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她的名字弯弯,源于她出生那晚,恰好月弯上弦,所以,她妈妈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字,别人念起来就是“月弯弯,月弯弯”的意境,很上口,很美。
三岁的时候,父亲升迁,举家进京,搬进了大院里。据说搬进去的第一天,她就被那个叫做左辰远的家伙扑倒,口水沾了她满脸,还傻呵呵地笑着唱歌一般叫她“月弯弯,好喜欢…”懒
三岁时的事已经超出她的记忆范畴了,大人们每每说起藉以充当茶余饭后的笑料时,她心中自是一点印象也没有的,只记得童年的左辰远肥肥白白的,若真是被他压倒,她的小身子骨儿还不被压扁?
不过,他那一双眼睛倒是异常的明亮,后来上小学了,课文中总是出现这样的句子:xxx眨了眨他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或者xxx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云云的…而每当读到这样的句子,她就会想起左辰远的眼睛,以致很久以后长大成人了,在法国塞纳河畔探寻异国风情的天幕里是否也有繁星如故里的时候也还是这样。
大院里同龄的孩子挺多的,可是女孩儿少,像弯弯这般年纪的,就只她一人,可见她是多么的宝贝。满院的皮男孩儿都争着抢着跟她玩,她也随着男孩们一起上树掏鸟蛋,花园里挖泥巴。为此,弯弯的妈妈没少抱怨,没半点女孩儿的样子,国外买回来的公主裙刚穿上身就脏了不说,还让树杈给划破了。虫
可是谁让这裙子蓬蓬的,碍手碍脚,爬树一点也不方便呢?
回家的时候弯弯对自己小腿上正在淌血的伤口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在乎的是她的新裙子,免不了又要挨妈妈一顿揍了,她小嘴嘟得老高,好看的五官都快拧到一块儿去了。
偏生跟在她后面的左辰远还不懂状况地训她,“很疼啊?谁让你不听话?都说了让你别爬树别爬树,你偏不听!真没见过哪个女孩像你这么野的!”
他的语气简直就跟妈妈一个样!
他们两家住得近,她每次挨骂他基本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把她妈训她的话全给学来了还是怎的?
“都怪你!”她没好气地瞪他,他圆圆的胖脸今天看起来特别不顺眼,为什么他明明每次都和她一起玩,可每次都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回家?然后妈妈就会大受刺激,把他奉若榜样,还说怎么养这么一闺女,野得小心长大了嫁不出去。
看看!看看!他今天穿着的白t恤别说泥点了,就连汗星子味儿都没有,哪像她,裙子划破,光荣负伤不说,脖子上脸上灰一块黑一块,好像从防空洞里钻出来的似的。
他觉得委屈,不就是她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他没接住吗?也不能全怪他啊,他发誓他想去接的,她哪次从树上掉下来不是砸他身上?可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他挤走不说,还没接住弯弯,害她一屁股摔地上。
“对不起嘛,如果不是程嘉扬坏事,你就不会摔地上了!”说起程嘉扬这小子,他有些郁闷。
“关他什么事啊?反正我不管!等会我妈要骂我你负责!”她总是这么蛮不讲理。
不过,他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她最担心的问题是这个…
“要不我还是陪你去医务室擦点药吧?”他牵着她的手。
医务室的阿姨和她算是老熟人了,三天两头磕磕碰碰的,医务室那一瓶红红的药水儿基本就是为她准备的。
“我才不要!”她扭了扭身子。医务室的阿姨每回给她擦完药,回头就和妈妈说了,免不了多挨一顿骂。
她有时候真怀疑她是不是妈的亲生女儿,受伤流血了还得挨训…
“那你等等!”他说完就往医务室的方向跑了,也不说去干什么。
她站在原地,思来想去还是等他回来一起回家比较好,至少妈妈要揍她的时候他会帮忙说情。
有一回他是怎么说情的来着?妈妈骂她的时候总是那么几句,女孩怎么这么野呢?小心长大嫁不出去!
他却巴巴地接了句,“阿姨,弯弯长大嫁不出去我娶!”
当时妈妈就笑场了。
可是她才不要嫁给他!记得当时她还气呼呼地回了一句,“谁要嫁给一只大肥猪啊!”
肥猪是她给他取的外号,也叫他左胖,谁让他长得白白胖胖的?不过,长成这样也有好处,比如每次从树上摔下来掉在他身上软绵绵的,一点也不疼…
自那以后,左辰远的父亲左伯伯见了她总开玩笑“儿媳妇儿媳妇”地叫,弄得她窘迫不已,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有一回还被程嘉扬给听到了。
她急了,简直就想当面解释清楚,她不是左家的儿媳妇。
就算长大要嫁人,她也要嫁程嘉扬那样的,比她和左弈斐大几岁,高高的,瘦瘦的,晒得有点黑,眼睛狭长狭长的,后来她才知道那叫丹凤眼,《三国》里的关云长就是那种眼睛,属于古代美男子才有的眼睛,一点也不像左胖,眼睛大得瞪起来像铜铃,没事长那么大双眼睛干嘛?和谁比眼呢?
“弯弯!”
她正出神,便听见有人叫她,很熟悉的声音。
她抬头一看,是程嘉扬!
她的笑容立刻就灿烂起来,“嘉扬哥哥!”
程嘉扬朝她走来了,穿着红白相间的球衣球裤,单手食指竖起,一个篮球在他指尖滴溜溜地转着,阳光洒在他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色。
真是太好看了!
年幼的她并不懂得什么叫帅气,什么叫阳光男孩,只觉得这样的程嘉扬像电视里走出来的人物,她看得呆了。
“怎么了?流口水了?”程嘉扬哈哈一笑,篮球在她眼前一晃。
她有些局促,低着头笑了笑,不出声。
“哟!我们的野丫头居然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是生哥哥的气了吧?对不起,哥哥专程来道歉的,刚才没接住你,屁屁是不是摔疼了?”他揉揉她的头发,笑呵呵地说。
“没有没有!”她赶紧抬起头解释。只觉得被程嘉扬揉过的头发暖暖的。
“你的脚在流血啊!还说没有!我看看!”他说着蹲了下来,放下篮球,仔细看她流血的脚。
她的皮肤很白,此时的她其实和左辰远一样,还有些婴儿肥,所以小腿肉肉的,像藕段。
“啧啧,这细皮嫩肉的,都怪我!”程嘉扬很是自责。
看着嘉扬哥哥为自己担心,她心里没来由地便十分高兴,可是又不忍心他责备自己,于是掀起自己的裙子,向他展示自己大腿小腿深深浅浅的疤痕,宽他的心,“嘉扬哥哥,没事,你看我都摔习惯了,哪天不摔了才奇怪呢!”
“嘉扬!你怎么还没走?二班的都等着呢!”远处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很清脆,像院子里冯爷爷遛鸟时黄鹂儿的声音。
“马上就来!”程嘉扬答应了一声。
弯弯心里有些不舒服,远处的女孩她也认识,都是这院里的,和程嘉扬是同学,叫柳意。妈妈说起她时总说柳意姐姐怎么怎么斯文美丽,能歌善舞,眼神里充满了向往。
她就觉得奇怪了,自己长成这样也是妈给生的,难道是她的错么?不过,凡是妈妈嘴里表扬过的人,她都不喜欢,比如左辰远也是一样,这已经成了一种心理定势。
柳意骑了自行车,穿着鹅黄的连衣裙,一会儿便到了他们面前,发现了弯弯脚上的伤。
“哟,弯弯又受伤了!”她也这么说。
弯弯心里不痛快,什么叫又…
不过,在柳意面前,她还是觉得很有压力的,柳意真的很漂亮,说话的声音也柔柔的,不像她,永远那么咋咋呼呼。
“是啊!我给害的,把你手帕给我吧!”程嘉扬伸出手。
“好!”一块叠得整整齐齐散发着香味儿的手帕到了程嘉扬手中。
他便用这手帕给她在流血处包扎了起来,还打了个蝴蝶结的形状,然后才重新拾起篮球交给柳意,对弯弯笑,“弯弯,我们先走了,还有比赛呢,等下最好去医务室看一下!回来再来看你!给你带冰淇淋吃!”
说完,他就骑上了柳意的自行车,柳意轻轻一跃,如跳舞一般跃上后座,两人一块走了。
弯弯的天空突然暗淡下来,望着柳意飘逸的裙摆,她暗暗发誓:从明天起,她也要去学舞蹈,学唱歌,还要学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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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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