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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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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准时出现在律师事务所,准时到分秒不差。他要求和他合作的每个人都必须遵守时间,对工作保持高昂的热情与专注,敬业为魂。他对自己的助理和同事常说的一句话也借鉴于西点军校的法则:“在中国做刑辩律师就是勇敢者的游戏。”

异常挑剔和追求完美,曾经一度让他怀疑自己是否有强迫症。一到时间应该做什么就一定要做,不做就像烟瘾发作一样难受;当天的工作没有做完绝不能休息,而且还必须做好,这不是自我摧残吗?

但地位、荣誉、金钱,又给了他支撑的力量。

助理章诺易知道这个时间他会准时出现,早已给他沏好了他喜欢的普洱茶。案件材料和相关资料已准备好,放在肖国雄的办公桌上。这样,他走进办公室,就可以马上开始工作。

他坐下,抬头对章诺易说:“小章,你去和我儿子就读的学校联系一下,约个时间,中午我想去一趟他的学校。”说罢,拿起钢笔,在便签纸上写下肖晓学校的校名,递给章诺易。

他用最快的速度翻阅了王铁力案子的相关材料,不到五分钟后,去了师言箴的办公室。内心的得意在翻腾,但他不会流露。

坐下,等着师言箴说话。

“真没想到,王铁力指定了你做他的辩护律师。”师言箴说。这个出身高干家庭的律师所首席合伙人,有着平民一样的长相,头发花白,额头的皱纹很深,皮肤有些黑,体型中等偏瘦,走在路上你一定会以为他就是一个平常的老头儿。只有从他说话的语气里,才能体会到他的不一般:话少,明晰,而且不可动摇。“你应该有这个预感吧?”

师言箴眼里有笑意但透着严肃和穿透力。

肖国雄不能否认,也躲不过他的透视,点头,“是的。”

师言箴说:“王铁力的案子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涉黑的刑事案子,一般律师的辩护也就是走走过场。”他一字一句地说,“但据我对王铁力这类人的了解,他们会承认自己是黑社会吗?”

这是话里有话。

师言箴静默地看着他。少顷,接着说:“知道你有想法。昨晚,我仔细研究了一下才通知你的。”

“我对他的案子很有信心。”

师言箴把手上的材料推给他,“案子之外的事儿,你要少说话多做事儿。”

这是告诫也是提醒。毕竟师言箴是了解肖国雄的为人和做事风格的。

肖国雄手抚着材料,意味深长地说:“有些案子只要我一接手就是引人瞩目的,即使我不对外宣称什么,但在法庭上所要说的话,也还是会被人拿去做文章的。”

师言箴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王铁力看中你,很多人盯着你,都是有道理的。我把这案子交给你也是因为这个。”接着,他话锋一转,“我就怕有天你会栽在这个问题上。”

他对肖国雄有知遇之恩,肖国雄在心里面也对他充满信任、感恩与尊重。在日常合作上,两人一明一暗、一唱一和,默契而不需要更多的言语。此刻,师言箴说出这样的话,肖国雄深知他的担忧,“您放心,我有天真出事儿了,自己扛,不会让所里受影响,尤其是您。”

肖国雄说话一直就是掷地有声的,至少在师言箴跟前,他不会说空话和套话。

师言箴点点头。

“我下午就出发。”肖国雄起身,师言箴也跟着起身,绕过桌子和他并排走向办公室门口,把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别让对你寄予期望的人失望。”

肖国雄嘴角往上一提,无声的笑容布满脸孔。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见章诺易有些局促地看着他,就问:“有事儿?”

“您儿子刚才打来电话找您,他让我转告您,让您别去学校了。”章诺易一边说一边看着他,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坐下,两脚踏实地踩着地面,双手平放在大腿上,身体随着椅子的转动小幅度地摇动着,“唉,作为家长,我不能接受也不允许学校乱收费;作为律师,更不能纵容这种事情。”

“您儿子说,老师都出面找他谈话了,既然这样了,您还是别去了。”章诺易恳切地说。

“肖晓为什么不直接给我电话?说明他心虚嘛。你想,一个孩子都心虚了,他们学校不觉得理屈吗?”他逼视着章诺易,好像是要章诺易给他答案。其实,这是不需要给他答案的,答案的对与错显而易见地摆在那里。看到他的这种眼神,章诺易有些发窘,也有些怕他。每当肖国雄认真之时,总会比平时更犀利和严肃。“中午吃完饭,你和我一起去学校。”章诺易点头,转身刚要走,肖国雄又叫住他,“对了,你先去订今晚飞江州的机票。”

他和他的助理们都有一个行李箱放在所里,以应对毫无征兆的临时出差办案。

章诺易退出去后,他把胳膊肘支在桌子沿上,双手交叉握着,撑住下巴。他的下巴上有道中国人长相里头少见的槽,让他更添几分男性的魅力。如此的形象,加上他绝好的风度和上佳的口才,在很多人眼里,都把他视作中国律师的形象代言人。

他打开双手,右手轻抚着自己的下巴,来回抚摸着,思绪不由飘到了她那儿去了。想到她,一股柔情就从内心慢慢向整个身体蔓延开来。

今天的心情是不错的,虽然儿子学校的事情让他激动和不平,但这是小事儿,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本来,他还想趁午饭后的那点儿时间去会会她的,但要去肖晓的学校,这个念头只好放在一边。

把她放在一边,注意力再次聚集到王铁力的案子上。

他是工作狂,工作越忙,性欲却越旺盛。

于是,他控制不住地想她,想中午和她约会。时间一时不好安排,那就下午?把手头上该做的事情做了再和她约?他这样调整了自己的时间。

既然收了王铁力高昂的律师费,就得想尽办法给他脱罪。刑事案件,想要脱罪谈何容易,说到底,还得靠关系。关系一定要先行打点。

平常的案子,约人什么的都可以让助理去办,但这次不行,他得亲自打电话给对办理这个案件有利的人。

章诺易已经做好了一个联系人的名单,这些人的社会关系和交际圈都以简洁的语言写在了名字下面。他看了一下名单,要给哪些人打电话和约时间见面,心里已经有了谱。拿起电话,他逐一给六个人打了电话。

和这些人通电话,他是笑呵呵的,但那种居高临下俯视对方的姿态怎么也掩藏不住。每个人接到他的电话,先是惊喜甚至有些受宠若惊,接着就是唯唯诺诺地应着,和他套近乎。省城的大律师要驾到,谁不小心翼翼伺候呢?何况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也都是长期受到肖国雄关照的。

自然,他是享受他们对他的膜拜的,但还是故意谦和地说:“到了您的码头,您可得罩着我哦。”

和这些人打交道,他时常拿出江湖习气来,让对方觉着他的豪爽和耿直。

打完这一通电话,斗志也跟着高涨,大有在部队大练兵的劲儿。

别看他现在是大律师,身上还依稀留着他在部队当兵时候的一些影子,走路腰板挺直,说话洪亮、斩钉截铁,有时候跟喊口令一样。

这就是他身上魅力的根本源头。

公安分局对王铁力的“犒赏”就是让他睡觉。

一觉醒来,他知道是夜里,但不知道是几点钟,就盯着白炽灯猛看,也不怕刺眼,好像是和自己过不去似的。

做人就得有股狠劲儿才行,这是他信奉的人生座右铭。现在,他身陷囹圄,却只能对自己发狠了。

脑子里,他把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就像放电影般回放了一遍,许多模糊的细节在他交代之后都回想起来,也清晰起来。

在没有进来之前,他是意气风发的企业家,市人大代表,还曾经打算找人写自传。这自传,当然是洁本,只能塑造他的光辉形象,有损于他的人和事都会被屏蔽掉,甚至就当没发生过。

这次,他为什么要开枪?

是那副主任不厚道。

他开枪并没有打死他,是他的手下把那家伙的车给撞翻了,使其当场毙命。

这是杀人灭口?

不是。

相反,那副主任的把柄在他手上。那天,在郊外的高速公路上,他看见副主任驾驶的新换的宝马车开在自己前面,不由想起这狗官拿了他的钱却并未将他推荐进省人大,血不禁就往头上涌,顺手把随身带的枪拿出来。当两车行驶到并排之时,他解气般地把枪伸出车窗外朝天开了一枪。谁知他手下的人会错了意,其后的一辆车朝着副主任的车就狠狠撞了上去。

他先是一惊,接着就转为镇静,自己不在撞人的车上,车祸也与自己无关。

在这个城市,他是老大,也是王法,他说一就是一,他说白就是白。他信奉顺其者昌,逆其者亡。这让他有恃无恐,横霸一方。

所以,他根本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因为自然会有人去处理。

他老婆打发了开车的马仔一笔钱,由马仔去公安局顶案,公安局立刻受理。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可不到一周,自己就被警方抓捕归案。

到了公安分局里,他一言不发。等到公安分局局长出面后,他明白,这局长盯上了自己,心底不由一声叹息,此次凶多吉少了。

分局局长姓罗,道上的人背地里叫他“阎王罗”,因为他是他们的克星。

刚刚三十出头的阎王罗,籍贯是山东,一米八零的个头,高大魁梧、膀大腰圆,从警官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当地的公安系统工作,凭借着扎实的业务功底和一身非凡的本领,他从基层一名普通的民警迅速地成为公安分局局长。

平常,王铁力是看不上阎王罗这样的人的,不就是个分局的局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没想到,这次自己就栽在了他的手里。

阎王罗是记恨自己平常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是故意和他过意不去?王铁力绞尽脑汁在想这个问题。

想了几天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他索性就不想了,干脆都交给自己委托的律师肖国雄吧!

他对肖国雄也不认识,只是听省城的朋友说起过这么一个人,讲他如何嚣张、如何能干、如何有背景。有一次,他本来想见一见这位肖国雄,结果,那朋友打通肖国雄的电话,肖国雄推说自己没时间,很干脆地拒绝了。

这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自己被正式逮捕之后,他一边想如何应付眼前的事情,也一边想着退路。这退路无非就是找个自己信得过、有能力的律师,帮自己开脱罪责。这么一考虑,就自然想到了肖国雄。

请肖国雄做自己的辩护律师,肯定要花大价钱。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命他有什么舍不得的。更何况,他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富豪,钱也不是个问题。

想到肖国雄,他心里又踏实了一些。他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老理儿,也相信肖国雄有这个能力帮助自己。

走进学校教务处的办公室,有老师和肖国雄打招呼,“肖律师,您来了,主任在等您呢!”教务处主任听见就赶紧从里头走出来,一看见走路带风的肖国雄进来,心里就“咯噔”一下,暗自叫苦,怎么这次就把他给惹急了呢?区区两千元多元钱,对他来说不至于啊!

那个招呼肖国雄的老师起身,椅子“哐”的一声倒地,声音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肖国雄勉强对主任笑笑,笑容里有把刀直接砍向主任,“主任,今天我真要得罪您了,那收费您觉得合理吗?”

“肖大律师,您坐您坐。”主任满脸堆笑,把肖国雄请进自己的办公室,进门的时候用眼神向一个老师示意了一下。那老师会意,倒了一杯水进来,放下水杯,提着脚出了办公室,轻轻把门关上。屋里只剩下主任、肖国雄和另外两个老师。所有这些,都被敏锐的肖国雄看在眼里。

“一会儿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我只想听听你们的解释。”坐定,肖国雄跷起二郎腿,“这钱,我出得起,但您得让我口服心服。”

“这个事情是这样的……”主任坐下,万分尴尬地说。

话没说完就被肖国雄打断:“我知道学校和您有自己的理由。你们会说是为了孩子的学习!但是,这理由很不充分。在开学的时候,我们都多交了学杂费,这学杂费里面难道不包括这些?不包括这些,你们可以让我们预交,说明学期中间可能有些不可预见的费用产生。不过,即便这不可预测的费用也是要有限度的,不能这样随便巧立名目乱收费!”

看见主任无言以对,肖国雄更感觉自己完全占了理儿,就越说越激动:“像这样乱收费,对于家长是种负担,对学生潜移默化的负面影响也是很大的。”

趁肖国雄喘息的机会,主任见缝插针地说:“肖律师,肖晓同学其实也知道他是特殊学生,是议价生。”

这话把肖国雄给噎住了。他的嘴巴像一条被扔到岸边的鱼似的张了张,又把话吞了下去。

这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的儿子不争气。老子这么强势,为什么儿子就这么丢脸呢?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虽然这么想,他对儿子还是有些隐约的愧疚。但旋即他就把愧疚压制下去,停顿了数秒,便恢复了先前的神态,“肖晓是花钱进的这个学校,难道你们学校对待肖晓这样的学生还实行‘一校两制’吗?难道还有双重标准吗?”

这反过来又把主任给问住了。“不是这样的,我觉得您误会了我刚才说的意思。情况是这样……”

扭转了局面的肖国雄根本没有心情和时间听主任向他解释,挥手打断对方的话,“主任,这钱你们收得绝对不合理。这样,我要到外地出差,希望在我回省城之后您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然我会把这个情况捅到教育局去的。”

“肖律师,实际上我们只针对肖晓这样的同学,才付费请来特级教师进行辅导的,不然,他们的学习和考试成绩会拖累大家呀。”

这也没有超出肖国雄的思想准备,早晨看肖晓的表情,就估计到是学校针对他们差生在开小灶,可这更让肖国雄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成绩不好、但家庭优渥的学生就应该搞这种特殊?这和他教育儿子的目的与手段完全相悖,他必须制止。“主任,我说您是一校两制,您还不承认。既然肖晓的成绩跟不上班上的学习进度,可以留级嘛!咱们以前读书不是有这样的‘惩罚’手段吗?留级我接受,至少,它不能成为你们乱收费的借口。”

主任觉得肖国雄站在任何立场都有自己的道理,都能把他给驳倒,这再次强化了今天接待肖国雄的目标,那就是息事宁人。怎么肖晓还没来?事前他就找肖晓谈了话,要他劝劝肖国雄。让那个老师去叫肖晓,怎么还不回来给自己解围?

说曹操,曹操就到。

有人敲门,主任嘴里一边说“谁啊?进来。”心底明镜一样清楚,是肖晓来了。

肖晓进来,肖国雄站起来。

肖晓说:“爸?”话没说完泪水就涌了出来,用右手的手背拭去泪水。

走到肖晓跟前,肖国雄先是低声严厉,转而调高嗓门:“哭什么,我和主任在商量你补课的事情。”

主任见肖国雄态度转变,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忙不迭地接住肖国雄的话头:“是,是,我们在商量你学习的事儿。”

肖国雄心里窝囊又搓火,脸上却慢慢转变成宽宏大量的微笑。“看看你,知道自己学习不好,见我到学校就紧张不是?唉,你还真是长不大啊!男子汉大丈夫,不许轻易落泪!”

这话里有掩饰不住的呵斥,肖晓自然也听得出来。

肖国雄对主任说:“那我们先走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主任连连点头,肖国雄拍着肖晓的肩膀走出了办公室。

肖晓耷拉着头跟着肖国雄下楼,走到肖国雄的车跟前。

肖国雄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周围,见没有其他人注意他们,低声对肖晓说:“你太让我……”他想说丢脸,觉得话太重,会伤害肖晓;说失望,又是教育孩子的一大忌讳。左右都不能说,他就吞下话留给自己,柔和但又严肃地低声说:“告诉我,巴顿将军把杰克逊的哪句话当做自己的格言?”

“不让恐惧左右自己。”肖晓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肖国雄拍了拍肖晓的肩膀,“用这句话鼓励自己吧!”

肖晓脱口说出早就想对肖国雄说的话:“爸,您对我要求太高,我达不到您希望的标准。”

早已对儿子动了恻隐之心的肖国雄,举手又拍拍他的肩膀,“儿子,要把压力变成动力才行啊!我马上要出差,回来后我们好好谈谈。”

他也不想再和肖晓说什么,说完就兀自打开车门,打火,开车,离开了学校。

肖晓的事情只是肖国雄每天诸多事情中的一小桩,并不影响他得到王铁力案子的欣喜心情。虽然,还不知道这个案子的结果会怎样,可对于自信的肖国雄来说,绝对相信自己肯定比其他律师做得好。

要让好心情充盈自己的生活,给自信心锦上添花。这是肖国雄的生活态度。

他不但自信也很爱护自己,从不让自己活得憋屈。

驱车来到酒店,把车停好,他哼着一首八十年代的歌曲轻快地走进电梯,掏出钥匙牌,在手里掂量了掂量,少见的一种温和、暧昧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

这个房间是他的长包房,有人替他买单。酒店离自己工作的律师事务所不远,就在对面。只要不出去办案、会见当事人或出庭,他一般都会在午饭之后到这里午休。

当然,午休除了真正的休息,也包括和情人的约会。和情人的缠绵,不单带给他生理的满足,还给予他心理上的安慰。这些都是他需要的。

作为一个成功的男人,家庭,让他有成就感和被人依靠的满足;情人,则带给他实实在在的仰慕和崇拜。

开门进去,她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他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她的腰,亲吻着她的脸颊。

她嗔怪道:“先洗手去。”

他又亲了一下,笑意吟吟地把钥匙牌放到桌子上,去洗手。

靠在洗手间的门框上,她说:“我上午去了医院,我怀孕了!”

他并不惊慌,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怀孕!对于情人关系的男女来说,是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可他不一样,他希望她怀孕,那样他有种做荒唐事所带来的快感,感觉自己还年轻,和她这个八零后的年龄差距感也就缩小了。

她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他平静得甚至觉得怀孕乃天经地义的表情,让她很失望,赌气道:“你不害怕?”

“你不怀孕我才害怕。”他擦干自己的手,捏捏她的脸蛋,“你不怀上我的孩子,我以为你有生理问题呢!知道吗,宝贝儿。”

这是他的男性魅力所在,也是吸引她心甘情愿为他隐忍一切的原因。

“讨厌。”她翻了一下白眼,搂住他的脖子。他立马就有了反应,紧紧搂住她的腰,让她的身体贴住自己,感受到他的勃起。他在她的耳边说:“生下来,我来养!然后,你自己嫁人去。”

“孩子,我要生下,但你要离婚。”她提起大腿,磨蹭着他。

他只是笑,头往后仰,看着她的眼睛,“离婚?不行。我们的事情不能让老大知道,这是我的底线。”

老大自然是徐琳。

她嬉笑着,“那我生下孩子找你闹去,让你身败名裂。”

“没有人可以让我身败名裂的,宝贝儿。”

“我不信。”

“你试试。”

她大笑,“试就试,哈哈。”

“我也要试。”他用力地将她抱起来,快步走进了卧室。

事情一件一件处理完毕,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肖国雄的心情更好了。

回到律师所里,他开始仔细研究王铁力的案子,但材料有限,没有找到他特别需要的细节。

到了江州后,他准备先去当地的检察院,明知能查阅到的案卷不会有实质的内容,但走走形式,他还是要看的。关键的是要看到公安局详细的讯问记录,特别是他们所收集到的证据。在审查起诉阶段,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看来只能通过一些特殊关系了。

到了这个份上,他只能打电话给当地自己信赖的朋友,“那边公安局里有你的朋友吗?”

“有。”朋友说。

他嘘了一口气,说:“替我安排一下,我明天中午请他吃饭。”

“中午,可能他不太方便。”

“那看他什么时候方便吧,但一定要在明天替我约到他。”

“晚饭吧!我给你安排时间和地点。”

他问:“这人有什么爱好?”

对方说:“我们见面说。”

不用再多言语,彼此都心领神会。

章诺易推门进来,“肖老师,您妻子来了。”

歪着头看着门外,肖国雄有些疑惑,徐琳有事儿从来不来所里,都是打电话或者回家说,今天怎么会来所里,莫非出了什么事儿?

接到私家侦探的电话后,徐琳开车到了约定的地方,拿到了私家侦探拍到的肖国雄和一个女孩儿从宾馆里相互依偎地走出来的照片,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她所有的怀疑和猜忌都得到了证实。她坐在车里哭了很久。哭够了,也哭累了,她没打招呼就去律师楼找肖国雄来了,她想看看他怎么对自己解释。

当她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肖国雄已经急急地起身迎她了。看到徐琳红肿的双眼和怨艾的眼神,他猜到了徐琳为什么不打招呼就来找他的动机了。

给徐琳倒了一杯水,小章关上门,留下他们夫妻俩在办公室里。

“为什么?”徐琳把那杯水一口气喝光,低着头,手绞着背包的带子,问。

肖国雄的心一紧又很快镇静下来,平淡地说:“你都知道了?”

徐琳用手擦拭了眼角,有点虚脱,“我知道她了,更多的事情还要你对我说。”

“我和她有将近两年的时间了。”

“我太麻木了,最近才感觉到。”

肖国雄蹲下,握着徐琳的手说:“你那天说你烦躁和失眠,我就知道你可能察觉到了。你觉得我们这两年和以前不一样了吗?”

徐琳想了想,摇摇头。

“对,她就是存在也不能影响我们夫妻的关系和感情。我还是爱你的,也爱这个家。”

“可你欺骗了我……”徐琳啜泣起来,从肖国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捂住了脸。肖国雄想去抱住他,徐琳挣脱了,“别碰我!”

“你想怎么办?……徐琳,我不会离婚也不会冷淡你……”

徐琳接过他的话头:“你也不会离开她!?”

“不。”肖国雄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她的存在影响到了我的家庭,影响到了我们夫妻的感情,我会离开她。”

肖国雄的话让徐琳有些欣慰,但她还是不能原谅肖国雄对自己的背叛。“她怀孕了你也会离开她?”

这话击中了肖国雄的要害,不过只是伤及边缘,并未触及中心。“这是我犹豫的地方。”

徐琳一边起身一边说:“你是一个伪君子。”

“我不虚伪。”肖国雄抱住她,“我爱你但是我也爱她,她是第二位的。我当然可以离开她。”

徐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欲走。肖国雄拉住她,“徐琳,我们结婚二十年,我从来没有犯过错误,这是第一次,你原谅我吧。”

“其他错误我可以原谅,但是这样的错误我不能原谅。”徐琳表明自己的态度。出身军人家庭的她,外表虽然并不强悍,但骨子里却有着倔强的性格,这点肖国雄清楚。“我要好好想想。我走了。”

“我今晚要去江州。”肖国雄拦住她,“你这样的话,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里。”

“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想过我吗?想过我知道你们的事情以后会怎样难过吗?想过你这样做,带给我怎样的伤害吗?”

“想过。”肖国雄拉住她的手,身体慢慢往下蹲着,当自己的身体和徐琳一般高的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徐琳,我求你原谅我?”

徐琳心底很想肖国雄给自己跪下,向自己苦苦哀求直到自己原谅他为止。她在盼望肖国雄跪下,想象自己咬住嘴唇、无声地哭泣,眼泪滴落在肖国雄后颈窝上的动情而又动人的情形。可最终,肖国雄没有给她跪下。

“你就原谅我吧。”肖国雄喃喃地说,“我最近接了一个要紧的案件,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徐琳,要不你和我一道去江州?知道吗,如果这个时候是在家里,我肯定给你跪下,请求你的原谅。”

肖国雄说的是假话,他只想让徐琳原谅自己,不要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世道,睁眼说假话和谎话的人到处都是,肖国雄是最擅长于此的。

徐琳闭上眼睛,摇头。

“我已经在心里给你跪下了。”肖国雄说。

徐琳无奈地摇头,什么时候肖国雄给她承认过错?在她和他之间,肖国雄永远是对的。下跪,无非是为了打动她的说法而已,但下跪毕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认错姿态,这说明他真正意识到自己伤害了徐琳。

结婚多年,像肖国雄这样争强好胜的男人面对出身军队高干家庭的徐琳,一直采取的就是压制住她的策略。徐琳收敛起自己的锋芒,这让儿子肖晓看来,徐琳在肖国雄跟前就是一个受气包。

徐琳不这样想,她不觉得自己是受气包,只是不想和他吵架而已。在她看来,很多吵闹无济于事,还不如心平气和谈谈呢。徐琳的态度,也影响了肖国雄,使得他渐渐发现,嚷嚷闹闹之后,最终还是要坐下来和徐琳谈,所以也就不和她辩论了,遇事就讲事实、摆道理。

徐琳泪眼蒙眬地摇头。

“你真的要我在这里给你跪下?”肖国雄低声说,语气里有他惯有的质问。“给你跪下你才能原谅我?徐琳,我们曾经约定过,有什么事情我们要坦诚,一起去面对。现在,是我做错了,我们换个环境好好谈谈,好吗?求你……”

徐琳摇头。肖国雄又说:“我可以给你跪下,但是我们不能离婚。”

离婚?徐琳归根到底是没有勇气的,毕竟她和肖国雄不再年轻,都已人到中年了,需要更多的理性去考虑和顾及一些事情。

真相是她自己查出来的。在过去的时间里,肖国雄对自己都很好,更主要的是肖国雄每晚都尽可能的回家睡觉,家里的经济大权也掌握在自己手里。虽然和他在一起的这个女孩儿年轻,但是她能得到的东西怎么都不能和徐琳相比,徐琳如果一直这样逼着肖国雄和她分手,恐怕会两败俱伤,还会把肖国雄推到她的身边去。徐琳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她既不想和她计较,更要慢慢钳制住肖国雄。

她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也具有极高的情商。

肖国雄这样的男人没有情人是不正常的,徐琳就是这样认为的。

最终,徐琳同意和肖国雄一同飞往江州,借此让自己散散心,也好静下来想想怎么处理肖国雄婚外情这个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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