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在她脚背上轻轻的按着,每按一下,就凹进去一个坑,慢慢儿的,那坑才复原。
这脚背还真是肿了…
她紧张起来,“要不要紧啊?宝宝不会有事吧?”
他却绷着个脸,不说话,手指爬上她的小腿,在她腿肚子上按来按去。懒
难得她主动和他说话,他居然不理自己?
她心中憋了气,看着他的手指在自己小腿上轻轻地按。
还好,小腿并没有肿起来,只是脚背而已…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应该是没什么事了吧…
“刚才是不是不舒服?”他继续绷着脸问。
她亦绷着脸,刚才不是不理她的吗?怎么现在要和她说话了?
“问你话呢!”他的声音提高了。
什么东西!居然凶她?!
“我舒不舒服与你何干?陆局长还是去忙您的大事吧!”她双脚拍打着水面,将盆里的水踢得四溅,有些溅在他制服上,甚至,脸上。
他随她闹了一会儿,末了,见她还在踢水,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脚,把她的脚按在盆子里,然后爆发了,“你就不能老实点!”
嗯?陆向北还有脾气的?
她微微愣了愣,一时半会儿没缓过神来。多少次她打他耳光,用近乎于恶毒的语言骂他,甚至不避讳是否当着他下属的面,他都没有生过气,下一次见面,又是嬉皮笑脸的老样子,今天居然长脾气了?虫
他一发脾气,她倒不知该怎么应对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记得抬脚,才记得回击他,“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是谁啊!?”
他将她的脚牢牢按在盆子里,皱着眉,眼里溢满阴云,好像她再闹就会把她给吞了似的…
“陆向北!你想干嘛?!”她挑衅地瞪回去。
她的眼神里写满倔强,堵死了他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她现在不是怀着他的孩子吗?他敢动她一根指头?
她那样的眼神,好像又让他看到了童知行初去世时的她,每每见到他时,都是这样充满挑衅和对立,尤其是高高抬起的下巴核儿,尖尖的,让人又心痛又心疼…
最终,是他服了软,眼神柔和下来,修长的手指力度恰好地按着她脚上的穴位,语气里一抹幽然,“我不想干嘛!就想看着你好好的!你可以不待见我,但是不能不对孩子负责!”
“我什么时候对孩子不负责了?”她不服气。
他爱这个孩子,她看得出来,可是她对孩子的爱不比他少!她每天都吃得很多也很注意营养,每天都会给宝宝做胎教,脚背出现浮肿也不是她想发生的事,今天在他车上不舒服,更不是她能预料得到的…
他的手指便在她脚底轻轻地摩擦,那里,似乎起了一层薄薄的茧…
“这些茧是这么来的?如果对孩子负责,你就不该让自己这么累!”他语气淡淡的,不是谴责,但意思也差不多…
她心底的委屈和气愤像潮水一样涌来。
没错,近几个月里她比过去的二十几年都辛苦,虽然出行都有车,但有很多时候是要靠走路的,创业不是坐在办公室或者车里就会有钱从天上掉下来。而这一切的苦,不都是拜他所赐吗?现在却来谴责她?!
“陆向北,我为什么这么累,我以为你比我更清楚!”谁不想继续做童家大小姐啊?!谁不想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啊?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冷漠,周围的空气也冷寂下来,唯一还温暖的,是她的足,浸泡在温水里,他温热的手正在轻轻按着她脚底的穴位。
他似乎没了言语,只是专心致志地给她按摩。
他曾经最喜欢她这双足,更舍不得让她娇嫩柔软的足底有半点伤害。
犹记那晚在海滩,她赤着足,调皮地挂上他脖子,不肯穿鞋,也不肯踩地,而是踩在他脚背上,她那时的表情,赖皮,娇媚,天真…
那样的她,却是一去不复返了…
她把这个责任完全归咎于他,他不否认。
一个家庭遭遇如此巨变的女孩,还要她如何保持她的天真和娇媚?
看着她一点点坚强,一点点长大,就像她自己在台历上写的那样,破茧成蝶,他的心怎么不如剥了一层茧一样的疼痛?
要怎样,才能抹去她脚底这一层薄茧?就像他渴望抹去她心里的伤一样?
然而,他们的每一次靠近都那么的艰难。像今天这样的相对,更是许久许久都没有过了…
为此,他虽然担忧她的健康状况,但是,也感谢儿子,给了他和她这样一个机会,让他可以重新触摸到她的足,让他可以透过她脚底的薄茧感受她的苦,让他可以为她做一点点事…
他不再回应,童一念的攻击也没了力度,尤其,当他的手指在她脚底轻轻按摩的时候,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了下来。
他的每一次用力,似乎都能将他的体温透过她的皮肤,透过她的穴位,直抵她心里,穴位处微微的麻痒好像有一种魔力似的,竟然让她全身都变得麻木,不再倔强,只是僵直地坐正了身体,任他的指,一点点,在她足底滑动…
直至水渐渐冷去,他才罢休,替她擦干了脚,再按了按脚背,浮肿的感觉好像比之前好些了…
他放了心,把她的脚放进被子里,自己端了水盆进了卫生间。
她则呆呆地坐在床上,足部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暖,他一点一点按摩的麻痒感还没散去,她恍惚的状态,也还没醒过来…
直到他再次出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医院用的小剪子,把被子里她热乎乎的脚再度捞了出来。
金属冰凉的触感碰在脚尖,是他,在给她剪脚趾甲…
她本能的一缩,却令他剪刀剪歪,剪子的尖儿戳痛了她,她疼得失声叫了出来。
大惊失色的却是他,捧着她的脚趾吹着凉气,一边还心疼地问着,“痛不痛?”
从他嘴里呼出来的一丝丝的凉气从趾缝间渗入毛细血管里,很快,这酥酥麻麻的凉意传遍全身。
她哑然,摇摇头,只觉喉间噎得痛…
“你别乱动,这回我小心点儿!”他的声音忽然间也像蒙上了一层他呼出的凉气,丝丝入扣。
她觉得自己心尖上仿佛有一阵微风拂过一般,撩拨着,微微的凉,微微的痒,坚硬的壳儿被拂得酥痒…
这一次,她没有再动。
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在他重新捧着她脚趾的时候,在剪刀冰凉的质感碰着她脚尖的时候,她真的,一动也不想动…
只是盯着他的侧脸,他坚毅的鼻形,有棱有角的轮廓,还有他微微垂下来的长长睫毛,都让她有恍若隔世的感觉。那么熟悉,又那么的,遥远…
蓦地,还发现他眼眶下深深的黑眼圈,比从前在童氏操劳时更甚,心,无端就疼了一下…
为什么还会这么疼?
她不想去想明白…至少,此时此刻不想…
不知何时,眼前的他,轮廓渐渐模糊,像隔了一层雾墙,再也看不清。情不自禁眨了眨眼,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却有温热的液体在脸上滚动…
她,竟然再一次落泪…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不可触及的往事,不可触及的人。不是忘记,而是刻意掩埋;不是不想触及,而是不敢,不愿。只怕自己的壳不够坚硬,不过刚刚靠近,就已经崩溃,碎片零落一地…
不知道他是否有所察觉,她偷偷的,转头,擦干眼泪,不动声色,剩下的光阴,只等着他给自己剪完指甲。
他剪得很慢很慢,一个脚趾甲要修很久,是细心,还是不舍?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者,她也知道…
他捧着她白皙的足时,就像捧着一生的时间,盼望着时光流得更快一点,刹那间就完成牵手白头的心愿,又害怕,如此之快,他来不及细细体会牵手的滋味…
时间静谧下来,仿佛只有剪刀轻微的开合声随着它轻轻流淌,仿佛一世,仿佛一时…
殊不知,有时候,一时便是一世了…
纵然千般不舍,最后一个趾甲也修剪完毕,他却依然捧着,舍不得放开。
她亦傻了,双足搁在他腿上,足尖的趾甲修得整整齐齐,圆润光洁,大脚趾翘翘的,白皙中透着淡淡粉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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