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陆向北发现自己晚归的时候童一念不再等他了,餐桌上也渐渐没有了预留的饭菜或者牛奶,就连她对他的态度也变了,常常用一种很冷的眼光审视他,他知道,她的心已经蒙上了尘埃。
要擦去这些尘埃,必须解开她所有的疑惑,现在,他还不能,唯一能做的,只是用他的方式,默默地爱她,甚至不敢用言语来表达,只能在每一个夜里紧紧拥抱她…懒
在拥抱她的夜里,心头却总会浮起难言的忧虑,即便有一天,真的解开了疑惑,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她会恨他吗?还会像这样乖乖蜷在他怀里吗?每每思及此,便不寒而栗,她和他,不知不觉已两年,在这两年里,历经惊险无数,光鲜的童氏副总背后,每日都是心惊胆跳的日子,而她,是他生活里唯一的星光,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失去她,那是怎样不堪承受的痛?他不敢想象,正如很久很久以后她从海地找回他所说的话一样,无论他有多么不好,多么令人憎恶,可是,都无法和失去他的痛相比,更何况,她在他心里,从来美好…
两年了…
童知行虽然把公司的很多权力都下放给他,却不曾真正让他走进集团内部,公司里更有个财务总监坐镇,使他始终触及不到真正的内幕,这样的情形分析,童知行估计是不会让他染指集团事务的,老爷子要的是一个可以给他女儿幸福的女婿…虫
老爷子的心固然是好的,可是,他的任务怎么办?他必须得加紧了,两年,已经够长了…
不知是不是急于求成的原因,成真在一次情报确凿的行动中失手,非但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反而中了枪伤回来,本以为有惊无险,没人发现,但敏锐的他,还是感觉到了异常,因为成真后来告诉他,这一枪是童老爷子开的…
他心里某根弦跳动了一下,如今的童老爷子还用亲自开枪吗?而且从成真枪伤的位置来看,这一枪像是老爷子故意开的,成真能逃脱,是侥幸吗?
是否,老爷子已经发现他们了,不知道贺子俞等人是不是也有所察觉?
可是,如果老爷子真的有所发现,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行动?
他如坠入一个黑色的漩涡,危机感将他重重包围,如果他再不当机立断,很有可能万劫不复…
于是,秘密约了成真和如娇出来,将两张卡放在他们面前。
“什么意思?”成真先问。
“拿着卡,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他语气急迫而不容拒绝。
“为什么?”如娇亦始料不及。
成真反应比她快,马上意识到了,“我们被发现了?”
他连点头都变得沉重,“可能…”
“那你呢?”如娇惊问。
“我?我不会走!”他眼前浮现出一个人影来,耳边响起她清脆的声音:陆向北,陆向北…
“为什么?你留在童家等死?!”如娇再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一抹温柔,她完全能想象得到此刻他脑子里想起的人是谁,心中难受。
“你们不用管我!走吧!”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老大!”“北哥!”
两人同时叫住了他。
如娇眼里有些晶莹的光泽,“北哥,你不走,我们也不走。”
“是啊!老大!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的!”成真这句誓言不是假的,在法国的时候就已下定决心。
“行了!”他目光望向门口,门是关着的,穿过这扇门,他仿佛看见这门一打开就会出现一张灿烂的笑颜,声音凝了温柔,“我不走,是因为私人原因,你们犯不着陪着我。”
无论如何,他都是不能走的,此时此刻,在他心中反复回响的是对她的那句承诺——我会一直陪着你;在他面前不断晃动的,也是她的容颜,她明媚的笑,她忧伤的眼…
他说过,只要给他一段时间,就还给她一辈子。他的一辈子是多久呢?如果,这一次走到了尽头,那也算是他的一辈子了,所以,他的一辈子都要在她身边…
“北哥!她对你那么重要吗?”重要到明明知道留下可能会送命也要留下?如娇再一次震惊。
他保持缄默。
他不是一个喜欢多言心事的人,沉默,便代表默认了…
“北哥!童家和贺家是一伙的!润男的死童家也有责任!你把润男的仇给忘记了吗?居然要和仇人的女儿在一起?!”她有些失控,因为不愿意相信自己看见的事实,不惜揭开两人心中的伤疤,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错误的,可是一时没能忍住。
他终于转过身来,脸色暗沉,“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或者即将发生什么事,都和她无关。对我来说,她只是我老婆!”
如娇被他的话给噎住,这句话在她听来简直无异于警告她,不许她再说半句关于童一念的坏话…
呵,她还从来不知道他会这么强势地去呵护一个女人,想当初,润男要送她回学校,她求助地看着他,他竟然一句话也不说,后来,索性远走法国!这一次,该他走的时候,他却选择不走了!那个叫童一念的女人,到底有多大的魔力?
“就算最后你让她家破人亡,她恨你入骨,她也是你老婆?”她幽幽地问。
“是!”他从不喜欢直白地袒露自己的感情,这一刻,却答得无比坚定,毫不犹豫,与其说是回答如娇的话,不如说,是自己在立誓,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苦笑,他是真的很爱那个女人啊…虽然她为此而心中酸涩,可是那样怎样?她和他之间,已经如同隔了千山万水,不过,他还能去爱,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和童家小姐打过几次照面,也有过几次交道,尽管她一点也不喜欢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可是,如果能带给他真正的幸福,她会祝福他们的,毕竟,她很清楚,自己已经永远与他失之交臂了,而且,她现在甚至怀疑,他最初有没有喜欢过自己?如果真的喜欢,又怎么会轻言放弃?瞧他现在对童大小姐的情形,一点也不像会放弃的样子,他难道不知道,无论他是否报仇成功,他和童一念都隔着生死仇恨吗?即便这样,也没见他有放弃的念头,现在,还宁愿为了她去送死…
她低头,凝视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链,再度苦笑。她这算是画饼充饥吗?有这样一块小小的饼,她就够了,买一条一模一样的手链,便是安慰了…
只是,童一念那样的女子,好像一点也不珍惜他啊…
他是如此地爱童一念,她童大小姐懂吗?
她竟然产生了一个连她自己都鄙夷的想法——想和童一念谈一谈…
很多话,都不能和童一念明说,她只是希望,能在童一念的言辞里感觉到对陆向北的爱,若她能像他爱她那样爱着她,那么,或许真的东窗事发的时候,童一念会因为爱情而救他一命,只是,她没想到,机场那一次谈话,竟是如此的不愉快,而她更没想到,她和童一念这段谈话会成为最后一次…
他要她和成真离开,他们又怎能安心离开?仍然暗暗留了下来,等着和他同进退。这一等,终究让她送了命…
不过,她是欣然赴死的。
她这样的人生,已没有希望,为他而死,在她看来,是最大的价值所在…
虽然说,到最后一刻,她仍然执着于对他的爱,可是,心中却是千万个后悔,如果有来生,她是断然不会再爱上他的,那样的爱,太辛苦,她明知是不该,可是,却无法控制情愫的滋生,最多,只能压抑罢了…
来生,一定要好好去爱,爱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而不是这样雾里看花般地爱着一个朦胧的影子…
如娇死了,陆向北的行事更谨慎了,只是,他觉得很奇怪,难道自己估计错了吗?老爷子如果真的怀疑他,为什么一点行动也没有?还是,姜终究是老的辣,自己在老爷子的盘算中?
他思来想去,敌不动,我不动,老爷子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也不能露出马脚来,这种感觉,就像坐以待毙…
直到有一天,他和童一念回老宅吃饭,吃完饭后,和平常一样,老爷子总会要他进书房和自己对弈两局的,这晚也不例外。
只是,当他刚刚跨进书房,门就关上了,他的太阳穴被枪指着,书房里,早有人在恭候,而他,没有一丝惊慌。
这样的一幕,是他早就准备面对的…
“胆子不小!陆警官!”童知行慢慢坐下来。
既然已经被发现,就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他不再辩解抵赖。
“怎么不说话了?连我童知行的女儿都能利用?想不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童知行点燃了一支雪茄,目光睨向他。“你说我该把你怎么办?”
他沉着地笑了笑,“该怎么办,我想你早已经想好,否则也不会向成真开一枪给我示警。”
童知行看了他一眼,冷笑,“陆警官果然是聪明人,可是,既然你知道我已有所警觉,为什么还不走?是觉得我不会杀你?”
“不是!”他十分笃定,“爸…”
“不!你是兵我是贼,你不要认贼作父!”
“…”他想了想,省去称呼,“我之所以留下来,是想打一个赌。”
“赌?什么赌?陆警官也爱赌博?你的赌本是什么?你想赢得什么?”童知行吸了口雪茄,问。
在枪口下,陆向北看着童知行回答,“我的赌本,是我这条命。想要的是,念念。”
“哦?这句话怎么讲?”
“如你所说,我既然已经警觉,就该放弃这里的一切离开,毕竟性命重要,但是,这里有我放不下的人——念念。如你所说,我留下来,很有可能是死路一条,可是,我愿意赌一次,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方案,那么我命丧你手,无怨无悔,是我欠念念的。”
“你的方案?说来听听。”
“爸,据我所知,这些年你并没有碰毒品是吗?更没有杀过人,既然这样,就罪不至死,转做污点证人吧,力求轻判,我也会努力争取最大限度保存童氏。我知道,你想给念念和小妈她们安宁的后半生,所以,你一直在观察我,在考验我,是吗?爸,今天这把枪指在我头上,是说明我通过你的考验了吗?还是没有?”他指指太阳穴上的枪,“爸,我爱念念,否则我不会留下来。”
童知行看着他,默默吸着雪茄。其实,陆向北说的一点也没错,从他和莺莺的风言风语传进他耳朵里的时候开始就对他有了疑心,然后又偶然发现成真偷偷来查童氏和贺氏的货,就更令人生疑,于是悄悄对他展开调查的同时,也暗地里观察他,观察他对童一念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所幸,他看到的,都是陆向北对童一念的好,加之之前那段洪水中最感人的爱情故事为基础,他相信了陆向北的爱,只是,这份到底有多深?他值得自己托付女儿吗?
于是故意打了成真一枪试探他的反应,如果他因此而走了,那么他必然是死路一条,就算他不动手,只要在集团一说,集团断不会放过他;如果他没走,则至少证明他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把责任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
好在,陆向北没让他失望…
而陆向北提的方案,其实也是他心中所想,这条路,他已经走腻了,不想自己的孩子再踏进去半步,怕的却是,随着自己年事的增高,万一哪天离世,集团会轻易放过念念她们吗?他一直在找寻一种解脱的办法,却苦于没有突破口,哪知上天却给他送来一个国际刑警…
“哼!”童知行冷哼一声,“我说你怎么这么大胆,原来就是吃定了我没杀过人!”
陆向北初时一惊,继而大喜,知道岳父这话的意思,是同意自己的方案了…
“爸!谢谢你!”
童知行挥挥手,指着他太阳穴的枪移开,叹了一声,“向北,是我该谢谢你!今天,我是正式把我最珍爱的宝贝交给你了,你要比我更加珍爱她。”
“爸!我一定会的!”
童知行点点头,有种如释重负之感,“我相信你!关于配合你这件事我还要好好想想,这个集团很复杂,相互牵制,要一举端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布局,要时机。你先出去吧,念念不明就离,心里不自在呢,你好好哄哄去!今晚就在家里睡,别回去了!阿姨给你们炖了汤,下去喝!”
“好的!爸爸!”
他心中豁亮一片,出了书房下楼,他的小别扭正等着他回家。
他微微一笑,她就是这么可爱,就算恨他恨得牙痒痒,也不会丢下他先走。
“爸爸让我们今晚别回去了!”他搂着她的腰坐下,朝着厨房的方向对保姆喊道,“阿姨,炖了什么汤?”
保姆听见后笑嘻嘻地把汤端了来,放在他俩面前。
童一念随便端起一碗就打算喝,保姆赶紧阻止,“小姐!这碗是姑爷的!这个才是你的!”说着从她手里把碗夺下来。
她不免皱皱眉,“有什么不同吗?还是你偏心?把好的给他啊?家里人怎么都是这么偏心的?到底谁是姓童的?!”
保姆一听便乐了,“这是进补的汤,童老先生亲自去拣的方子,你们喝了好早点生孩子!这汤分男女的,小姐你刚端的是男人喝的!”
孩子?童一念暗暗冷哼,话说每次种子都在半路被拦截了,根本洒不进土壤里怎么有孩子?
孩子这个词也让他眼前一亮,其实,谁不爱孩子?可是…还是等一切都过去之后吧…侧过头来凝视她耷拉着的脸,知道她心里
不舒服,毫不避讳地搂着她,在她耳边笑道,“爸爸好像对我不太满意,是我不努力吗?不如…我们现在用功去?”
“滚!”她红着脸来推他,偷眼看了看保姆,却见保姆在偷着笑。这该死的,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发/情!
“好啊!是你说的!我们去滚!”他居然将她直接抱起就往楼上走,保姆在他们身后笑着直喊先喝汤。
这个臭流氓!她快没脸在家里呆下去了!有这么明目张胆就进房关门的吗?而且,她说的是让他滚蛋!不是滚床好不好?!
然,夜色旖旎,怎容她退却拒绝?
缠绵之后,她疲倦入睡,他却因今晚新的收获而兴奋难眠,一手搂着她,一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童知行居然给他发了条短信,只有五个字:白首不相离。
白首不相离…
这是童知行对他和她的祝福,亦是他此生追求的人生最高境界,他默默体会着这五个字的意境,心中温暖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俯下身来,在她眉心印下深深一吻,低喃,“老婆,白首不相离!听见了吗?我们一定可以做到!”
睡梦中的她,是毫无防备的,像个婴孩,因他的骚/扰而微微皱起眉,不满地发出一声“唔唔”仿似在抗议他饶了她的梦。
他轻笑,她在做什么好梦?是否会梦到他?她又是否知道,他的梦里,只要有她,定然是阳光满天的?只是,在她的梦里,他一定是可恶而又让她伤心的吧?对不起,老婆,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很快就会云开月明了!静谧的夜,星光渐隐,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
窗户未关,微风起时,掀起窗幔,雨丝和夜风夹着花园里未知的芬芳潜入窗,些微的凉。
她藕段般的双臂以及整个雪肩都裸露在外,定是感觉到这凉意了,不自觉便往他怀里缩,他立即抱紧了,那温软的身体让他舍不得放下她去关窗,只是给她盖好被子,两个人的微雨夜,其实一直很温暖…
心,渐渐安定下来,回忆他和她的种种,从很多年前他还是无知少年,骑车撞倒她那时开始,到荷塘再遇,到她送给他的蟑螂茶,请他吃的泻药饭,再到他向她求婚,一切都仿佛还在昨天一样。
他们之间,走的路和别人不同。
没有玫瑰,没有约会,没有山盟海誓,可是,那些点点滴滴堆起来的,是另一种浪漫,一如今晚这夹着花香的雨丝,如甜美的诗,温暖他的每一个梦。
如果一切重来一次,他依然会愿意在那样的小巷,初遇那样的她,然后等着她长大,给她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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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这还是算15号的更么~!呜呜,但愿16号的更不会再等到17号才出来了~!抱歉,这两天更新不正常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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