停的在祠堂院落内舞动着。

    一口青花瓷缸放在院落中央,端着各色燃料的妇人由祠堂门外走来,乘具里放有红、蓝、黄、绿、黑、五色颜料,分别寓意李家大院内的五堂。颜料被妇人们一一洒进了缸中,各色颜料迎风扬起了粉尘,夹杂着院内大香炉的青烟,片刻间,李家祠堂变的烟雾缭绕。这时一个小孩害怕的躲到了母亲的莲裙后,小手不停的拽动着母亲的裙子,莲裙下一双纤小三寸金莲露了出来。母亲慈祥的看了看孩子,轻轻将她抱入怀中,用手缕了缕裙子后,将手捂在孩子的头上。嘴里不停的念着。“景甜不怕,景甜不怕。”景甜是那孩子的小名,她还有个哥哥叫景开,两人都是李日昌的孩子。

    半大的景开已经六岁,他似乎不害怕这些看似怪异的人,见到妹妹害怕了。不停的用父亲送他的小木刀敲打着这些“怪物”的裙子。李日昌见状,侧脸向一旁李梁氏看了看,示意她看管好孩子,毕竟这是件庄严的事情,他不想出现任何不好的状况。

    舞者完毕,李家最年长者李二太爷徐徐走到祠堂中间,借着眼角余光,简单的向祠堂扫了一便。

    轻轻咳了下嗓子说道。“各位李氏族人,今天我们在此举行开坛祭奠,告诫各位祖宗,保佑我们李!”老太爷有个毛病一句话不可多说,必须换口气。老太爷换了口气继续说到。“李氏家族,生意兴隆,祖孙平安,借祖上荣光,我们各家都多少受到了恩惠,我们都应该懂得知足二字。”年年祭祀,年年的这些话,虽说有些客套,但这客套里不无有些道理。大门大院里人人若都懂得这二字,可也算祖上真正的烧了高香,积了大德。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由远处朝祠堂跑来,少年眼神惊慌,嘴里不停的喊着。“救命啊,救命。”声音打断了老太爷的讲话。族人纷纷出了祠堂,眼前一个瘦小的少年昏死在李家祠堂门前,小小的嘴角干的起了皮。远处一群大汉追赶着过来,李日昌跪抱着孩子不停的摇着喊到“孩子,快醒醒”怎么喊却无动于衷。

    几个大汉远远看见孩子昏死过去,也不在追跑,缓缓的徒步走了过来。一光头大汉一边檫着额头的汗一边说道。“小兔崽子,你在给老子跑啊?”说着一只大手揪起了孩子,孩子昏厥,全然没了直觉,那大汉赶忙将手指放在鼻息,见其有呼吸,方才放心。

    那男子又看了看怀抱孩子的李日昌说到。“我们还要交差,你不要多管闲事。”

    “他是谁?你们为什么要追赶他。”

    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说到。“这崽子是县里百花楼的奴才,刚刚买下不久,不听话,被打了一通。你说既敢还手,还推倒了妈妈,跑出了百花楼。”

    另一个大汉接过话来狠狠的说道。“一会抓回去了,非打断他的狗腿。”

    众族人看着孩子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怪可怜的,小小年纪怎么被买到那种地方”

    “这是什么事啊?难道是祖上给了什么哑谜?”

    “你看那瘦的皮包骨头样。”

    “这算什么?虽说是被卖到了那地方,可怎么说也是有了口饭吃。”

    “是啊,听说沿着汾西古道饿死了不少呢。”

    李日昌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心想孩子倒在李家祠堂,看来是与李家有缘。不如将他救下,也算是在这祭奠的日子里行了一善事,为祖上积了点德。

    “这孩子,我买下了。”众人看着他,都有些不懂,这几年连年大旱,穷人家都是往外扔孩子,虽说李家算的上是大户,却也没有必要这么做啊。再说这孩子是百花楼里买下的,摊这脏水岂不是自找不自在?

    李老太爷说道。“何必管这闲事。”

    不等他吧话说完,李日昌将手一举,托了个将话打住的姿势。

    听他说要卖下这孩子,众大汉不约而同的嘀咕了起来,一独眼高个大汗说道。“卖他?他比较贵啊。”

    站在那独眼大汉身旁的矮个子将手一伸做了个剪刀的手势。“20两。”

    这下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20两?别说是买个臭小子了,卖黄花大闺女2个也够了。

    “好,你们明天拿着字据来我这取钱。孩子今天就留我这了。”

    “日昌啊”在老太爷眼里,李日昌简直是胡闹。“他是谁啊,值得你这样胡闹?”

    “二叔,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孩子倒在我们门前,说明与我们有缘,既然有难,为何不帮他一下。”李日昌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孩子有接着说到。“众位谁愿意看着孩子再回到百花楼?那是什么地方?我不说各位也大概知道。”众人不再言语,个个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

    “不行。”独眼大汉说到。“你说把孩子留下,我们就留下?明天我们来了,你不承认,我们又能有何办法。”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我以李家掌门做担保。”看来李日昌这件闲事是管定了。

    李家,平遥有名的大家族,府上经营的颜料生意占据着祁太平颜料市场八成以上的份额。众大汉想这孩子是带不走了,也都清楚李家的势力,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妥协,虽说带不回孩子去,可带回20两白银,妈妈自然不会怪罪什么。

    “娃留下也可以,但您总该给我们点凭证吧。好让我们回去交差。”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事。

    “好。”说着在众人眼下,李日昌签下了字据。

    夕阳落下李家大园里开始点灯,一盏盏的油纸大红灯笼被使唤们一个个的挑上了房檐。孩子不停的在院子里追逐嬉戏着,李梁氏坐在亭前边看着孩子边绣着鞋样。李家大院内呈现出一片安详景象。

    别院偏房内李日昌看着郎中为刚刚被救下的孩子施方。

    “这娃不爱事吧。”

    “先生善心,孩子不碍大事,只需要喝点补养的药便可。”郎中走到八仙桌前坐了下来。“我写了副方子,给他喝了就好了。”

    郎中写罢便起身走出了屋子,李海昌将其送出二郎门外,吩咐管家代自己将郎中送出大院。并安排使唤二蛋按方煎药。

    景开由厨房跑了过来,远远的见李日昌便喊道。“爹,娘叫你吃饭。”李日昌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一边逗着景开一边快步朝着自己的院子景泰阆走去。景泰阆是李家大院内的五堂之一,居五堂之中,为李家大院内掌家的住所。院子大而豪华,是大院内建造的最讲究的一座。

    一进院门前的两头白玉狮子是乾隆年间雕的。虽经过百年的洗礼但至今仍然栩栩如生。黑漆的大门上对立着写着两个流金的福字,据说老老太爷非常喜欢王羲之,所以命工匠将福字防照王羲之的《黄庭经》中的福字来写。一进门的廊子上摆放着几盆兰花,是李日昌的爹留下的,李梁氏偶尔整理整理,平时主要由使唤们修理。这些兰花时常不等花开,代着苞便被院子内淘气的孩子们给摘了。一进院里两侧都修有偏房,主要用来放置些杂物。

    院内每个房檐前都放有一个瓷瓢,每当下雨时,雨滴通过房檐落入瓢中“嘀嗒嘀嗒”的声音很是好听。又一进院去二进院需要绕过一座砖墙,砖墙上雕琢了八仙过海图。高超的技艺将八仙过海图雕琢的栩栩如生。过了砖做的屏风便到了二进院,这宅子的主院。正屋为上下两层,是李家大院内最高建筑。正屋的二层用来供奉了真武大帝。一层用来做掌家的居所。

    正屋房梁上挂着“景泰阆”三字大扁。两旁柱子上各竖着一块紫檀木联,木联上用贴金的手法写着一副对联。

    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

    有广无以才学,有成无以学志。

    夕阳西下,阵阵青烟由屋顶的烟筒扬处。丫头们端着菜肴走进了景泰阆。李日昌一家团坐。景甜坐在了母亲的怀里。喝着刚上的红薯面疙瘩汤。

    “景开,今天祭祀的时候。你干什么呢?”李日昌假装生气的问着景开。

    “妹妹害怕,我保护她呢!”

    “呵呵”李日昌被景开的一脸无辜样给斗乐了。

    李梁氏默默的喂着景甜,双眉毛紧锁,心里装了心事。想说出想法,却又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在李家男人在世,女人是没有地位的,饭席间说话更被看为不敬。

    李日昌看出了她有心事,便心不在焉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

    李日昌看了看李梁氏。“你的心里全写在了脸上,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李梁氏一狠心说道。“日昌,今天救那孩子。我觉得!”

    不容她把话讲完,李日昌便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就当是为孩子积德了。”说着轻轻捏了捏景开白净的小脸。“再说我们景开读私塾了,也该有个书童吧。景开,爹说的对不对?”

    景开一脸可爱。“恩。”

    见其这么说,李梁氏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屋外传来了使唤二蛋的声音。

    “东家,那孩子醒过来了。”二蛋来报。

    “哦,给那孩子拿些吃的过去吧。”

    李家大院里有个祖上的规定,每天鸡鸣必将撤灯起床。祖上规定此条。为的是怕祖孙享福后忘了祖上创业时的不容易。一直以来李家上下都恪守这条规定。李日昌更是以一句‘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提醒着族人,勿要贪睡。

    今日天未大亮,鸡便鸣叫了起来,使唤们拖着长长的竹杠拆着各院的灯。景泰阆里李日昌一边系着领扣一边走出了房门。见使唤们忙碌问道。“景开起来没有?”

    “起来了,正吃早饭呢。”一使唤答道。

    厨房,景开揉着半醒的眼睛。拿着木棍敲打着刚刚被他抓到的公鸡。“谁叫你起这么早了,你不睡大家也不睡吗”公鸡被打的咯咯的叫着。

    “景开”显然景开是怕他爹的。听到父亲的声音后振振的立在那里“你在那做什么,快出来。”景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你在里边做什么?”李日昌照旧一脸严肃。

    “没,没什么。”边说边将手中的木棍藏在了身后。

    “走,我给你介绍个哥哥。”李日昌带着景开来到别院偏房,昨日的男孩在炕上坐着。见李日昌来了,竟怔怔的愣在哪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嘿,这是我们老爷”二蛋示意到。

    男孩忙下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谢谢老爷救命之恩”

    “快起来,孩子。”李日昌忙扶起孩子问到。“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流落到百花楼?”

    “我叫毛恒。”男孩站了起来“家是大埔村的,连年旱灾,家里饿死了好几口。爹娘也死了,叔父把我买给了张家。张家又把我转买给了百花楼。只因为我不愿去那种地方,所以才跑了出来。”话间男孩早已泪流满面。

    “你今年多大?”李日昌又问到。

    “7岁。”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伤心事,毛恒的声音有写哽咽。

    “景开,过来。”李日昌把景开叫到身边,双手交叉将景开抱了起来。“从今天起,你就做我家景开的书童。你即是我们景开的朋友,又是他的使唤。”

    听到这一消息,毛恒赶忙跪下叩谢,嘴里不停的说着。“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你要记住,以后景开犯错了。”说着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景开。“你也要受罚。”

    这孩子倒也乖巧,赶忙说到。“毛恒谨记老爷安排,伺候好,照顾好少爷。”

    李记颜料作坊,工徒们有续的翻动着各色颜料缸。十几个百年老缸重重的立在院子的各个角落里。最大的缸有十尺之长。人若翻动,需4人合力搅拌,各学徒拿着竹杠站在石沿上不停的搅拌各类缸。帐房内帐房先生敲打着珠盘,噼噼啪啪的响声传响了整座颜料坊,李日昌在作坊间穿梭着。

    山坡上,景开、景甜、毛恒三人望着远方。一群迎亲的队伍朝着远方走去。一阵黄土刮起,清晰的模糊了远处的迎亲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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