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不可延续的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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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想找戴子慧说明一切事实真相,他觉得再逃避下去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给双方带来更多的心理伤害。

来到戴子慧别墅,正好遇上她与欧阳江河在客厅争吵什么,只不过见春子来了,二人方才停止说话。春子见气氛不对,问欧阳江河:“欧阳总裁,好久不见,你们刚才吵什么呢?”

欧阳江河苦笑:“你这小子,就知道你会跑过来,还不是因为你的事。”

“我的事?”春子大惑不解。

“你是不是被报社给开除啦?”欧阳江河问。

春子一听,看了看在一旁不言语的戴子慧,气愤地说:“果然是你们。”

欧阳江河连忙摆手说:“你要是怪小姐就大错特错啦,刚才她还在骂我不该这样做呢。”

春子说:“你的意思是你搞的鬼?”

欧阳江河并不隐瞒,点头说:“我知道你总借口工作忙而疏远戴小姐的事后,气不过才和我那老朋友,也就是你们报社杨老板打招呼的。刚才向戴小姐说起此事,没想到她怪得我一头的疱。”

春子见戴子慧垂着头不说话,生气地对欧阳江河说:“真亏你想得出来,你认为让我失业了,就有助于我和子慧之间的感情吗?”

这时,戴子慧开口说话了,她竟为欧阳江河辩护:“不论欧阳做了什么,他都是为我好,难道你今天来真是兴师问罪不成?”

春子确实心中很窝火,但又不知如何发泄。欧阳江河见状,对春子说:“要怪就怪我吧,真不关小姐的事。她刚才虽然这样说,其实她一直在维护着你,怪我不该粗暴的将你的工作给砸了。”

“算啦。”春子叹了一口气,“我谁也不怨,今天来是想和子慧好好谈谈的。”

欧阳江河一听,觉得自己没有在呆下去的必要,便对戴子慧说:“小姐,要不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聚聚吧。”

戴子慧面无表情,也没有作任何表态,但在欧阳江河看来,这其实是默许让他回避。

待欧阳江河出去后,春子坐到戴子慧身边,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戴子慧才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春子从中读出了忧怨和柔情,知道她的心情开始平复了,方才开口说话:“我今天来,并非你想像的是来兴师问罪的,即使是你出面将我开除的,我也不会怪你。”

戴子慧又以柔情地目光看了看春子,咬着嘴唇,还是没有说话。春子便继续说道:“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个真相,一个你应该知道却又不敢让你知道的真相,但不论我说了什么,请你一定要保持冷静。”

“什么真相?”戴子慧终于忍不住问道。

春子说:“你必须心平气和,我才肯说。”

戴子慧想了想,实在不知道春子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因此点头同意了:“有话你尽管说。”

春子迟疑了一会,但还是决定将自己不是高昌、高昌已死的事实真相告诉戴子慧。

“我其实不是高昌,我叫牛春早。”春子说。

“你说什么?”戴子慧惊讶地问。

“我,我是说你的高昌的确死了,我是另外一个人。”

“胡说,你怎么说自己死了。”戴子慧有些激动。

“我没有胡说,高昌的确死了,他从几十层高的楼上摔了下来,早就死了,我只不过是长得像他而已。”春子继续说道。

“你简直疯了!”戴子慧叫了起来,“你说高昌死了,那你是谁?”

“我刚才说了,我叫牛春早,我是**省文州市高峰县人。”

“你用不着骗我,你不喜欢我了,也用不着骗我啊……”戴子慧突然站起身来,眼泪汪汪地对春子说:“你是不是变心了,是不是,编出这样的谎言来骗我?”

几个佣人跑了过来,想帮忙,却又束手无策。春子示意他们退下,自己扶着戴子慧重又坐在沙发上。春子说:“你冷静些,冷静些,我慢慢跟你说好吗?”说着,一面抱着她,一面帮她拭去眼泪。

待戴子慧心情平复了许多,春子继续说道:“事实虽然很残酷,但我还是要说下去……”春子便将自己如何恢复记忆,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世,又如何清楚高昌之死的事实真相说了一遍。

“我不信,我不信。”尽管春子说得有根有据,条理分明,不容质疑,但戴子慧还是不能接受高昌已死的事实,她口中念着“昌哥”的名字,悲痛万分,不禁昏死过去。

这可把春子吓坏了,赶紧拔打医院求助电话。

戴安陆闻讯也从香港赶了过来,得知春子向戴子慧说出了事实真相,大骂他毫无头脑、愚蠢至极。

戴子慧昏睡了两天两夜都没醒,而春子又被戴安陆排斥在病房之外,让春子好不心焦。

第三日,春子从吴青玫口中得知戴子慧刚刚醒来,方才舒了一口气。吴青玫告诉他,从香港赶过来的特护医生要求将戴子慧带回香港作进一步观察和治疗。知道戴子慧要回香港,春子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他提出再见戴子慧一面,却还是遭到了戴安陆的拒绝,只不过,戴安陆自己与他进行了一次会面。

戴安陆与春子谈话时脸色灰暗,嘴唇泛紫,春子感到很内疚,也很担心,他说:“我对不起你们,希望您保重自己的身体,戴子慧很需要您的照顾。”

戴安陆说:“事情弄成这样,真让我始料未及,我本以为你们重逢之后会有一个好的开始,所以没有听从医生的叮嘱,放心地将子慧暂时留在深圳,谁知,你竟然让她再次遭受这么严重的精神刺激,你真的让我很失望。真不知你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你难道会不知子慧还是一个病人吗,她多么需要呵护。”

春子说:“向她说出事实的真相,原本是想让她结束心灵的煎熬,因为我不能再和她在一起了。”春子将自己如何恢复记忆,如何重新做回自我的经过和想法向戴安陆简要说了一遍。春子坦诚地说到了牛芳玲,这个他不能不提的已生活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戴安陆叹息了一声,问:“你真的决定和那个叫牛芳玲的同乡结婚吗?”见春子点点头,戴安陆说了一句:“人各有志,你安心回去吧,子慧会没事的。”便要离去。

春子说:“我难道不能再见令千金一面?”

戴安陆回头看了看春子,说:“今生无缘,再见何益?子慧会得到精心照料的,你不用再牵挂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戴子慧回香港后,春子不免失魂落魄,牛芳玲当然可以看得出他对戴子慧余情未了,但无论如何,她成功了,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春子。接下来,牛芳玲要做的就是继续巩固战果,不断争取春子下最后的决心与她成婚。

可春子迟迟没有点头,尽管他们二人已经同睡一张床,但思念的煎熬时常让他夜不能寐,直到戴子慧托吴青玫送来象征结婚生子的鸳鸯枕和布娃娃,春子才如生命极限后的空荡荡——任由牛芳玲主宰他们的婚期而不作任何主张。

吴青玫告诉春子,戴子慧因祸得福,在遭受春子严重的精神刺激之后,竟然逐渐恢复了神志,不再偏执地认为高昌活着,这样虽然让她很痛苦,但至少她和常人一样能够接受爱人离去的事实。对于曾经充当过自己丈夫的春子,她表示深深地祝福。

“她难道就不想再见到我吗?”春子心中满是疑惑。吴青玫说:“相见不能相守,不如不见。小姐有这样的心境,说明她恢复得特别好,你应该为她感到高兴。”“这真是子慧说的吗?”春子仍感疑惑。吴青玫点头称是,她递给春子一张字条,春子认得是戴子慧的笔迹,只见上面写道:知道你做回了你自己,并且有了自己的真爱,我想我除了祝福,不应有二话,祝你们白头偕老。

春子拿着戴子慧的纸条,看着她送来的鸳鸯枕和布娃娃,呆呆地立在茶座好半天一动不动。戴子慧真的好了!春子心中暗叹:这真是奇迹!但神经恢复了正常就意味着对自己感情的疏离吗?春子情感上有些难以接受,难以接受一向对自己情意绵绵的戴子慧竟然一下子变得这样洒脱。

吴青玫问:“你是不是还爱着子慧?”春子毫不犹豫地点头。“那你是不是不想和她分开?”吴青玫再问。春子起先是点头,一会又摇了摇头:“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因为……”“因为你身边有另外一个不可舍弃的女人?”不等春子说完,吴青玫已接过话来。春子点点头。“那小姐的决定没有错。”吴青玫说。春子紧闭双眼,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是。”

吴青玫走了,春子发觉自己已是满眼的泪,但不知这泪到底是为谁而流,总之,春子感觉自己已被掏空了,曾经多情的心已燃成死灰,头脑一片空白。所以,当春子听牛芳玲再次提起结婚的事,他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了。

牛芳玲要的是结果,与春子结婚的结果,当这一结果终于要实现时,她除了喜悦并无其他。

看着牛芳玲整日开开心心的,春子当然不想扫她的兴,所以当她提出回老家拜见父母,然后举行婚礼的要求时,春子尽管心中不乐意,但还是表示同意。毕竟是婚姻大事,不通过父母怎么着也是说不过去的。再说,春子确实也想暂时离开深圳这个让他伤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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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全春子和牛芳玲,其实在戴子慧的心中也充满矛盾。神志刚刚恢复正常的她,虽已接受高昌亡故的事实,但和春子的感情并未因此而完全消融。春子虽然是高昌的影子,但他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两人曾经共同拥有过美好的时光,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在戴子慧的脑中剔除。只不过,她知道春子有了另外一个女人后,拿不准他心中所想,所以通过吴青玫对春子作最后的试探,没想到这样反而加速了他远去的步伐。戴子慧叹息,原来春子决心做回自我,包括已付出的感情,他竟然也要收回,这都是命啊!

戴子慧能如此开明地处理这件事情,戴安陆功不可没。为了能让女儿安然度过这次情感的危机,他把手头的许多工作都压下来,尽可能花时间陪伴着她,以慰籍那颗受伤的心灵。加上戴安陆请来的几个私人医生对她悉心治疗和护理,从而使戴子慧的情绪始终保持在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医生说,假以时日,戴子慧的神志可彻底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

对于女儿的新生,戴安陆给予了厚望,他知道自己病情日益恶化的现状,春子走了,现在惟一可指望的就是女儿能够迅速摆脱心魔,迅速成熟起来,以继承他庞大的产业。为了这一目标,戴安陆开始倾注大量心血用于培养女儿经营方面的兴趣,提高女儿管理方面的水平。

戴子慧原本对做生意是毫无兴趣的,但她深知父亲虚弱的身体渐渐不堪重负,体谅父亲不忍看到事业无人继承的苦心,因此勉为其难,开始跟着父亲学习经营管理之道。

可戴子慧毕竟是一个多情女子,情感上的空白时常让她心烦意乱。高昌,这个给予她初恋甜蜜的人走了;春子,这个延续她初恋甜蜜的人也走了。这两个人的形象时而合二为一,时而各有千秋,在戴子慧的脑中时隐时显。但在她情感的记忆中停留最久的,还是春子,或者说只有春子,因为他们已经融为一体了,完全像一个人一样驻留在戴子慧的心中。可是,春子走了,这个惟一可以延续她旧梦的人,带着另外一个女人走了,这对于戴子慧而言,是一件多么残忍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她只有将春子深埋心底,至少让所有关心她的亲人看不见那催人心碎的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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