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卖店的“劳动号”手里拿着两条玉溪烟走进办公室,把烟放在谢英鹏的办公桌上说:“谢管教,这是胡晓林给你买的烟。”
谢英鹏不满地说:“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不准在押人员给我买烟吗?这烟你给退回去。”
“劳动号”为难地说:“谢管教,我们田管教说,给在押人员卖出的东西不能退。”
谢英鹏知道玉溪烟在市面上的价钱是20元钱一盒,监管支队卖给在押人员的价钱肯定是很高的。他不由地问:“这烟在小卖店卖是多少钱一盒?”
“45元钱一盒,这两条烟900元钱。”
谢英鹏通过内线电话问管小卖店的民警田守堂,卖出的烟为什么不能退?田守堂解释说卖出的东西不能退,是刘支队规定的,目的就是给支队多些创收。
谢英鹏只得把玉溪烟留了下来,不过他没有打开抽,而是从兜里掏出哈尔滨烟点燃抽了起来。自打监管支队福利降低后,他抽的烟由原来10元钱一盒的红塔山,变成了5元钱一盒的哈尔滨。自从支队小卖店遵照刘立国的提议向在押人员卖烟后,在押人员都给主管民警买比较好的烟抽,而固执的谢英鹏却不抽在押人员买的烟。
当谢英鹏把胡晓林从监室里提出,胡晓林看见聊号桌上的两条玉溪烟时,他明白:谢英鹏拒收了自己送给他的烟。
谢英鹏仍像往常一样的指着矮塑料凳说:“坐下吧。”
谢英鹏打开一条玉溪烟抽出一盒,把打火机和烟往聊号桌上一放:“抽吧。”
胡晓林没动烟和火,他说:“谢管教,我抽别的烟就可以,这烟是给你买的。”
谢英鹏淡笑一下说:“你看我抽过在押人员的烟吗?既然你买的烟,那你就抽吧。”
话已至此,胡晓林不再说什么,他有些尴尬地拿起烟和火,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
谢英鹏把两条玉溪烟放进聊号桌的抽屉里说:“记得点儿,这抽屉里有你的烟。”
胡晓林说:“知道。”谢英鹏观察着胡晓林,胡晓林神情悒郁,像有什么心事。
谢英鹏感觉胡晓林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因胡晓林刚押进自己所管的监室时,他在外边的亲朋好友,通过不少关系找过谢英鹏,以希望通过打点使胡晓林在监室里得到关照,但谢英鹏无论面对怎样的关系,都一概谢绝了。他没有吃跟胡晓林有关系的一顿饭,更没有得过任何好处,这些胡晓林应当通过与律师接见都是知道的。按常理的话,他不应该再对自己动什么心思。
谢英鹏问:“你有什么事吗?”
胡晓林抬起头,眼神中流露着乞求说:“谢管教,我想请你帮我个忙,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
谢英鹏疑虑地说:“我能帮你什么忙?只要是我职责范围内应当做的,谈不上帮,但超出我职责以外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胡晓林说:“死刑犯马健提供给我一起杀人案件线索,我想争取能有个立功表现,以便使我在二审时能有个改判。”
谢英鹏听完了胡晓林的话,一时间没说话。
马健是因抢劫三辆出租车,致三人死亡的已判死刑并等待最高法院复核的死刑犯。在胡晓林没押进21监室前,马健的情绪曾有过反复,有一段时间在监室里很不安稳,常跟别人闹矛盾,以致跟别人动过手。谢英鹏在严格管理马健的同时,为了观察和稳定马健的情绪,他在马健的身边安排了一个大学生耳目。大学生是东林师范学院的学生,叫高宪臣。他跟同学喝酒时发生口角,用椅子把同学的头部打伤,造成颅脑骨折重伤,被押进了看守所。高宪臣有了接触马健的机会,心中盘算着另一目的,那就是套取马健没有交代的漏罪,好使自己有个立功表现,能少判几年刑。马健家里条件差,高宪臣便时常买些好吃的给马健,马健面对送到嘴边的吃食,就冒出不吃白不吃的想法,随口编出了个杀人案,说给了高宪臣。高宪臣把从马健那里套取的案件说给了谢英鹏,结果当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难道是马健故技重演,对胡晓林使起对高宪臣的那套路子来了?这又不太可能,胡晓林是混迹社会的人,他岂能被马健所忽悠?
胡晓林见谢英鹏沉默不语,心里有些没底。他套近乎般地给谢英鹏拿烟,被谢英鹏摆手拒绝,他又慌不择言地说:“谢、谢管教,你若真的帮上我,你就是我的恩人。”
听胡晓林这么说,谢英鹏说:“你言重了,我在想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胡晓林不得其解。
谢英鹏说:“胡晓林,你应当是个明白人,你认为马健说的话可信吗?他是一个在看守所关押两年,等待执行的死刑犯,如果他还有没有交代的漏罪的话,还用等到现在跟你说吗?”
“谢管教,你还是看看这条线索吧。”胡晓林有些迫不及待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稿纸递给谢英鹏说,“我把案件的大致情况记了下来。”
稿纸上写的举报线索很简单:马健于2006年8月初,伙同一个叫大海的男子,以收购大豆为由,诱骗外地一男子至郊区四道村,将其杀死,抢得三万余元现金,尸体被埋在四道村附近。
谢英鹏对这种语焉不详的线索见多了,况且这种线索大多核实不下来。他抖动着手里的稿纸说:“这也算举报线索,马健的同案,大海的名字和住址不详。被害者是什么地方的,叫什么名,又不详。你也知道,四道村是东林市墓地集中的地方,那里有龙凤公墓,至于路边的荒坟野冢更是数不清。你说,要查你这条举报线索,应从什么地方下手?”
“这条线索的内容,马健确实知道得有限,他的那个叫大海的同案,是他在娱乐城赌博时认识的。那个被害的男子,兜里有身份证,可如果把那个被害的男子尸体挖到,不就知道被害者是谁了吗?”胡晓林又愁楚地说,“就是坟太多,埋尸的地方不好找。”
“这线索先放我这里,你先回去吧。”谢英鹏把稿纸揣进衣兜里,打开了监室的门。
胡晓林见谢英鹏没有在意自己举报的线索,悻悻地进了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