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莎是一九八八年九月初回家的,我希望她的活力能让我摆脱糟糕的心绪:我觉得,莉拉真的把我拉入了蒂娜失踪之后给她留下的空洞之中。但事情并非如此,里诺出现在我家里,不仅仅没有带来活力,而是使这个家更加黯淡了。他是一个很温顺的小伙子,完全为艾尔莎和伊玛服务,这使两个女儿对他颐指气使,就好像他是家里的仆人。就拿我自己来说吧,我已经习惯于交代他去做一些很乏味的事情,比如说在邮局排队寄东西,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来工作。但是,看着他那笨重迟缓的身体在我眼前晃悠,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他低眉顺眼,你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除了生活上的一些细节,比如说小便时要把马桶座掀起来,或者不要把脏内裤和袜子乱丢。
艾尔莎不会为改善局面动一根手指,相反她很乐意让情况更糟糕。我不喜欢她和里诺在伊玛的面前做那些亲昵的动作,我不喜欢她扮演一个无所顾忌的女人,但实际上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尤其是我无法容忍她房间乱糟糟的样子,之前她和黛黛住的房间,现在被她和里诺占据了。她每天睡眼惺忪地起来去上学,匆匆吃完早点就走了。过一会儿了,里诺出现了,他会花上一个多小时吃各种各样的东西,然后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又是半个小时,他穿好衣服,晃荡一下就出去了。他去学校接艾尔莎,接她回来之后,他们兴高采烈地吃午饭,吃完马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那个房间就好像一个犯罪现场,艾尔莎不愿意别人进去收拾,但他们俩谁也不会想着开窗通风,整理一下。在皮诺奇娅来之前,我都会开窗通风,因为我担心皮诺奇娅会嗅到性爱的味道,看到他们留下的痕迹,这让我很心烦。
皮诺奇娅不喜欢这种事。当涉及衣服、鞋子、化妆品和发型时,她会很欣赏那些现代的东西,但在那种情况下,她通过各种方式告诉我,我做的决定太现代了,城区的大部分人都这么认为。有一天早上我正在工作,让人非常不舒服的是,她把一只放在报纸上、扎起来防止精液流出来的避孕套展示在我面前。她满脸嫌弃地对我说:“这是我在床底下发现的。”我假装什么事儿也没有,一边在电脑上打字一边说:“你没必要给我看,不是有垃圾桶吗?”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刚开始,我想一切慢慢会好转,但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每天我都要和艾尔莎发生冲突,让她不要太过分,黛黛离开带来的伤痛还没愈合,我不想也失去她。我频频去找莉拉,跟她说:“你跟里诺说说吧,他是个乖孩子,你跟他说,让他整洁一些。”但她好像就等着这样的机会,跟我吵架。
“让他住下来吧。”有一天早上她很生气,“让他住在你家里,简直不是个好主意。我们这样吧:我家里有地方,你女儿想来找他随时可以下来,想要睡在这里,只要敲敲门。”
我很烦,我女儿要和她儿子睡觉,还得敲门?我忍不住说:
“不用,现在这样就好。”
“假如这样就好,那我们还说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说:
“莉拉,我是让你说说里诺,他已经二十四岁了,让他表现得像个大人。我不想一直和艾尔莎吵架,我害怕自己失去控制,把她从家里赶出去。”
“那问题在你女儿身上,不在我儿子身上。”
在那种情况下,气氛很快就变得很紧张,但我们都没发泄出来,她热嘲冷讽,我很沮丧地回到家里。有一天晚上,我们在吃晚饭,从楼梯间传来一声不容置否的叫喊,莉拉让她儿子马上回去。里诺很担忧,艾尔莎主动陪他下去了。莉拉看到艾尔莎,说:“这是我们的家事,回你家去吧。”我女儿很沮丧地回来了,之后,下面爆发出一阵疯狂的争吵。莉拉在叫喊,恩佐和里诺也在嚷嚷。我为艾尔莎感到难过,她很不安,她的手在抖。她说:“妈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待里诺,你帮他开脱一下吧。”
我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下面的争吵声平息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里诺没上来。艾尔莎让我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我下去了,是恩佐而不是莉拉开的门,他很疲惫、无精打采,也没让我进去。他说:
“莉拉对我说,里诺在你那儿表现不好,他应该回到这里住。”
“让我跟她谈谈。”
我和莉拉谈到了深夜,恩佐把自己关在另一个房间里,他表情阴郁。我很快明白,她希望我恳求她。她介入了,她把她儿子叫回去,羞辱了一番。现在她期望我对她说:“你儿子就是我儿子,他在我家里和艾尔莎一起睡,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我再也不抱怨了。”我坚持了很长时间,最后我屈服了,把里诺带回了家。刚离开他们家,我就听见她和恩佐又开始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