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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纷杂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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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阳光很好照在脸上毛茸茸的像有一只温暖的手在摸着。在这样的阳光下我想念杨波想念她瀑布一样的头想念她温软的嘴巴。我非常喜欢她樱桃般鲜红的嘴巴我曾经抚摩着她的头用我的嘴唇轻轻地触碰她的嘴巴感觉有一波一波的快感袭来。那个时候我神思飘忽想到高山的巍峨草原的浩淼想到天空的清幽想到海浪撞击礁石的情景。

街道两侧的积雪融化了不少一些残存的雪躲藏在树根下或者阳光照不到的墙角里。有时候能从一个阴暗的角落看见一两片碧绿的草叶。抬头看看天空低头看看这几片草叶我突然意识到春天来了。我很佩服这些小草它们很守时只要觉察到自己应该出来了就跃跃欲试管你什么天气呢。天寒先躲一躲天只要稍微温暖一点儿立马钻出土层给你点颜色看。我也佩服它们的顽强和执拗即使头顶上压着一块石头它们也能侧着身子一点一点地往外挤。

回家的时候我爸爸正推着自行车出门来顺跟在后面磨蹭我站住了。我爸的脸苍白苍白估计又为我担心了一夜。我的心头一酸头皮有些麻后悔自己昨天没回来我冲爸爸咧了咧嘴:“你回去吧我去送来顺。”来顺过来拉我我一把抱住了他眼前一片模糊。路上来顺说他们美术老师表扬他了美术老师说顺子画画儿真好将来能当画家呢。我说咱们顺子不但要当画家还要当画家的爸爸等你长大了我给你介绍个对象过几年生个小顺子咱们一起培养他让他也当画家把咱们一家三口画在一起那样咱们就永远也分不开了。来顺大呼小叫地嚷嚷不行不行应该把我儿子也画进去咱们一家四口在一起。我大笑直夸来顺算术学得好。笑完我想好什么好?你还没把你老婆和你妈算进去呢。

送完来顺回到市场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老高几乎是直射向人流的。

刚拐进海货市驴四儿就急步走过来一路无声地坏笑我知道这里又生了事情。

“嘿嘿嘿好玩儿啊好玩儿啊”驴四儿拉着我就往铁皮房走“金爷又被人砸啦。”

“是吗?”不是都消停了嘛不过我依然感觉爽“说说他又把谁给惹毛了?”

“这次有意思让一个女人把脸给挠得像个猴子腚。”驴四儿笑弯了腰。

这一定是王娇干的!这样的事情早在我的预料当中。我让王娇来这里就是给金龙预备的“耗子药”呢。坐在沙上我问笑得浑身哆嗦的驴四儿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驴四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金龙今天刚来开门就现门锁被人用火柴棍给堵上了。用火烧用铁丝捅都不管用把他气得够戗甩着满头大汗站在门口铺天盖地的骂骂完了就让他的伙计挨个打听是谁干的。当时他怀疑是棍子他们人家棍子直接找他了棍子说我要是干了我全家今天就全死我要是没干你再乱骂我还跟你拼命。金龙就不怀疑他了又开始怀疑魏三让人去掀魏三的摊子。王娇没等他们动手先奔过来一口把金龙咬倒了接着就骑在他的身上下了爪子挠得金爷嗷嗷叫。王娇挠的时候金龙的人也没闲着砖头瓦块一齐上。可人家王娇还就是抗砸硬是不下来像是粘在了金龙的身上。最后王娇的头都快要被金龙的人给揪光了这才就地一滚一下子脱了裤子拍着裤裆吆喝说金龙他们耍流氓要**她……金龙的人全懵了他们哪见过这样的阵势?一个个躲的躲藏的藏一眨眼全跑没了只剩下金龙躺在地上哭爹喊娘地乱叫这不俩人刚被派出所的人带走了。

“哎哟操他个妈妈的真刺激哎……”驴四儿仿佛还沉浸在那场激烈的战斗里目光炯炯。

“四儿这次饱眼福了吧?”我嘿嘿一笑“看见女人那玩意儿了吧?裤裆支了吧?身体抗不住了吧?”

“没看清没看清那个女人鬼着呐夹着两条大白腿……”驴四儿的口气遗憾得不得了。

“趁乱的时候上啊”我接着调侃他“把腿给她这么一掰齐活儿啦。”

“说的也是”驴四儿知道我在跟他开玩笑趁机展开了联想“我就这么一掰哗她劈开了这时候咱不能着急呀咱得这样大姐有套子吗?没套子我可不上将来有了孩子没法称呼喊你奶奶喊我爹这怎么能行?王娇说别废话是荤就比素强赶紧来吧完事儿我好跟金爷再‘滚战’……妈呀这叫什么事儿嘛她老得都快跟上我姥姥了不上。”

“妈的你这个怪逼”我被他逗乐了站起来挥了挥手“滚蛋吧让我清净会儿。”

“对了”驴四儿不走“昨天我去看了王东他妈老太太快要不行了大夫说是肝癌晚期。”

“啊?”我的脑袋一下子大了事儿全赶一块去了“王东呢?他怎么不来找我?”

“王东没空这几天一直在他妈床前守着。”

我从保险柜里拿了五千块钱一把扔给驴四儿:“赶紧送医院去在那里帮着照应点儿。”

驴四儿刚走电话就响了郑奎在电话里说:“房子租好了位置很好过来看看吧。”

开车上路的时候我的心空落落的手上没有力气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上了大路天突然就阴了下来似乎要下雨了下吧下完了天就更明亮了。

车拐出下街大路的时候雨下来了瓢泼一般。路边的水沟很快就涨满了水溢出来的水与路面上的水连成一片像汪洋。雨太大了车没法开了。我把车停在一个稍微高点儿的地方点了一根烟静静地看外面箭簇般射向地面的雨线。

我记得小时候遇到这么大的雨我爷爷总要披着蓑衣光着秃头拿一张铁锨挖我家门口的那条水沟。水沟紧贴着麻三家的后屋墙铁锨经常碰到他家屋基的石头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很难听。麻三的爷爷是个痨病鬼每当这个时候他总要打开后窗冲我爷爷拉喉咙里的那只风箱:“吼吼……他大爷吼吼……你轻点儿挖再挖屋就倒了吼吼……”我爷爷就不挖了蹲到我家的屋檐下看那些雨水在院子里慢慢聚拢看聚拢在一起的雨水漫出街门漫过胡同撞进他刚刚挖深了的水沟然后抬起头乜着麻三的爷爷笑:“唉近你妈屋倒了拉倒省得你整天‘吼拉吼拉’地难受。”麻三的爷爷关上后窗的时候我爷爷就沾了便宜似的笑“这个人瞎了这个人瞎了‘挽拉’(挣扎)不了几天了得跟着他兄弟走了。”

麻三他爷爷的兄弟外号叫三棒子我见过是个穿军便装的大胖子走起路来像鸭子说话就跟吵架似的。后来他被判了死刑是在下街戏台子上开的宣判大会。大会上说三棒子解放前当过土匪名义上打鬼子实际上骚扰革命根据地杀过八路军打跑了日本鬼子以后三棒子混进革命队伍当上了区革委会主任。王老八在台上喊加强无产阶级专政坚决镇压反革命!下面的人跟着喊。麻三他爸爸也喊声音跟麻三他爷爷似的吼吼的没有力气。王老八就别着他的胳膊让他佝偻在三棒子的旁边他就反着脑袋冲三棒子嚷加强无产阶级专政坚决镇压反革命!我爷爷蹲在人群后面直嘟囔“近你妈”。

前几天我在路上碰见过麻三他爸爸麻三他爸爸拎着一条鲤鱼往家走我跟他打了声招呼:“叔改善生活啊。”

麻三他爸爸好象怕我抢他的鱼唔唔两声紧着屁股贴紧墙根走远了。

我想他这是被人给折腾怕了他叔叔是反革命他跟着遭罪他儿子贩卖枪支他也跟着遭罪唉近你妈。

据说三棒子是条好汉跟水浒英雄似的打鬼子还劫富济贫。

我这也是要去劫富济贫呢想到这里我挺了挺胸脯拿到钱我就把下街所有胡同里的水沟换成水泥管子。

雨停了太阳很快又出来了汪洋退去路面闪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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