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突然间的亲昵让谢映觉得无所适从,可是温玉掌心中的温暖又让他不愿避开她的手。
最后,一直到温玉自动挪开放在他头顶的手时,谢映的心底才如蒙大赦的松了一口气。
心在胸膛里厉害地跳了好几下,谢映有些不自然地抬起眼帘,害怕温玉发觉到他这一刻过快的心跳声。
好在温玉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原来是这件事。”谢映整理了一下心绪,恢复成一贯从容的样子,对着温玉浅浅一笑,“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不行。”温玉听出他话里的意味,连忙制止,“说了要请你吃饭,说话不算数怎么行?毕竟上次你帮了我,这个人情我总要还。”
谢映笑了笑:“总归以后是一家人,姐姐不用这么想。”
温玉道:“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要分清楚。”她很认真地看着谢映道,“就这么定好了,明日凤鸣楼见,我作东。”
谢映欲言又止,但见温玉态度坚决,最后还是妥协了下来。
他微叹了口气,点头说:“既如此,就听姐姐的。”
温玉的脸上涌现开心的笑容,高兴之下伸手又揉了揉他的头:“一言为定。”
谢映淡淡地笑了笑,抬眸看着温玉的手。
温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回手:“抱歉抱歉,一高兴就忘了。”
谢映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只是守礼地一笑:“无妨。”
定好了时间地点,温玉便安心了,她看着谢映:“那,你慢走。”
谢映点头,带着藏锋转身朝着武恩侯府大门的方向走远。
温玉站在原地,看着那一抹紫衣远去,心里悄然松了一口气。
偃月站在温玉身后拧了拧眉头,她对姓谢的人都没什么好感:“姑娘不是已经准备一走了之了吗?恕奴婢大胆,奴婢觉得这顿饭实在没必要。”
温玉转头看着她笑道:“就是因为决定要离开,所以才想请他吃这个饭。他上次虽是顺手,但在我看来到底也是个小恩情,既如此,他的小恩换我的小惠,我请他吃完这顿饭,我们之间就是两清的,到时候,我也能走得潇洒一些。”
她知道忠勇侯府接下来的悲剧,也知道谢映接下来的结局,她这个预知了未来的人或许能够给谢映带去一些帮助和改变,但是温玉还是觉得,她没必要这么做。
她不是什么胸怀博爱之人,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只想让自己安安生生地过完这一世,不想管也没兴趣管别人的生死。
而且她觉得谢映那天在侯府门前的出手相救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恩情,一顿饭还他,够够的。
她怎么可能因为他简简单单的这一下,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她可不欠他谢映的。
温玉打了个呵欠,转身朝着内院走:“行了,我们也回去吧,账还没理完呢。”
这边,藏锋跟着谢映走出武恩侯府的大门。
谢映的脚步从容,甚至带着一点轻快的味道。
藏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何,但是他感觉,自从主子被温大姑娘挼了那几下头之后,心情似乎变得十分愉悦。
藏锋小心地问:“主子明天要赴约吗?若是主子不愿意去,属下想办法替您推掉。”
谢映侧眸瞥藏锋一眼:“不必。”
藏锋微愣:“主子好像很高兴?”
谢映微微怔忡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摸了摸脸,淡声问:“有么?”
藏锋当即懂事地低下头去,嘴上没有再多言,心里却肯定地答了一声是。
谢映侧眸正视前方继续走,脸上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十分浅淡的笑意,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像是对藏锋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从前兄长对我说她有多好的时候,我总是不信。现在虽也不十分相信,但是我觉得,这个人好像还算有意思。”
大业朝闺阁中的女子门禁并不算十分严格,只要父母答应,有人跟随,并不会阻拦出门。
温玉一早跟温随安递了帖子,说自己出去逛街,温随安也懒得管她,直接批了出门。
收到回帖后,温玉便简单打扮了一下。
温玉是不计较这些花粉打扮的,出门前随便从柜子里抓一件衣服一双鞋,然后再随便挽个普通的发饰,随便地插两根簪子后就可以出门,不描眉不点唇,洗把脸就行,方便快捷省事。这还是她小时候跟着外祖父在军营生活时养成的习惯,军营没有功夫给人打扮,号响人到,耽误一会儿就是一顿板子吃。
收拾好以后,温玉就带着两个大丫鬟,并几个跟随出门的老嬷嬷,乘车朝着凤鸣楼的方向过去。
她跟谢映定下见面的时间是正午,现在离正午少说还有两个时辰,温玉正好去御街跟州桥附近逛了逛,买了些喜欢吃的雪花酥跟软酪,而后才来到凤鸣楼订了座,静候谢映的到来。
临近五月,天气开始热,温玉选了二楼一处凭栏的雅座,通风凉快,还能看到沿街的繁华景致。
难得出门一趟,十六七岁的寒月跟偃月也都是姑娘家,难免想要出去逛逛,温玉没阻拦,只让她们玩高兴了到点回来,余下的老嬷嬷们又被温玉打发去了楼下大厅喝茶,于是二楼的雅座上只剩下温玉一人无聊等候谢映。
她撑着腮帮子吃软酪,懒散地看着楼底下的人来人往,忽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温玉迅疾回过头,一把牢牢扣住那个人的手,眼神冷厉。
可是在看到背后人的一瞬,眼里的厉色顿时消散,只余错愕。
站在背后的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穿着一身湖蓝色锦衣,长身玉立,模样长得不算十分清俊,但好在人的气质和善。
“林表哥?”温玉愣了愣,下意识喊出了那个人的称呼。
穿湖蓝色锦衣的青年脸上也泛出和气高兴的笑容:“玉表妹,好久不见,你真是出落得越发明丽娇艳了,刚才我看你背影眼熟,但是好一阵都没敢认,原来真的是你。”
他满脸满眼都写着高兴,一副跟温玉十分亲近熟悉的模样。
温玉当即松开了他的手腕,退开两步,假笑问:“你怎么在这儿?”
面前的这个人乃是温姑妈之子,温玉的表哥。
温姑妈是温随安的亲妹,兄妹关系并不好,当年温姑妈执意下嫁家世清贫的林秀才,跟温家断绝关系,结果林秀才后来考了一辈子也没中举,家道每况愈下,温姑妈只能带着这位林表哥厚颜回娘家讨吃讨喝,很让温随安讨厌。
后来温姑妈和林秀才相继死了,温随安看不惯这个外甥天天上门借钱,就给了这位林表哥点钱,打发他出去做生意。
这位林表哥名唤林廉善,为人倒是挺温善,但温玉总觉得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个假字。
她在西北的时候,林廉善总是讨好温阮,后来她回到温家,林廉善见她比温阮家底厚,又转过头一口一个玉表妹的叫她,而且还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说,要是能讨到她这么一个妻子就好了。
那时候的温玉还被那本小说捆绑在谢凤年的身边,听到林廉善的这些话觉得异常不舒服,当即就甩了脸子警告他不要胡说,林廉善也是个八面玲珑的,马上也闭了嘴。
不过,虽然温玉不是很喜欢这位林表哥,但是他到底没在明面上得罪过她,所以温玉对他还算客气。
林廉善温和地笑道:“这段时间我在南边的生意有人管着,我想好久没看望舅舅和你了,就回京探探亲。”说着,他脸色一变,眼眸里浮现担忧之色,忽然一把握紧了温玉的手,“我怎么听说妹妹退亲了,还被皇上下旨……哎,怎会如此?”
温玉看着被林廉善握紧的自己的手,眉心不悦地一跳。
林廉善的眼眸当中浸着疼惜,自说自话:“我多好的一个妹妹,怎么就被他们磋磨至此?玉表妹,你放心,有表哥在,绝对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温玉的眉心再狠狠一跳,看傻子一样看着面前的青年人,简直就是一个纯纯的大无语:你不在,也没人敢欺负我。
林廉善以为温玉不说话是被自己感动到了,越发握紧了她的手:“玉表妹,你放心,他们不要你,还有我,我要你……”
温玉忍无可忍,刚想甩开林廉善的手,忽然身侧就有另一个人插手进来,一把替温玉推开了林廉善。
“让让。”一个冷淡冰凉的声音传来
温玉一怔,抬起头,忽然看见谢映那张漂亮的面容。
美少年就是美少年,即使生气的时候阴沉着脸也还是那么好看。
谢映的身形往里一挤,恰似一堵墙隔开了温玉和林廉善。
他眉眼冰凉,目不斜视地说:“你碍到我的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映:“你挡到我走(kan)直(wen)线(yu)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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