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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修旧如旧憾难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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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俟的屋子内摆着一件特殊的瓷器。

说它特殊,是由于瓷器上半部分碰碎了,留下老大豁口。旁边有个喜鹊花颜吉祥图案的红木盒子,安安静静的躺着几块碎瓷片。

奚俟愁眉苦脸,怪他轻易揽下这桩烂差事。

事情还要从昨天午后说起。

因为着姜雁杳说吃腻了府上的菜肴,小鲲子于是花重金聘请一位据说来自滇南州的厨子,该地潮湿又严寒,口味便偏辣。而奚俟从穿越过来以后,也是第一次尝到辣菜,筷子动的次数多了些。他吃完了口渴,见府上侍从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又或许是秉持着现代人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别人的情操,他就直接自己跑后厨找水去了。

奚俟正巧在厨房外听见红袖在和添香吩咐什么,手底下厨子点头哈腰地应和。

奚俟讶然说:“红袖,出了何事?”

红袖见到突然出现的少年也是很惊慌,强装镇定道:“没什么,只是手下惫懒,教训几句。”

添香来了一句:“哈?”

少年说:“不告诉我可以呀!我直接问长公主去。”

红袖无可奈何,只能老实交代。

“五天后是长公主的寿辰。长公主不喜大办,就说把府邸上整饬一下,挂些喜庆的灯笼就算了。长公主不让我们告诉你。”

其实能理解。奚俟想,姜雁杳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他终究是做客。哪有主人家眼巴巴的说自己要过生日了,这不是催着送礼的意思吗?

姜雁杳怕是担心他明明囊中羞涩,为了面子强撑,姜雁杳身份尊贵,什么东西没见识过。奚俟明白她的意思。

奚俟回想姜雁杳的喜好,最后沮丧的发现姜雁杳一不爱吃喝二不爱首饰。突然,他灵光一闪,有了决定。

姜雁杳小憩醒来,屋内缸中的冰在散着寒气,红袖轻轻摇着蒲扇。等她家主子醒来,正巧从窗户看到熟悉的身影往外急匆匆走。大热的天气,他还穿的一丝不苟,衣衫严严实实的。姜雁杳觉得好笑,年纪轻轻怎的就跟那些个酸腐儒生一般。

不知她若是穿着清凉些,奚俟是该骂她不重礼教,还是羞得落荒而逃。姜雁杳眼睛眯了眯,笑得狡黠。

街道东路新开了一间珍宝阁,奚俟漫无目的的走了进去。里面珍奇林立,假山一般大的珊瑚立在柜台上,上面绕着三圈龙眼大的珍珠,闪瞎了奚俟的眼睛。

奚俟突然想到现代的梗。

“呀呀呀,这是什么造型呀!挺别致的。”

“我买冰糖都不敢买这么大的!”

掌柜的看见店里面突然来了个少年郎,露出奇怪的微笑。他细细打量下少年的衣着。呵!这不是薄春锦!西边那个死对头刚到手时就迫不及待往他这里炫耀,扭扭捏捏假装掏出手绢擦汗,搞笑的是她擦来擦去始终不舍得让手绢挨到她的脸。

不就是巴掌大块吗?

哪有这位爷阔绰,这难得一见的薄春锦直接就被做成衣服了!要是让那个胡掌柜看见不得气死!

宋掌柜以为自己遇到了肥羊。

其实不然,这衣物是姜雁杳直接让裁缝量好了奚俟的身量做成好送过去的。还让红袖撂下一句,“这衣物已经按照奚大人的尺码做好了。奚大人不穿,别人也穿不上。”

奚俟无可奈何只得接受了好意。

薄春锦物如其名。不管是色泽、工艺、图案都是一等一的绝,最让人追捧的还是它轻薄的肤感,奚俟觉得外界传的太夸张了些,要是让他形容的话,顶多是轻爽!他还是更想念空调冰激凌西瓜汁三件套。

奚俟觉得非常奇怪。

为什么这个时空没有西瓜?这个时候不是已经被神秘商人给引进了吗?

忽然,奚俟将乱七八糟的念头甩掉,眼神炯炯盯着眼前一副画。那是一副千里江山图,气势磅礴,足可见作画之人功力深厚。连绵的青色山脉浓墨重彩,奚俟眼前似乎出现金戈铁马的战争画卷,胸臆间一股气让人悸动。

奚俟打定主意,就要这副画,他也算薄有资产了。

结果等他将意思告诉掌柜,掌柜的却一脸为难告诉他难处。

“只换不卖?”奚俟神色错愕,他有点不太明白。

“作画之人并且换的不是珍宝,而是……”梅掌柜拍了拍手,下人鱼贯而入,托盘中赫然一破碎瓷器,是一件缠枝花卉纹路的玉壶春瓶。通体莹润,青白色为主,泛着幽幽的光泽。奚俟几乎一眼,就被这件瓷器吸引了。

大概是职业病作祟。

奚俟抱着瓶子回长公主府邸的路上心想。

哪怕他不想换那件画卷的话,看见这件瓷器也心疼得不能自抑。如同信佛之人看着佛祖金身被毁,如同琴师看着名琴弦断。爱一行干一行,亦或者干一行爱一行都是如此。

奚俟腾出一块地方,小心翼翼将瓷器取出来,放在桌面上。按照道理来将,修复瓷器要经过清洗、拼连、粘接、补对、找平、做色、仿釉等多道工序,每一步都得用上十二的分的谨慎。

考虑到红袖比较细心,可能能发现什么,于是他喊了添香,准备好修补的东西。他故意打乱顺序,挑挑拣拣一些必备的东西。添香虽然奇怪,但她本来就是一个爱吃无脑的小尾巴,猜不到她也懒得去深究。

熟悉的工作流程,奚俟在忙碌中缝缝补补,时间不自觉在流淌,他就安静的恪守在桌子上。破镜重圆靠的就是这份心力和毅力,大抵每段光阴河水中坚守的人都是这样。把破碎的瓷片修旧如旧,需要在这段时间里面建立起与瓷器灵魂的对话。

当你用手摩挲瓷器破碎的伤口,仿佛能感受到手下的瓷器的呜呜低诉。预拼是最耗费心力的过程,顺序发生了错误,结果在很大程度上也会发生偏差。幸好的是,这件瓷器破碎的面积不是特别多,奚俟约莫估算能在姜雁杳生日前修复好。

裴衿见吩咐好身边的人,母亲今日去外地寻访,给他带了一件玉观音。古称净琉璃,物现我常寂。流畅的观音玉像,美轮美奂,雕刻师傅的工艺让神话重现。裴衿见很满意这件玉像,翩翩佳公子手持观音,廊下等着的侍女忍不住偷偷看他。

裴衿见细细观摩一番,确定没有瑕疵后,满意的让景策用水沉木盒装起来,等待肃凛长公主的生辰,他亲自送过去。

———

复经生下朝刚走到宫门,下属神色慌张上前,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禀报。他随即不动声色的与同僚告辞。走到马前,下属刻意声音放小一点说:“滇南州出事了……”

复经生抿嘴,不怒自威,手下人明显看出主子动怒,不敢造次。现在追究已经办法了,他警告道:“封锁此事,找到泄露之人,格杀勿论!我会寻个机会安排人尽快处理。”

下人不解道:“大人,为何不告诉良玉君?”

下一秒,他就知道他说错话了,因为复经生脸上青筋突突,几乎要到了发怒边缘,他这才醒悟到自己问了一个多蠢的问题。上次良玉君因为姜雁杳安然无恙的从浮泉州回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甚至一气之下乱扔乱砸,将军额头上的铁青就是被良玉君所扔的琉璃盏砸的。

将军喜怒不形于色,良玉君虽然是亲兄弟,但是他是个受不得委屈的暴脾气。这几日,又因为皇夫复宠,女帝也不理他,他心里正一肚子没地方撒。

下人连忙掌嘴,道:“小的愚钝!小的愚钝!”

姜雁杳的生辰到了。

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这次宫里不再如往常一般只是派王喜公公送些赏赐。宫装侍从一列列排开,寒栖殿下微微长大嘴,她也是惊讶极了。母皇是转性了,还是因为皇夫的面子,觉得不能再跟往常一样忽视姜雁杳。

王喜公公顶着一堆或震惊或谄媚的目光稳稳当当走向姜雁杳。

他没有行礼。

因为该姜雁杳对着他行礼。

因为他手中捧着圣旨。

是一道册封皇太女的圣旨。

姜雁杳眼睛灰蒙蒙的,她搞不懂女帝为何突然来这么一出。一直到红袖出言提醒,她才缓缓跪下接旨。

一步慢,步步皆慢,不知良玉君该作何感想。

姜雁杳讽刺的想,这是女帝和皇夫给她迟到的及笄礼吗?

真大方呀!姜扶舟该恨死了吧!

她甚至在接圣旨跪着的时刻,还用眼角余光去看了一眼二皇妹。寒栖却好似在真的替她高兴,如果不是脸色苍白的话,硬挤出来的笑容该更有说服力才是。

姜雁杳和红袖应付完一拨又一拨来贺喜的大臣后,等她回屋子,发现手下人抱着一只瓶子送过来。

梅掌柜高兴的说:“主子,老奴终于找到人修好这只瓶子了!”

姜雁杳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呆滞的看着那只流光溢彩的瓶子。那只曾经被她亲手毁了的瓶子,那只象征缘分的瓶子。

“是谁修好的?”不等梅掌柜回答,红袖兴冲冲小跑进来,当着姜雁杳的面从匣子中取出一副画卷。

画卷徐徐展开。

姜雁杳听到红袖说:“殿下,你看,奚大人送你的画!好美呀,寓意也好!奚大人是不是料事如神,送礼送的这么应景!”

梅掌柜目瞪口呆的看着展开的画,“这……这……”

姜雁杳伸手触碰那只被修复的瓶子,就像在触摸自己千疮百孔的心。她笑着笑着几乎要笑出眼泪,她问红袖:“奚俟呢?”

“奚公子被裴大人喊去陪酒了!要我说,裴大人也真的是,奚公子哪里像是能喝的样子,非要为难人家。”

红袖不忿的说道,她小心翼翼的将画给收起来。

话说出口,她才察觉到不对,裴大人谦谦君子,想必以他的性情应该不会做让人为难的事。为何总是为难奚公子?红袖一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撬,她觑眼看向姜雁杳,俨然成了不喜不悲的模样。

大抵爱一个人就是能让人痴,让一个人变得不像自己,做出不符合往常的行为。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线飞速发展ing,疯批长公主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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